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她抬起头，对上纪修杰那张写满不耐和疏离的脸。
几年不见，这男人还是那副德行，好像谁都欠他八百万似的。
周晚秋没说话，视线从他脸上挪开，落在他身边那个穿着连衣裙、一脸关切的女人身上，又慢悠悠地转回来。
她扯了扯嘴角，那笑意却半点没到眼睛里。
“来离婚。”
纪修杰的眉头瞬间拧成一个疙瘩，连他身边的女人都愣住了。
周晚秋像是没看见他们的反应，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看你这儿也找着伴儿了，郎才女貌的，咱俩就别互相耽误，占着位置了。”
这话里的嘲讽，傻子都听得出来。
“这位同志，你误会了。”旁边的女人开了口，温温柔柔的，透着股善解人意的味道，“我和修杰哥只是普通的同志关系，我叫木晚宁，是......”
周晚秋压根没理她，一双眼睛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纪修杰，等着他回话。
“离，还是不离，给句痛快话。”
这咄咄逼人的架势，让纪修杰的脸色愈发难看。
他印象里的周晚秋，要么是撒泼打滚的泼妇，要么是阴阳怪气的怨妇，什么时候这么干脆利落了？
就在气氛僵持不下的时候，张子峰一瘸一拐地从哨岗那边赶了过来。
“团长！周姐！”他一看这剑拔弩张的场面，头都大了，“这怎么站大门口说话，天儿也不早了，快，先进去，有话进去说。”
张子峰的出现，总算打破了这要命的尴尬。
纪修杰冷着脸，没再多说一个字，转身就往大院里走。
周晚秋撇了撇嘴，跟在后头。
一行人沉默地走在军区大院宽阔的水泥路上，谁也不说话，气氛压抑得厉害。
周晚秋后背的伤口还没好利索，走快了就扯着疼，她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
纪雪清一直悄悄注意着她，见状立刻凑了过来，伸手扶住她的胳膊。
“妈，你慢点走，背还疼吗？”
周晚秋“嗯”了一声，没推开她。
这细微的互动，一字不落地传进了走在前面的纪修杰耳朵里。
他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来接人的时候，张子峰已经把路上发生的事情跟他汇报过了。
可亲眼看见纪雪清对周晚秋这副小心翼翼的依赖模样，还是让他心里翻江倒海。
这和他从大儿子纪贵德嘴里听到的那个虐待弟妹、要把亲女儿卖掉的恶毒后妈，是同一个人吗？
就在纪修杰心生疑窦的时候，一直安静跟在他身侧的木晚宁忽然柔声开口。
“周同志真有福气，把孩子们教得这么好。”她看着纪雪清，笑得一脸羡慕，“雪清这么小的年纪，就这么会心疼人了，真是懂事。”
这话听着是夸奖，可那股子茶味儿，隔着八百里都能闻见。
周晚秋还没来得及开腔，旁边的赵静姝先不干了。
她一步上前，不偏不倚地正好挡在木晚宁和周晚秋中间，皮笑肉不笑地开了口。
“我们家的事，就不劳您这位同志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赵静姝这话又冲又顶，木晚宁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一时间下不来台，只能求助似的看向纪修杰。
“修杰哥，我......”
“你先回去吧。”
纪修杰打断了她的话“我这里有家事要处理。”
木晚宁的脸色白了白，但还是很快调整过来，挤出一个得体的笑容，点了点头：“好，那我先走了，你们聊。”
说完，她转身快步离开，背影看着还有点委屈。
赵静姝在后面翻了个白眼，无声地做了个“呸”的口型。
到了部队安排的临时招待所，张子峰安顿好他们，找了个借口就溜了，把空间留给这一家人。
屋里，几个人分坐两边，泾渭分明。
还是周晚秋先打破了沉默，她懒得绕弯子，直接看向主位上的男人。
“纪修杰，想好了没？”
纪修杰抬眼，视线从一脸戒备的赵静姝，和始终挨着周晚秋的纪雪清身上扫过，最后定格在周晚秋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
“不离。”他吐出两个字，斩钉截铁。
周晚秋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
“怎么，还想学旧社会的男人，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纪团长，现在可是新时代，不兴这个。”
“我跟木晚宁同志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纪修杰的下颌线绷得死紧，显然是被她的话激怒了，“她懂些医，在我养伤期间帮过一些忙，仅此而已。”
他解释完，屋里又是一阵沉默。
半晌，纪修杰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却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疲惫。
“这些年，是我对不住你们。”
他的目光落在周晚秋身上，又似乎穿过她，看到了更远的地方。
“一个人拉扯几个孩子，辛苦你了。”
这话让周晚秋和赵静姝都愣住了。
剧本不对啊！按照原书，男主这时候不该是厌恶值拉满，恨不得把恶毒后妈立刻扫地出门吗？
纪修杰没理会她们的错愕，他看着周晚秋，一字一句，说得异常清晰。
“我会弥补的。”
弥补？
周晚秋差点被这两个字给逗乐了。
她要的是离婚证，不是他的愧疚和补偿。
这剧情怎么回事？不是应该一拍两散，他去找他的白月光，她带着闺蜜搞事业，从此江湖不见吗？
“我不需要你弥补。”周晚秋扯了扯嘴角，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纪修杰，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这日子过不下去了，离吧，对谁都好。”
纪修杰的脸色沉得能滴出水。
他没接周晚秋的话，反而扭头看向一旁的张子峰：“子峰，你跟我说实话，家里到底什么情况？”
这问题一出，屋里的气氛瞬间绷紧了。
张子峰站得笔直，想也不想就开了口：“报告团长！家里的情况......跟您听说的可能不太一样。嫂子她，她一个人撑着家不容易，有些事都是误会！”
他这话说的含糊，但维护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纪修杰心里那点刚升起的疑云，又被这番话搅得更浓了。
他太了解张子峰了，这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兵，耿直，实在，绝不是会轻易偏袒谁的人。
可大儿子纪贵德在电话里哭得撕心裂肺，说的那些事，又怎么可能是空穴来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