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5.
剧烈的疼痛中，我感觉到有人小心翼翼地抱起了我和晨晨。
那怀抱温暖而坚定，带着一种我许久未曾感受过的安全感。
是哥哥，程清时。
哥哥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带着压抑的怒火和深切的心疼。
“小辞，坚持住，哥来了。”
他带来的保镖迅速控制住了场面。
陆承轩似乎想上前，却被哥哥的人死死拦住。
许静则躲在他身后，一副受惊的模样。
陆承轩脸色铁青。
“程清时，这是我的家事！”
哥哥脚步一顿，甚至没有回头，只是冷冷地丢下一句，声音像是淬了冰：
“陆承轩，从你对我妹妹和外甥挥下鞭子的那一刻起，这就不是你陆家的家事了。”
“你动他们，就是动我程家的底线，准备好承受程家的怒火吧。”
“提醒你一句，别忘了你陆家起死回生靠的是谁。”
说完，他不再理会身后陆承轩的怒吼和许静假惺惺的抽泣。
抱着我们快步离开了这个地狱般的别墅。
我在医院醒来时，头上和身上的伤都得到了妥善处理，但心口的钝痛却丝毫未减。
哥哥守在我床边，眼下有着浓重的青黑。
“哥......”
我一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
“醒了？”
哥哥立刻凑近，握住我的手，眼里满是心疼和后悔：
“小辞，对不起，哥想着今晚到给你个惊喜却没想到还是晚了。”
我摇摇头，急切地问：
“晨晨呢？”
“放心，晨晨在隔壁病房，受了惊吓，加上皮外伤，医生说要好好休养。”
“那小子很坚强，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问妈妈怎么样了。”
听到儿子没事，我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
“哥，陆氏......”
“程家和陆氏的切割已经完成了。”
哥哥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
“另外，陆氏那几个正在争取的核心项目，程家会不惜一切代价抢过来。”
“三天，我会让陆氏的商业帝国开始崩塌。”
我点点头，对哥哥的能力毫不怀疑。
程家能成为港城首富，靠的不仅仅是财富，更是雷霆手段。
哥哥在二十岁的时候就彻底接手了程家，将那个害死妈妈的男人和小三彻底赶了出去。
程氏在哥哥的手里，比当年更加辉煌稳固。
哥哥看着我，轻声说道：
“小辞，当年你非要嫁给陆承轩，因为我不愿意，你便和我打赌。”
“赌陆承轩和爸爸那样的人不一样，会爱你一辈子。”
“我虽然和你生气，说你什么时候认输才能回程家。”
“但其实，我希望你是过的好的。”
“有妈妈的事在前，我比谁都希望能有一个真心爱你的人。”
我无所谓的笑笑：
“哥，都过去了。”
三天时间，风云变幻。
港城商界爆发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地震。
程家毫无征兆地对陆氏集团发动了全面商业打击。
合作终止，项目被截胡，资金被抽离，负面消息被有意放出......
陆氏的股价应声暴跌，市值急剧蒸发。
陆承轩焦头烂额，他的电话被打爆，公司里坐满了讨要说法的股东和合作伙伴。
我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他完全找不到我。
直到这时，他才真正意识到。
那曾经被他视为“保姆”、“倒贴货”的妻子，身后站着怎样一股可怕的力量。
第四天，哥哥接我和晨晨出院，直接回到了程家那座我阔别已久的庄园。
庄园里的一切都还保留着我出嫁前的样子，温暖而奢华。
晨晨虽然身体在恢复，但精神明显受了影响，变得有些沉默，晚上常常做噩梦。
每次他惊醒，都会紧紧抓着我的衣角，小声问：
“妈妈，爸爸不会再来了吧？”
我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只能一遍遍安抚他：
“不会了，晨晨，以后只有妈妈和舅舅，，我们都会保护你。”
就在我们回到程家的第二天，陆承轩终于找到了机会，堵在了程家庄园的大门外。
6.
