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秋分日，演出现场。
凤小桐最后一次穿上戏服，站在台上看向观众席，却对上一双炽热的眼睛，
那个威严霸气，权倾四九城的男人，此时正深情款款地注视着她。
鼓点打到，她忽然下定了某种决心，虞姬接过霸王递过来的剑，
“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雪亮的剑锋映照她的容颜，虞姬衣袂翩翩，是台上最艳丽的花，
“妃子！”
厚厚的油彩也掩不住顾楚云脸上的慌乱，他扶着眼前的女人，第一次这么入戏，好像真成了痛失爱妃的霸王，眼看着她离去却怎么抓不住。
炸雷般的掌声随着幕布一起落下。
凤小桐知道，一切彻底谢幕了。
演出结束，婚礼现场，宾客入席。
顾楚云换上剪裁得体的黑色燕尾服，风姿非凡。
而顾竹心穿着定制的香云纱旗袍，满头珠翠，高贵无比，这一身比最时兴的新娘服还要华丽几分。
所有人的视线都在她身上。
她甚至邀请了大半个京城的人，大概是想让所有人都看看，戏院的名角儿是怎么被京圈少爷玩弄了整整三年的。
她对着络绎不绝的宾客笑得洋洋得意，
“不是啦，我不是新娘子，我只是新郎的养妹啦。”
“云哥哥从小把我捧在手心，他结婚我当然要来帮忙呀。”
“没有啦，我怎么可能比新娘子还漂亮，小声点，让小桐姐听到就不好啦，她年纪大了，对这个很敏感的。”
“还有哦，我们今天可是为小桐姐准备了一份大礼呢，各位待会可有好戏看咯！”
听到这话，人们也开始议论起新娘子。
可直到中午十二点，宾客都到齐了，新娘却不见了。
平时热闹的戏班子也表现反常，大家伙没有一个人来帮忙迎客。
顾楚云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他记得凤小桐刚刚在和陈班主谈些什么，
于是他绕了半场找到陈班主，陈班主正指挥着几个人从凤小桐的房间，搬出几个箱子。
“陈师父，您看见小桐了吗？”
此话一出，陈班主的笑容立刻僵在脸上，欲言又止。
莫名地，顾楚云心里一咯噔。
在他的反复逼问下，陈班主终于吞吞吐吐道，
“楚云，我们不是有意要隐瞒你的，小桐已经答应傅大帅的求娶，今天已经被接走了......”
她嫁给傅寒声了？
顾楚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个对自己百依百顺，从不敢说半个不字的女人，现在竟然敢在结婚当天，背着自己去给别人当姨太太！
怎么可能？
他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试图回忆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想找到她离开的真正原因。
那些点点滴滴的小事，在脑海中不断闪现。
是因为他忘了她的生日？还是因为没有来得及救她？或者是因为他太忙......忘了陪她？
他想起来了，好像自从那天下大雨，他没去她家看奶奶，之后她就一直怪怪的，对自己不冷不热的。
就为这点小事，至于吗？
这女人未免也太任性，她以为她是谁？
不过是一个戏子而已，难道还把自己当作闺阁里的清白姑娘？
一点点小事就要赌气到这种地步。
他心头火起，推开搬箱子的小厮，直直冲进房间，
眼前出现的场景却让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床上、衣柜、梳妆台、乃至边边角角，全都空无一物。
那些曾经占据了这间的屋子的凤小桐的戏服、首饰，全都被装进箱子运走。
只有一张她唯一留下的、题为退婚书的素笺，在空荡荡的桌面上尤为扎眼。
拿起那张素笺，顾楚云的指尖微微颤抖，
上面是熟悉的娟秀字迹，“顾少，你我之间的这出戏，也该散场了。你的戏做得足，可惜，我看腻了。”
顾楚云愣在原地，他什么都明白了。
那半个月间她经常的出神，偶尔看着他时眼中一闪而过的试探和心痛，那日渐冷淡的眼神......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原来她早就知道了，他首富之子、京城顾少的身份。
所以这么多天，她一直在计划跑掉？
真是个蠢女人，她一定以为自己这样身份高贵的人不会要她。
她肯定不知道，其实在前夜，他这位冷面冷心的霸王，竟也有了普通男人的一时冲动。
他承认对凤小桐有了别样的感觉，这是在顾竹心之后从未有过的。
他本就没打算按顾竹心说的那样做。
这样的戏子，就算进不得家门，养在外面玩玩也是可以的。
等他和顾竹心成了婚，只要凤小桐安守本分，不越过顾竹心的地位，他也是可以施舍一些温存给她的。
做首富的笼中雀儿，这对她这种身份的人来说，应该是莫大的荣幸吧。
结果这个蠢女人非要自寻死路，赌气嫁给傅寒声，估计过两天就会被弄死......
那种熟悉的烦闷感又冲上了心头，在胸中越演越烈，变成一腔怒火。
“啪！”
他将手中的酒杯重重摔碎，洁白的瓷砖染上红色。
有什么大不了的，这样不是更清静吗？本来这场戏演了三年，他早就厌倦了。
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来纠缠他，他和顾竹心终于能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了，他应该高兴才对。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当听说凤小桐结婚的第一秒，是想去把她的丈夫撕碎！
哪怕那个人，是他杀人如麻的小舅舅！
他一定是疯了，想到那个人的脸，他脸色越来越难看。
“云哥哥，前厅......前厅来了好多兵！”顾竹心慌慌张张地闯进房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