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李璇的眼睛里先是闪过一丝光，随即又被浓浓的怀疑覆盖。
“你有法子治？”她上下打量着阮棠，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怪物，“你会这么好心？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阮棠脸上的神情淡了下去，她收回目光，转身就走。
“既然妹妹不信，那便当我没来过。”
“你站住！”
李璇几乎是想也没想就冲上去，一把拉住了阮棠的袖子。
她的动作太急，力气也大，指甲都快掐进了布料里。
阮棠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李璇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又急又乱，脸上火辣辣的疼，自尊心也被踩在脚底下碾了又碾。
她咬着嘴唇，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到底想怎么样？要怎么才肯帮我？”
阮棠这才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李璇那张布满红疹的脸上，平静地吐出两个字。
“道歉。”
李璇整个人都僵住了，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什么？”
“我说，道歉。”阮棠重复了一遍，“为之前你对我做的所有事，说的所有话，给我道歉。”
李璇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比那些红疹子还难看。她长这么大，何曾跟人低过头，更别说是跟她最瞧不上的阮棠！
她梗着脖子，嘴唇哆嗦着，想骂人，可话到了嘴边，又看着自己手背上同样冒出来的红点，硬生生给咽了回去。
那句对不起就像块烙铁，堵在喉咙口，怎么也吐不出来。
看着她这副想低头又拉不下脸，别扭得五官都快拧在一起的模样，阮棠忽然噗嗤一声笑了。
那笑声不大，却清脆，在这死寂的屋里，扎得人耳朵疼。
李璇被她笑得浑身一僵，脸上那点血色都冲到了头顶。
“你笑什么！”
“没什么。”
阮棠摆了摆手，那副样子，浑然没把眼前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当回事。
“跟你开个玩笑，瞧把你紧张的。”
她说着，不着痕迹地侧过身，指尖在袖口里轻轻一捻。
再转回来时，掌心已经托着一颗通体雪白的丸子，散着淡淡的清香。
她将手伸到李璇面前。
“这是什么？”
李璇像被烫了似的，猛地往后缩了一步，满眼都是戒备。
“我家早年间得的，听说是西域来的方子。”
阮棠说得脸不红心不跳，甚至还把那丸子往自己鼻尖凑了凑。
“我瞧着能让皮肤变好，你试试看？”
李璇将信将疑地看着她，又看看那颗药丸，心里天人交战。
吃，还是不吃？
万一这里面是毒药怎么办？可要是不吃，她这张脸......
最终，对容貌恢复的渴望压倒了一切。
李璇一咬牙，一把从阮棠手里夺过药丸，眼睛一闭，直接吞了下去。
药丸入口即化，一股清凉的香气顺着喉咙滑下。
几乎是立刻，她就感觉到脸上那股火烧火燎的痒意，竟然奇迹般地退了下去。
她不敢置信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那些凸起的红疹，好像平了？
李璇踉踉跄跄地冲到梳妆台前，一把抓起铜镜。
镜子里，那张脸光洁如初，甚至比从前还要细腻几分，透着淡淡的光泽。
李璇的手指在自己脸颊上反复摩挲，触感滑腻，没有丝毫瑕疵。
她呆呆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又猛地回头看向阮棠，眼里的震惊几乎要溢出来。
“这到底是什么？”
“不是说了吗，西域来的方子。”阮棠说得轻描淡写。
李璇死死地盯着她，喉咙发干：“这么好的东西，你......你为什么要给我？”
在她看来，阮棠不落井下石，不在背后捅刀子，就已经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脸对一个姑娘家来说，比什么都重要。”阮棠走到窗边，推开了一扇窗，晚风吹起她鬓边的碎发。
她没有回头，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进李璇的耳朵里。
“更何况，为了个不值得的男人，把自己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不值当。”
不值得的男人......
这几个字像针一样，精准地扎进了李璇的心里。
茶楼里林远航那张嫌恶的脸，还有周围人看好戏的眼神，又一次浮现在她眼前。
她一直以为阮棠是个只会争风吃醋，心肠歹毒的女人，可今天，这个女人却治好了她的脸，还跟她说了这样一番话。
李璇看着阮棠清瘦的背影，心里头一次乱了。
母亲和哥哥都说她不知廉耻，是个坏女人。
可......坏女人会是这个样子的吗？
第二天一早，阮棠正在用早膳，李璇就找了过来。
她换了身鹅黄色的衣裙，脸上那点红疹的痕迹早就消失得一干二净，整个人瞧着明媚了不少，只是站在门口，还有些扭捏。
“那个......”李璇咳了一声，眼神有些飘忽，“今天天气不错，城外的清心湖......要不要一起去游湖？”
雪河在旁边听得一愣，这小姑子是转性了？
阮棠放下筷子，拿帕子擦了擦嘴角，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怕是来试探她的。
她没什么兴趣，正想找个由头拒了，李璇像是怕她不答应，又急急地补了一句。
“今天湖上肯定热闹，我听说......连皇上都去了呢！”
阮棠端起茶杯的手顿住了。
慕容琛？
她抬起眼，看向李璇，方才那点不耐烦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脸上甚至带了几分笑意。
“好啊，”她站起身，理了理衣袖，“正好在府里待着也闷，出去走走也好。”
两人坐着侯府的马车，晃晃悠悠地往城外清心湖去了。
到了地头，阮棠掀开车帘一瞧，好家伙，这湖边乌泱泱的全是人，比赶集还热闹。
各家的马车停了一溜，绫罗绸缎，香风阵阵，不少都是京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湖心搭了个极大的画舫，雕梁画栋，气派非凡，隐隐约约还能听见丝竹之声。
李璇指着那画舫，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兴奋：“瞧见没？琛王殿下就在那上头呢！”
阮棠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那画舫戒备森严，里三层外三层都是侍卫，别说是靠近了，就是想多看两眼都难。
她这好感度要怎么刷？隔空刷吗？
两人下了马车，随着人流往湖边走。今日来游湖的，多是些年轻的公子小姐，三五成群，说说笑笑。
阮棠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想找个机会往画舫那边凑凑，可人实在是太多了，挤得她头都大了。
正发愁呢，湖边忽然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