第16章

次日,山谷的寂静,被远处破空声撕裂。两道元婴初期的强横灵压毫不掩饰地降临,带着无尽杀意,将整个山谷牢牢锁定。孟雪与林锋的身影出现在谷口。林峰就是孟雪情郎。身后跟着四名金丹中期十余名筑基修士,煞气腾腾。

“云薇!还有那个小畜生!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孟雪的声音十分怨毒,目光扫过谷内众人,最终定格在气息奄奄的云薇身上,嘴角勾起残忍的弧度。

谷内,阿莲筑基期的灵压毫不犹豫地释放,剑已出鞘三寸,寒光凛冽。苏茹和柳萱紧握长剑,脸色煞白,却强撑着站在师尊身前。两位长老面如死灰,眼中尽是绝望。一名元婴初期尚可拼死一搏,两名元婴,其中林锋更是全盛状态,还有金期高手,这几乎是十死无生的局面。

李正缓缓起身,挡在众人之前,目光平静地看向来敌,仿佛在看几只聒噪的蝼蚁。但他的灵觉已如蛛网般散开,清晰地感知到对方阵容的强横。他伤势虽恢复了七七八八,但面对两名配合默契的元婴修士,胜负之数,难料。

就在这时,原本气息萎靡、倚在苏茹怀中的云薇,不知从何处涌出一股力气,挣扎着坐直了身体。她的脸色灰败如金纸,呼吸急促,仿佛下一刻就会油尽灯枯,但她的眼神,却在这一刻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清明与决绝之光。

她艰难地抬起手,制止了想要劝阻的长老,目光缓缓扫过身边每一位忠诚的门人,最后,深深地望了一眼挡在最前方的李正。

“来不及……细说了。”她的声音微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天女宗……已至生死存亡之秋。”

她颤抖着从怀中取出一枚空白玉简,以残存的神魂之力,艰难地在其上烙印信息。玉简微光闪烁,映照着她苍白而庄严的面容。

“此简中……记录了我等遇袭……李道友屡次舍身相救……以及我此刻……不得不为的决定。”她每说一句,都伴随着剧烈的咳嗽,鲜血从嘴角不断溢出,但她依旧坚持着,“孟雪叛逃……绝非孤立……宗门内……必有内应接应……烟岛强敌……虎视眈眈……”

此行,天女宗等人一路遭遇埋伏,是个人也想到宗门有内鬼。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李正,充满了无尽的托付与哀求:“护宗大阵……九天玄女阵……核心阵基……唯有宗主……方能知晓全部法诀……并以其精血神魂……瞬间引动……”

“若传位……于长老或弟子……”她看向两位忠心耿耿的长老,眼中闪过悲悯,“纵是阵法天才……欲彻底掌控大阵……非数年苦功不可……宗门……等不起!”

她深吸一口气,用尽最后的力气,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李道友!虽非我宗之人……却阵道通玄……深不可测!更兼仁义无双!唯有他……执掌阵基……方能……在最短时间内……重启大阵!护我宗门……数千弟子……免遭灭顶之灾!”

“门规祖训……是死的!宗门存续……是活的!若宗门不存……要门规何用?”她的话语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个人心头,“今日……我云薇……以天女宗第三十六代宗主之名……将宗主之位……传于李正李道友!望其……念在苍生……护我道统!”

话音落下,玉简烙印完成。她将玉简和那关系宗门命脉的阵基,用尽最后力气,推向断臂长老,眼神中是无尽的恳切:“带回去……呈交太上长老……她们……会明白……我的苦心……”

这一刻,两位长老老泪纵横,再无异议。苏茹和柳萱跪倒在地,泣不成声。他们都明白了宗主的决断——这不是私相授受,而是在绝境中,为宗门寻找到的唯一一线生机!这份托付,重于泰山!

