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月华如练,倾泻在沉寂的无名山谷之中,将枯死的树木、灰白的沙砾映照得一片清冷。刘恩帅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谷口,相较于上次的谨慎与探寻,此番前来,他的步伐沉稳而笃定,周身气息内敛,却仿佛一柄收入鞘中、锋芒暗藏的利刃。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便投向了山谷中央,那片暗红色的土地,以及斜插其上、散发着苍凉不屈意志的残破断刀。

似乎感应到了他的到来,感应到了他体内那已然不同、带着同源却又有细微差异气息的“寂灭雏形”,那柄沉寂的断刀,竟微微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吟,刀身周围那无形的压抑力场,也随之波动了一下。

刘恩帅心中了然。初步融合了寂灭刀意,他与此刀之间的那丝微妙联系,果然变得更加清晰和紧密了。

他没有立刻上前,而是在距离暗红色土地尚有十步之遥处停下了脚步。他缓缓闭上双眼,并非畏惧那力场的压迫,而是要以全新的状态,去重新“感知”这柄断刀,以及这片土地。

“刀心初立”的状态自然而然地展开,与那新生的“寂灭雏形”相互交融。他的感知不再仅仅局限于气流、能量,而是仿佛触摸到了更深层的东西——那弥漫在空气中的、属于断刀主人的不甘意志,那暗红色土地中沉淀的古老血煞,以及……那柄断刀本身所蕴含的、残缺却依旧强大的“寂灭”法则碎片。

与之前被动承受冲击不同,这一次,他尝试着主动释放出自身那微弱却纯粹的“寂灭雏形”刀意。

一缕淡薄得几乎看不见的灰色气流,自他左手手腕的印记处弥漫而出,缭绕在他周身,如同一个缩小了无数倍的、不完整的领域。这领域虽小,却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味——既有寂灭的“静”与“无”,又蕴含着他自身意志的“生”与“存”。

当这缕刀意出现的刹那——

“铮!”

断刀发出了比之前清晰数倍的鸣响!刀身剧烈震颤起来,那残破的裂纹中,仿佛有灰色的光芒在流转!一股远比上次更加庞大、更加精纯,却也少了几分狂暴,多了几分“审视”与“探究”意味的寂灭刀意,如同苏醒的巨龙,缓缓自断刀之中弥漫开来,与刘恩帅释放的刀意雏形,在空中轻轻触碰。

没有想象中的激烈对抗,也没有单方面的碾压。两股同源却不同质的寂灭之意,如同两条溪流,开始了奇异的交融与试探。

断刀之意,磅礴、古老、充满了终结万物的冰冷与决绝,那是历经无尽杀戮与道途锤炼后形成的、近乎本能的法则体现。

刘恩帅之意,微弱、新生、却带着一种独特的韧性,一种“以生驭寂”的奇异平衡,仿佛在绝对的死寂中,硬生生保留了一粒不灭的火种。

断刀的意志,似乎对这股“不纯粹”的寂灭之意感到了困惑,继而产生了一丝……兴趣?

它不再仅仅是散发威压,而是分出了一缕极其细微、却又凝练无比的刀意,如同一位严苛的师长,开始引导、压迫、甚至模拟攻击,试探着刘恩帅这刀意雏形的根基、韧性以及其核心的意志。

刘恩帅顿时感觉压力倍增!那缕细小的刀意,仿佛蕴含着千钧重负,又带着刺骨的冰寒,不断冲击着他的心神,试图瓦解他那“生”的意志,让他彻底沉沦于“寂灭”的虚无。

他紧守灵台,将五年沉沦的不屈、左手执刀的决绝、以及对自身道路的坚信,全部融入刀意雏形之中,化作最坚实的壁垒。同时,他也小心翼翼地引导着断刀传来的、关于寂灭法则的更精妙运用——比如如何更高效地侵蚀能量,如何更隐蔽地干扰规则,如何将“死寂”的领域凝聚于刀锋一点……

这不是传承,更像是一场特殊的“授课”与“考核”。

他的精神力在飞速消耗,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但眼神却越来越亮。在这种高强度的意志交锋与法则感悟中,他对“寂灭雏形”的理解以惊人的速度深化着!那模糊的刀意变得越来越清晰,手腕上的印记也愈发灼热、凝实。

