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2.
虽然不太想分享,可他毕竟是我名义上的老公,我舀起一块肉、半勺汤,往他嘴边递过去:“老公,你帮我尝尝,这肉烂了没有?”
张强当场吐了。
他连滚带爬跑出门,惊恐大喊:“救命啊,我娘让疯女人给煮了!”
他这一嗓子,喊来不少人。
我看着密密麻麻的人群,心里发愁,狍子就这么多肉,张强叫这么多人来哪够分啊。
可是为了做一个正常人,我还是秉持分享的美德,端着碗里的肉到每个人面前,微笑着问:“你要尝尝吗?”
在场的人无一不吐。
众人把我堵在厨房,直到天蒙蒙亮,村长领着警察叔叔拨开人群走了过来。
村民指着我大叫:“就是她,她把自己婆婆剁了,要不是张强发现及时,这疯女人差点把自己婆婆吃了!”
我解释:“我婆婆在屋里睡觉呢,我杀的明明是狍子。”
警察却不听,直接把一副银手镯拷在我腕上,正色:“你涉嫌杀人分尸,跟我们走一趟。”
警察把我关进了小黑屋。
狭窄的空间让我情绪失控,幻觉丛生。
好像看到黑暗中拖着铁棍走出来的醉酒男人,和两个拼命逃窜的女孩。
六七岁的女孩矮小瘦弱,哪里逃得过成年男人的追赶。
基本是棍棍到肉,破碎的玻璃酒瓶扎得两个女孩疼痛不已,发出一声声惨叫。
那两个一个是我,一个是妹妹。
虽然我比妹妹年纪大,可我比妹妹胆小。
遇事只知道龟缩不出,就在玻璃瓶的尖端即将刺向我的双眼时,妹妹挡在了我的面前。
利器穿过了她小小的身体。
即便心脏被贯穿,她依旧笑着看我:“姐姐,你要好好活下去。”
那一刻,我的心在滴血,我失去了理智。
我好像疯了一样。
不管摸到什么都往男人身上砸。
后来,在无尽的殴打与尖叫声中,赵医生抓住我的手,严肃道:
“程瑜,你要牢记,不管遭受到怎样的对待,都不能杀人。”
“否则,你妹妹在天之灵,是无法安息的。”
妹妹......我的妹妹......
紧接着,我好像掉进一层黝黑的漩涡,随即,看到四面八方都是眼睛。
直到一束灯光打在我脸上。
对面是两个我不认识的警察。
“程瑜,女,22岁,单亲,有一个妹妹,六岁时遭父亲家暴致死。因为目睹了妹妹的死亡患上幻想型精神疾病,于医院内治疗十余年,症状才有所减轻。”
介绍完我的病历,警察问我:“你在医院呆的好好的,怎么会出现在永胜村,是不是被拐卖了?”
陷在回忆里的我有些失神,可听到询问,还是条件反射般摇头:“没有啊,我和我老公领了结婚证,是正常流程结的婚。”
警察皱眉:“你知道市医院和永胜村距离多远吗?将近一千多公里,你确定你不是被拐卖?”
赵医生和妹妹都很希望我未来过上正常生活。
难得有人愿意娶我,就算是拐卖又怎样,况且我们连结婚证都领了。
“不是拐卖,是嫁人。我老公对我挺好的,就是抠了点,凶了点,爱打人了点......除此之外,他真的是个男的。”
我努力游说,“还有,我真的没杀人,我杀的是狍子啊,难道普通野味也不能打吗?”
警察看我的表情一言难尽。
“赵医生说的没错,程瑜的幻想症真的很严重,连对人事物基本的判断能力都没有,明明是被人拐卖,她却说没有,连定罪都没法定。”
我有点急了:“我什么时候能回家啊,我老公肯定等着急了。”
两个人没有回我。
之后,我又被关了两天。
虽然一个人呆着有点无聊,可不用干活,还有专人送饭,我也不好说什么。
直到赵医生千里迢迢来到铁栅栏外,心疼地看着我。
“程瑜,跟我回医院吧。”
除了妹妹,赵医生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可是......
如果不离开医院,在别人眼里我就永远都是个精神病。
我不想当精神病,我要过正常的生活。
“我不回去,我已经结婚了。”
可惜结婚证不在我身上,没法拿给赵医生看。
一旁的警长说:“你老公张强已经提交了离婚申请,你很快就能回医院了。”
离婚?
我蹭地站起来:“不,我不要离婚,我要回家!”