他看起来憔悴了不少，眼窝深陷，曾经意气风发的脸上写满了疲惫和焦虑。
他手里还拿着一个玩具，是晨晨曾经很喜欢的限量版机器人。
“清辞！晨晨！”
他看到我们出来，立刻冲上前，却被保镖拦住。
“清辞，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隔着保镖，声音嘶哑地喊道：
“是我混蛋，我不是人！我不该打你和孩子！”
“你原谅我这一次，跟我回家好不好？陆氏现在需要程家的帮助......”
我抱着手臂，冷冷地看着他。
此刻的他，哪里还有半分当初为了许静对我挥鞭子的狠绝？
有的只是利益受损后的惶恐和哀求。
现在的他，和当时将我护在身后的少年完全不一样。
“回家？”
我轻笑一声，带着无尽的嘲讽：
“陆承轩，那里从来就不是我的家。”
“至于原谅？你和许静联手差点打死我和儿子的时候，怎么没想过现在？”
“不是的！清辞，那天我是气糊涂了！是小静......是许静她说......”
他急切地想辩解，想把责任推出去。
“够了！”
我厉声打断他：
“无论她说什么，动手的是你！选择相信她而不信我们母子的也是你！”
“在你心里，我和晨晨的命，加起来都比不上许静一句谎言！”
“你不是爱她吗，现在我成全你们。”
“不是的！我爱的是你啊清辞！”
陆承轩几乎是吼出来的，眼眶泛红：
“我只是......只是觉得亏欠小静，她身体不好，又有抑郁症，我不能再刺激她......”
又是这套说辞。
我听得几乎要作呕。
“她身体不好？抑郁症？”
我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他耳中：
“陆承轩，你就从来没有哪怕一丝一毫地怀疑过。”
“她的‘抑郁症’，她的‘心脏病’。”
“她那随时随地都需要你抛妻弃子去拯救的‘脆弱’，是不是真的吗？”
陆承轩愣住了，脸上闪过一丝茫然：
“你......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那个纯洁无瑕、柔弱不能自理的许静，从头到尾都在骗你！”
哥哥从身后走来，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眼神冰冷地看着陆承轩。
他将文件夹直接扔到陆承轩面前：
“你自己看吧。这是我这几天让人查到的。”
“许静所谓的‘重度抑郁症’病历是伪造的。”
“她常去的那家私立医院的心理医生是她表哥。”
“还有她声称的因为当年离开你而郁郁寡欢导致的心脏问题，更是子虚乌有！”
“她每年的全身体检报告健康得能去跑马拉松！”
陆承轩颤抖着手捡起文件夹，翻看着里面的证据，越看脸色越白.
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
“不可能？”
哥哥冷笑，
“那你再看看这个。”
他又递过去一个平板电脑，上面播放着一段监控录像。
7.
录像里，是许静在咖啡店约人买通上头条的消息。
那天的新闻从头到尾都是她在自导自演。
而她明明连证据都没拿出来，只是一句话说是我做的，他便信了。
陆承轩整个人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差点摔倒在地。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只剩下惨白和难以置信的震惊。
“她......她一直在骗我？”
他猛地抬头看向我，眼里充满了巨大的恐慌和悔恨：
“清辞！我......我被骗了！是我蠢！是我瞎！”
“对不起！对不起！你原谅我，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们还有晨晨，我们是一家人啊！”
他说着，竟挣脱开保镖，想要冲过来拉我的手。
晨晨一直躲在我身后，此刻看到陆承轩冲过来，吓得尖叫一声。
把脸埋在我腿上，浑身发抖。
我立刻将儿子紧紧护在怀里，眼神如刀般射向陆承轩：
“别碰我儿子！陆承轩，你现在知道后悔了？晚了！”
我指着怀里瑟瑟发抖的晨晨：
“你看看他！看看你儿子身上的鞭痕！看看他眼里的恐惧！”
“你打他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是你的骨肉？有没有想过我们是一家人？”
“我......”
