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保姆去开门，进来一个很高很帅的男人。
他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举止斯文，眼神干净。
但当他看到妈妈的那一刻，眼泪就控制不住地流下来了。
“婉宁......你终于回来了......”
他走过去，伸手想要抱住妈妈。
“我这十五年一直相信你会回来，一直在等你。”
“我没有放弃过任何一天的寻找。老天爷可怜我，终于让我等到了......”
妈妈却猛地从他怀里挣脱。
她往后退了好几步，看着这个男人。
他那么年轻，那么干净，白白净净的，看起来只有三十来岁。
而她呢？皮肤粗糙开裂，又黑又皱，头发都白了好多，看起来像五六十岁的老女人。
妈妈低下头。
“对不起，陆先生。我配不上你了。”
她转身跑进了浴室。
我跟着她飘进去，看见她打开水龙头，冲洗自己的身体。
她哭了。
在水声的掩盖下，她终于可以放声大哭。
她用力扣着自己的皮肤，好像要把十五年的肮脏都扣掉。
指甲抓破了皮肤，鲜血和水混在一起往下流，她却感觉不到疼。
她的哭声穿透了浴室的门，传遍了整栋别墅。
外婆想进去，被外公拦住了。
“让她哭吧，憋在心里更难受。”
陆先生站在浴室门外，拳头紧紧握着，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我想过去抱抱妈妈，却只能无助地穿过她的身体。
妈妈，别哭了。
你已经逃出来了，你已经很勇敢了。
她冲了很久很久，也哭了很久很久。
最终，水声停了。
她裹着浴巾出来，头发湿漉漉的，眼睛红肿。
陆先生还站在外面。
妈妈看着他，声音平静。
“陆先生，劳烦你等我这么久，你还是另外找一个合适的伴侣吧。”
“我不要！”陆先生几乎是吼出来的。
“郁婉宁，我等了你十五年！十五年！你知道我怎么过来的吗？！”
“我每天都在找你，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关系，发动了所有能发动的人！”
“我不相信你死了，我一天都没有放弃过！”
“现在你回来了，你居然让我去找别人？！”
他的声音在颤抖，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妈妈低着头，很久才说：
“我已经是一个不干净的女人了。”
“我不在乎！”
“我还有个女儿，和那个禽兽生的女儿。”
陆先生愣住了。
“我要把她接回来。”
妈妈抬起头，看着他。
“你能接受吗？”
我哭着喊：
妈妈，我不需要你接了，你只要过好自己的生活就行了。
妈妈，你替我在远方生活，我很开心。
但她听不见。
陆先生沉默了，很久很久。
那一瞬间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最后，他深吸了一口气，走过去握住妈妈的手。
“婉宁，我和你一起去接她。从今以后，她就是我女儿。”
我看着这个男人，心里突然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
他为什么不是我爸爸呢？
可是，我真的不需要你们接了。
在陆先生的坚持下，外公外婆和舅舅最终妥协了。
舅舅组织了一支车队，十几辆豪车，还带了保镖和律师。
外公说要把那个人贩子送进监狱，要让整个村子都付出代价。
但我知道，舅舅的心里在打什么算盘。
他要趁这个机会，彻底抹掉我的存在。
车队浩浩荡荡地开往那个小山村。
陆先生搂着妈妈坐在最前面的车里，一路上一直紧紧握着她的手。
“别怕，我在。”
他一遍遍地说。
妈妈看着车窗外越来越熟悉的景色，身体开始发抖。
越靠近那个村子，她抖得越厉害。
我疯了一样飘回村子。
我的尸体已经肿胀发烂，散发出恶心的味道。
不！我不能让妈妈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我要在他们到来之前，把我的尸体藏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