离婚是有离婚冷静期的,而且只要一方不同意离婚,就能撤销离婚申请。
已婚身份就能一直保留。
这还是张强跟我说的。
我不想离婚,就在监狱里发疯。
赵医生带了我的诊断证明,表示我无法判定个人行为,经过警局内部商议,最终我被予以无罪释放。
可我却不愿跟赵医生回去,而是死活都要回村找张强。
警察拗不过我,在赵医生的再三保证下,把我送回了村。
离了老远,我便看到永胜村炊烟升起,家家户户都在做饭。
婆婆不知道有没有给我留饭。
我欢欢喜喜跑回家,可张强和公公见了我就像见了鬼。
“你你你,你怎么回来的?”
我乐了:“当然是警察送我回来的。”
桌上换了新碟子新碗,连菜都是外头买的,吃的不算赖。
我饿极了,坐下就拿碗吃饭。
张强和公公吓得腿肚子哆嗦,压根不敢拦我。
正好警长和赵医生进门,张强噗通一下就给俩人跪下了:“警察叔叔,这女人是个精神病,她把我妈剁了,赶紧把她抓进去让她坐牢!”
警长解释:“程瑜是你媳妇儿,她不回家回哪。再说了,人家主治医师都保证了,程瑜的精神状态绝对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你就放心吧。”
张强不依不饶:“不是的警察叔叔,我已经跟这疯女人离婚了,她不是我媳妇,快把她抓去坐牢!”
我一听他这话就不乐意了,把怀里的单子扔给他:“我已经去县上撤销了你的离婚申请,以后咱俩还是夫妻。”
张强瘫在地上,只觉得天都塌了。
我一脸疑惑,不是他说的不让我离婚,也不让我跑,怎么我现在撤销了离婚申请,他还不乐意了呢。
男人,真难伺候。
警长和赵医生还特意留在我们家观察了我几天。
婆婆不在家,活儿都得我干。
我每天勤勤恳恳喂猪,洗衣服,做饭,把几人伺候得舒舒服服。
警长看我确实没有异样,正常到跟普通人一样,根本挑不出刺,又有赵医生这个三甲医院的精神科主任作保,居然安心走了。
我这两天格外顺从,不管张强和公公叫我做什么我都干,没有一句怨言。
慢慢地,他们也对我放下偏见。
只是张强仍然不敢跟我一个屋睡。
我只好一个人霸占了原先张强的屋子。
每天干活都累得半死,所以我一般倒头就睡。
可是这天晚上,我感到有什么硬物在我身上游走。
我幽幽睁开眼缝,居然看到一只干瘦干瘦的黄鼠狼。
这死黄鼠狼居然敢爬我的床!
我抬起凳子就朝黄鼠狼的脑袋砸了过去,直接把他砸蒙了。
趁此机会,我又对着黄鼠狼的小短腿哐哐猛砸,打得他呲哇乱叫。
声音大得都把蟒蛇招来了。
还是那条红绿带花纹的有毒巨蟒。
大蟒蛇还朝我吐蛇信子。如果能口吐人言,我真不敢想象那是多么脏的脏话。
蟒蛇一上线,黄鼠狼就找机会往外逃窜。
我立刻回过味来,这俩铁定是一伙的!
我登时气不打一处来,搬起桌子就往这俩畜牲身上招呼。
一顿狂揍,直接把俩东西打到院里。
声音引起了周围邻居的注意。
可他们见着我的凶样,压根不敢进门,而是小声嘀咕:
“张强家的婆娘又发疯病了,连丈夫跟公公都打。”
我下了死力气,把俩畜牲打得进气多出气少,又拿铁链子把俩东西栓在门外,才进门睡觉。
一觉醒来,屋外多了俩警察,他们背后站着鼻青脸肿的张强和站都站不起来的公公。
警察问:“就是你昨天家暴自己丈夫和公公?”
家暴?
我怎么可能家暴?
我昨天可是伺候张强和公公到大晚上,洗了碗拖了地才睡觉的啊。
我向警察表示自己没有家暴。
“我每天都给他们做饭、洗衣服,就连老公和丈夫的洗澡水都是我烧的,我很用心伺候的,怎么可能打他们?”我越说,心里越委屈。
当人家媳妇儿可真不容易,每天干活就算了,还得挨批。
警察看起来有些不信:“你真的没有家暴?”