不知过了多久,当月影西斜,天际泛起一丝鱼肚白时,那缕来自断刀的试探性刀意,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

断刀恢复了沉寂,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刘恩帅知道,不同了。

他缓缓睁开双眼,眸中一缕灰色的精芒一闪而逝,周身那淡薄的刀意领域似乎凝实了一丝,收放之间,也更加自如。

【系统提示:您通过与“寂灭断刀”(残魂意志)的深度共鸣与意志交锋,对“寂灭刀意”(初级)的理解大幅加深,“寂灭雏形”得到稳固与强化。精神+3,刀类武器精通度小幅提升。】

虽然没有等级提升,但这种对力量本质理解的加深,远比单纯的经验值更加珍贵。

他看向那柄断刀,心中已然明了。现在的他,依旧无法拔起这柄刀,无法承载其全部的力量与意志。但这柄刀,已然认可了他这条“以生驭寂”的道路,并愿意在他成长的道路上,给予一定的指引与磨砺。

这便足够了。

他对着断刀,郑重地行了一礼。无关尊卑,而是对前辈遗泽与武道引路者的敬意。

礼毕,他转身,目光扫过山谷。是时候检验一下此番修炼的成果了。

他心念一动,主动激发了“寂灭刀意”(初级)的主动效果!

嗡!

一股无形的波动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他感觉自己的精神力量如同开闸的洪水般涌向左臂,灌注到精铁刀中!刀身瞬间蒙上了一层清晰的灰色光晕,一股令人心悸的、仿佛能剥夺一切生机的死寂气息弥漫开来!

他脚下一动,身形如电,射向山谷中游荡的一只等级较高的“铁甲虫”!

那铁甲虫似乎感应到了致命的威胁,本能地将身体蜷缩,厚重的甲壳闪烁着金属光泽!

刘恩帅不闪不避,左手精铁刀带着那抹灰色的寂灭光晕,简简单单的一记直刺!

“噗嗤!”

没有预想中金铁交鸣的阻碍声!精铁刀的刀尖,在接触到铁甲虫甲壳的瞬间,那层灰色的光晕仿佛具备了某种奇异的“湮灭”特性,铁甲虫坚硬的甲壳如同遇到了克星,以刀尖为中心,迅速变得灰暗、脆弱、然后如同腐朽的木头般被轻易洞穿!

刀锋毫无阻碍地刺入了铁甲虫的核心!

一个巨大的伤害数字飘起!

【-588!(寂灭穿透!防御无视!)】

秒杀!

不仅如此,铁甲虫的尸体倒地后,那坚硬的甲壳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了光泽,变得如同风化了无数年般脆弱,轻轻一碰就化为了飞灰!仿佛其内部的“结构”与“生机”,都被那一刀中蕴含的寂灭之意彻底摧毁了!

好恐怖的威力!

刘恩帅自己都感到一丝心惊。这还只是初步掌握,若是日后修为精深,寂灭刀意大成,岂不是连山河星辰、法则道理都能一刀斩灭?

他压下心中的激荡,继续在山谷中寻找怪物试刀。

无论是速度见长的风影貂,还是能喷射毒液的瘴气花,在加持了寂灭刀意的精铁刀面前,都显得不堪一击。它们的防御在寂灭之意面前形同虚设,它们的技能运转往往在发动前就被那无形的死寂领域干扰、打断!

他对于主动激发刀意的时机、精神力的消耗与控制,也在一次次的实战中变得越来越娴熟。

当朝阳彻底跃出地平线,将金色的光辉洒满山谷时,刘恩帅停止了练习。精神力消耗了近半,但脸上却带着满意的神色。

刀意初成,锋芒已露。

他收刀入鞘,感受着体内那与往日截然不同的力量感,一种强大的自信油然而生。这《玄荒纪元》,终于开始向他展露其真正精彩的一面。

是时候离开这新手区域,去往更广阔的世界了。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柄在晨曦中依旧显得残破而孤寂的断刀,转身,大步离开了山谷。

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那背影之中,少了几分曾经的沉重,多了几分斩破前路的锐利与从容。

刀意既成,前路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