李正背对着他们,身躯微微一震。云薇的话语,字字句句,敲在他的心上。他本可置身事外,一走了之。但云薇这以生命为代价的托付,将守护数千人性命、延续一方道统的重担,毫无保留地压在了他的肩上。那份悲壮与决绝,那份在绝境中迸发出的智慧与担当,让他无法拒绝,也无法不动容。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扫过泪流满面的众人,最后落在云薇那充满期盼与哀求的眼神上。沉默,如同沉重的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

数息之后,他伸出手,不是去接玉简和阵基,而是虚按一下,示意长老收起。他的目光变得锐利如剑,看向谷外的敌人,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定鼎乾坤的力量:

“我知道了。”

简单的四个字,却仿佛有着千钧之力。意味着,他接下了这份沉甸甸的因果。

云薇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解脱般的、极其微弱的笑意,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下去。

“现在,”李正踏前一步,镇龙剑铿然出鞘,剑尖直指孟雪和林锋,杀气冲天,“该清理门户了!”

“杀!”孟雪被李正那无视的态度激怒,与林锋对视一眼,同时出手!幽蓝剑光与漆黑鬼爪,携带着元婴期的恐怖威能,铺天盖地般向李正袭来!

李正不退反进,身形如电!面对两大元婴的合击,他的眼神冷静得可怕。在他的感知中,林锋的剑势凌厉但略显浮躁,孟雪的鬼爪阴毒却后力稍逊。他的目标,锁定林锋!

就在两人攻击即将临体的瞬间,李正动了。依旧是那一剑——“日出”!

但这一剑,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剑光并非追求极致的速度,反而带着一种“势” 的沉重与碾压!仿佛携带着百世轮回的寂灭意志与初生混沌的磅礴之力,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切入林锋剑势由盛转衰、新旧力转换的那一微妙“节点”!

“铿——嗡——!”

一声远超金铁交鸣的巨响!林锋志在必得的一剑,如同撞上了无形的天地壁垒,剑势瞬间土崩瓦解!那恐怖的“势”顺着剑身蔓延,林锋只觉手臂剧痛,经脉如遭雷击,本命飞剑哀鸣一声,灵光爆散,竟被这一剑生生斩断!

“噗!”林锋鲜血狂喷,身形倒飞出去,眼中充满了极致的骇然与难以置信!

一剑,断其兵,重其创!

而几乎在李正出剑的同时,服下禁药、回光返照的云薇,也如同扑火的飞蛾,冲向了孟雪!她完全放弃了防御,燃烧最后的生命本源,剑法全是同归于尽的招数!

“疯子!”孟雪被逼得手忙脚乱。

阿莲则娇叱一声,混元真气灌注剑身,杀入筑基修士群中,剑光如龙,所向披靡!苏茹、柳萱与两位长老也结成剑阵,拼死抵御金丹期高手。

战场瞬间白热化。李正一剑重创林锋,气势如虹,正欲追击,却听得另一边传来云薇一声决绝的厉喝:“孟雪!与我一同上路吧!”

他猛地转头,只见云薇用身体硬接了孟雪一掌,口喷鲜血,却也将剑刺入了孟雪胸膛,同时,她周身气息变得狂暴无比,毁灭性的能量瞬间爆发!

“不——!”孟雪惊恐尖叫!

轰隆隆——!!!

元婴修士的自爆,威力惊天动地!刺目的白光吞噬了一切,毁灭性的冲击波席卷四方!距离最近的几名筑基修士瞬间化为飞灰!

光芒散尽,原地只留下一个巨大的焦黑深坑。云薇与孟雪,同归于尽!

“雪妹!”林锋目睹道侣惨死,心神俱裂,加之身受重伤,再无战意,怪叫一声,化作遁光亡命逃窜!剩下的敌人更是魂飞魄散,作鸟兽散。

大战,以一种惨烈的方式,骤然落幕。

山谷恢复寂静,只剩下浓重的血腥味和无声的悲恸。苏茹等人扑到深坑边,放声痛哭。

李正拄着剑,微微喘息。他看着那焦土坑,又看了看手中镇龙剑。这一战,他依旧只出了一剑。但这一剑,承载了云薇的托付,也斩开了天女宗的生路。

他收起剑,走到众人面前,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收拾一下,我们回天女宗。”

从现在起,他便是天女宗宗主。前路漫漫,凶险未卜,但他既已承诺,便唯有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