两个警察交头接耳,也不知说了什么。
很快,他们看我的眼神带了些怜悯。
我抹了把汗,点头:“是不是昨天老公和公公出门没看清路摔了一跤,拿我出气呢。”
以往这样的事也不是没有啊。
我烧菜烧糊了他们能问候我祖宗十八代,一个劲儿地说这是女人该做的,还贬低我的人格。
听完我的话,张强气得跳脚,撸起衣服就给警察展示身上的伤痕:“就是你打的,昨天村里人都看见了,你还狡辩!”
公公也在一旁附和,哎哟哎哟叫唤:“我的腿啊,儿媳妇打断了我的腿啊。”
张强一听,更来劲了:“这疯女人还把我爹的腿打断了,肯定要赔钱的。”
警察一脸莫名地看向张强。
“赔什么钱,这顶多算家庭纠纷。”
张强得意洋洋的嘴脸瞬间龟裂。
警察指了指张强的脑袋:“你老婆这里有毛病你又不是不知道,平时多担待点就得了。而且你们是一家人,打打架而已,怎么还要上钱了?”
解决完纠纷,警察就走了。
徒留我们一家三口面面相觑。
此时张强看我的眼神充满恐惧。
当天,他直接跑到朋友家借宿,整天整天在外面游荡,也不回家了。
却把公公扔给了我。
在赵医生的教育下,我一直认真弘扬尊老爱幼的美德。
每天给断了腿的公公喂水喂饭,还给他擦身子。
就是最近总有黄鼠狼往家里窜。
我不仅讨厌蛇,还嫌黄鼠狼脏,基本上见了就打。
这些天,我公公瘫在床上就没下来过。
而我也愈发熟悉家里的活计。
直到我收到村里发下来的一封信。
那是离婚协议,张强已经在上面签了字,只剩下我没签。
没想到张强还没死心。
我直接把协议书撕了。
等张强想起来这事,再往民政局问时,人家说:
“你们没有签署离婚协议,不予离婚。”
听了这个消息,张强麻了。
婚离不成,张强死活不回家,我拿他也没办法。
没了张强还少伺候一人,我乐得清闲。
只是这天晚上,我又做梦了。
起先只是听到女人的哭声,后来是噼里叭啦摔锅摔碗和女人的尖叫声。
吵得我睡不着。
索性我就出了门寻找声音来源。
听了一会儿,感觉是从隔壁房传来的。
我跑到邻居门口敲了敲门,没人回应,可女人的惨叫声更大了。
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我直接把门踹开就进了。
拿着棍子一路摸到里屋,却瞧见了难以忘怀的一幕。
被打的不是别人,是我的妹妹,程琳。
程琳被打得浑身是血,只能依靠本能护住头,却无法抵挡狠厉的击打。
而打人的男人也不是别人,是我们的亲生父亲。
那么粗的扁担打在妹妹的后背,妹妹疼得又哭又叫。
我妹妹那么瘦小,怎么受得了如此残忍且毫无理由的暴力。
我胸中堵着一口气,抡起棍子,疯了似的打在男人身上。
“你不配当父亲,你不配当父亲!”
我这亲爹的力气不小,跟我有来有回过了几回招,还差点把我撞倒。
不过我比较聪明,专往他脑袋上招呼,很快就把他打蒙圈了。
这才占了上风。
等人被我打得头晕眼花,站不起来,我拉上妹妹就跑。
跑进我老公家,我替她擦干净身体,把她塞进我的被窝里。
就像小时候父亲每次家暴时那样。
直到现在,妹妹还吓得发抖。
我便搂住她,轻轻拍她的肩,柔声安慰:“不怕,不怕,有姐姐在。”
也许是太累了,也许是太惊险。
不知何时,我也睡了过去。
第二天,我看着被窝里陌生的女人陷入沉默。
她却在惊醒后跪在地上求我:“程瑜,求求你,帮我杀了我老公吧!”
我只是做了一个救下妹妹的美梦,怎么醒来被子里多了个陌生女人。
难道我昨晚又犯病了?
我正百思不得其解呢,陌生女人给我讲起了故事:
“你知道村头王大海家吗,他家的猪圈是村里最大的,每天要割几箩筐猪草才喂得饱。
“前两天我撞见他家小儿子在割猪草,小孩还问我,他妈妈跟人跑去哪了,我怎么忍心说他妈妈就在他家猪圈里啊。连副完整的骨架都没留下!”
她越说越激动,直接抱住我的大腿:“再这样下去,我会成为下一个的,我求求你,救救我吧。”
我很为难,我装正常人已经很累了,而且赵医生明确说过不能杀人的。
同类不能杀同类,所以我只杀畜牲。
便推脱:“不行,我胆子很小的,我不敢杀人啊。”
女人泪光闪烁:“那你婆婆,你丈夫......”