陆承轩语塞，看着晨晨恐惧的样子，痛苦地抱住了头，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哥哥上前一步，挡在我和陆承轩之间，语气森然：
“你的道歉，一文不值。”
“陆承轩，看在你们曾经夫妻一场，晨晨身上流着你血的份上。”
“程家不会把你赶尽杀绝。但是，陆氏必须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
“从今天起，港城不会再有什么陆氏集团了。你好自为之。”
说完，哥哥示意保镖：
“送客，以后不许他再靠近程家半步。”
“等一下，哥，我还有些话想和他说。”
听见我的声音，陆承轩看着我的眼神满是期待。
我起身拿出一份文件放到他面前。
“陆承轩，这份离婚协议我们已经都签好字了。”
“我们现在没有任何关系了，你不要再出现在我们面前。”
他脸色惨白，双手颤抖的拿起离婚协议。
看清他签字的那一刻，声音都在发抖：
“所以你那天让我签的字，是离婚协议，你早就想和我离婚了。”
我的声音平静无波：
“是。”
“陆承轩，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遇见了你。”
“十岁那年，你要是没出现就好了，至少死了比生不如死强。”
陆承轩崩溃的看着我：
“清辞，可我真的从来没有想过和你分开，我是真的爱你。”
我嘲讽的笑出声：
“陆承轩，你的爱比毒药还可怕。”
“因为爱你，即使没必要冠夫姓，可是为了给你体面，我还是甘愿成了陆程清辞。”
“人人都笑话我是陆家的保姆，其实我不在乎。”
“我总觉得爱一个人可以为他低头，可以用尽全力。”
“我给了你荣誉，体面，关心，唯一要的是你的爱，可你偏偏给不了。”
“许静随口的一句解释，你便忘了她当年抛下你。”
“我付出了十二分的真心，你却一句不信。”
“陆承轩，太不公平了。我不想和妈妈一样被爱逼到绝路。”
“陆承轩，我这辈子只赌过一次，却输的一败涂地。”
“这一次，是我不要你了。”
8.
陆承轩被程家保镖强行拖离程家庄园后，并没有立刻离开。
他像个游魂一样，在庄园外围的铁艺栏杆处徘徊了很久。
手中那个昂贵的限量版机器人被他无意识地攥得死紧，塑料外壳几乎要碎裂。
“啊——！”
陆承轩再也抑制不住，发出一声压抑而痛苦的嘶吼。
一拳狠狠砸在身旁粗糙的树干上，手背瞬间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但这肉体上的疼痛，远远不及他心中悔恨的万分之一。
他被骗了！
被许静那个看似纯洁无瑕，实则心机深沉的女人，像个傻子一样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为了这个骗子，亲手摧毁了自己真正的幸福。
毁掉了清辞对他的爱，也毁掉了晨晨对他的依恋和崇拜。
怒火如同火山般在他胸腔里喷发。
“砰”地一声巨响，公寓那扇昂贵的实木门被陆承轩一脚踹开。
许静正穿着真丝睡袍，悠闲地躺在沙发上敷着面膜，手里还晃着一杯红酒。
显然在庆祝顾清辞母子被赶走，自己即将“转正”的美梦。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尖叫一声，面膜都掉了下来。
看到门口状若疯魔、眼神骇人的陆承轩时，她心里咯噔一下。
但长期演戏的本能让她立刻换上了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承轩？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程家又为难你了？”
她放下酒杯，柔柔弱弱地起身，想要像往常一样靠近他，汲取安慰。
“别碰我！”
陆承轩猛地挥开她伸过来的手，力气之大，让许静踉跄着摔倒在地。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的冰冷和厌恶几乎要将她冻结。
“许静，你演得真好！”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随即狠狠地将手中的文件夹摔在她脸上，纸张散落一地，
“看看！好好看看你干的好事！”
许静被砸得懵了。
当她看清散落在地上的一桩桩证据时，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不......承轩，你听我解释......这些是假的，是顾清辞陷害我的！”
她还在做最后的挣扎，爬过来想要抱住陆承轩的腿。
“陷害？”
陆承轩嗤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自嘲和暴戾：
“那这个呢？也是陷害？！”
他掏出手机，直接播放了那段监控录像。
许静彻底瘫软在地，所有的伪装在这一刻被彻底撕碎，露出了底下苍白而丑陋的真相。
她知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不......承轩，我是爱你的啊！我这么做都是因为太爱你了！我害怕失去你！”
她哭喊着，试图用感情牌做最后的挽回。
他一把将她甩开，仿佛碰到什么脏东西一样。
“许静，你听着。”
他的声音恢复了冷静，但那冷静之下是更令人恐惧的风暴：
“从现在起，你从我这里得到的一切，我会连本带利地收回来！”
他拿出电话，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收回给许静的所有财产，另外将她买通狗仔的事情以及伪造诈骗的事全都曝光出去。”
“我要她在港城，身败名裂，无处容身！”
许静面如死灰，她扑过来抱住陆承轩的腿：
“不！承轩，你不能这么对我！”
陆承轩再次狠狠踢开她看着她如同看着一堆垃圾：
“永远别出现在我面前！我嫌脏！”
说完，他不再看她一眼，决绝地转身离开，重重地关上了门。
将许静绝望的哭喊和哀求彻底隔绝在身后。
9.
时光荏苒，三年转瞬即逝。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我带着晨晨出席一个商业酒会后的慈善拍卖晚宴。
如今的晨晨性格开朗阳光，成绩优异，是学校里的小风云人物。
他紧紧牵着我的手，小西装笔挺，眼神里是属于这个年纪的自信和灵动。
在酒店门口，我们与一个抱着文件、神色匆匆的男人擦肩而过。
他穿着不合身的旧西装，鬓角花白，背影佝偻，身上带着一股落魄的气息。
是陆承轩。
他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猛地回头。
看到被众人簇拥、光彩照人、神色淡漠的我。
以及我身边那个与他眉眼相似却对他视而不见的晨晨时。
他整个人僵在原地，脸色瞬间惨白。
嘴唇哆嗦着，似乎想叫什么，却最终一个字也没能发出。
陆氏集团早已在程家的持续打压和自身的经营不善下破产清算，被收购后连名字都改了。
他背着一身债务，据说现在在一家小公司做着最底层的业务员，挣扎在温饱线上。
曾经的意气风发，早已被生活的重压和内心的悔恨磨蚀殆尽。
晨晨似乎有所察觉，抬头看了我一眼，小声问：
“妈妈，怎么了？”
我收回目光，对着儿子温柔一笑，替他整理了一下领结：
“没什么，看到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我们进去吧，今天有你喜欢的那个星空投影仪拍卖哦。”
“嗯！”
晨晨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高兴地点头。
我挽着儿子的手臂，走进了灯火辉煌的宴会厅，没有回头再看那个角落一眼。
拍卖会结束后，我以晨晨的名义，捐出了一笔不小的款项用于儿童心理援助基金。
站在台上，看着台下儿子骄傲的目光。
看着哥哥赞许的眼神，看着周围那些或敬佩或羡慕的目光。
我的心一片平静和充盈。
晚风拂面，我牵着晨晨的手走在回家的路上。
星空璀璨，路灯将我们的影子拉长。
晨晨晃着我的手，声音清脆。
“妈妈，我以后也要像你和舅舅一样厉害。”
我低头，看着他被星光点亮的眼睛，心中柔软而坚定。
“好，晨晨一定会比妈妈和舅舅更厉害。”
我们相视而笑，脚步轻盈地走向那栋灯火通明的、名为“家”的庄园。
过去已被远远抛在身后，如同昨夜的一场噩梦，醒来便散。
而未来，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中，光明璀璨，来日方长。
而我余生只会是程清辞，不会再冠任何人的姓。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