“我都说了我杀的不是人,是狍子,是大蟒蛇,你们怎么就不信呢。”
不管她怎么问,我都是这个答案。
终于,她把自己问烦了,失望地垂下脑袋:“是这样啊。”
不过,几秒过后,她又抹了把泪站起来:“我去给你做饭吧。”
女人说她叫何琳,居然跟我妹妹一样的名字,只是姓不同。
何琳厨艺很好,又苦又涩的野菜都让她做出了肉味。
十分会苦中作乐。
这是我来永胜村以后吃过最好吃的一顿饭了。
不过何琳没吃多少就匆匆离开,她说:“我得回家给老公做饭。他要是醒来看不到热饭是要发脾气的。”
说着,她苦涩一笑,“不过,就算做了他也一样会发脾气。”
何琳走了,我难得吃了一顿饱饭。
下午,我照例去割猪草。
偏巧撞见小学生放学,懂事的小孩早早就来帮家里干活了。
都是来割猪草的。
小孩子们都成群结队,拉帮结派,只有一个小男孩比较孤僻,不跟人交流,专注往草嫩的地方割。
很快,我跟这个小男孩割到同一片。
这小孩越看越眼熟,好像是村头王大海家的儿子,王小海。
何琳刚刚才提到过他,没想到就被我遇到了。
王小海小小年纪割了一大箩筐,我便顺手帮了他一把。
在我装筐时,他也来帮忙。
“谢谢你。”
我向他道谢,他却撇嘴:“爸爸说,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没等我辩解,他自顾自指着面前的羊肠小道,充满怨念:“爸爸说,妈妈就是从这条路上跟人跑的。”
“你想她吗?”
男孩斩钉截铁:“不想。”
不知怎的,明明他是咬着牙说,我却在他眼里看到了浓浓的思念。
他思念母亲,就像我思念妹妹一样。
我摸了摸他的头,语重心长:“以后要努力学习,把家里的猪卖掉,赚了钱再把房子翻新一下,说不定你就找到妈妈了。”
晚上,我收拾好一切入睡,又梦到了妹妹。
妹妹还是在被打,可她硬是倔得一声不吭。
连句求饶也不肯说。
每到这时,我就好恨父亲。
我像个疯子一样,砸破父亲的脑袋,将桌椅板凳悉数往他身上摔。
再将妹妹带回我的房间,跟我一同躲起来。
我抱着妹妹,哭着说:“姐姐对不起你,姐姐没保护好你。”
妹妹回抱住我:“没关系,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第二天睁眼,床上只有我一个人。
只是桌上多了顿冒着热气的饭,一看就是刚做的。
何琳跟她老公天天打架,或者说,是何琳老公单方面的互殴,周边人都见怪不怪了。
最近两天才消停了点。
听说是何琳老公出门的时候摔了一跤,摔成了脑震荡,躺在家里卧床不起。
这些本来跟我没关系。
可不知为何,我跟何琳的关系变得越来越好。
她闲着没事就来教我做饭,我做错了也耐心指正,说话温声细语的,一点也没有不耐烦。
我很难想象她老公家暴的原因是什么。
我去割猪草时,偶尔会撞见王小海。
我跟他经常互帮互助,我割的多了就分他一点,他割的多了就分我一点。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他丢了鞋,抬着血刺呼啦的脚来到我家,问能不能借宿一晚。
何琳也在,她惊呼一声,忙起身给小海包扎。
王小海却一脸得意地说:“我今天走了二十公里,走到了镇上。等我练好腿脚,认清路,就能出去找我妈妈了。”
我和何琳一言未发,只是给王小海送了双鞋。
王小海睡着后,何琳说:“我怀孕了。
“我不想我的孩子将来像小海一样活着。”
我还没想明白何琳这句话的意思。
便听到了她喝农药自杀的消息。
王小海记着何琳送鞋的恩情,冲进人群里想把口吐白沫的何琳送医院。
可何琳老公不肯:“送医院得花多少冤枉钱,这玩意儿不就跟鱼刺卡喉咙一样,给她喝口水送下去得了。”
说完,他还真去屋里拿水。
我举着菜刀冲进人堆里,他们这才给我让出一条路。
我二话不说背着何琳去了卫生院。
我背不动了,就换王小海背。
我俩片刻不停歇,终于在最后关头把何琳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病床上,她艰难地睁开眼,苦笑:“救我有什么用,浪费那个钱。”
我又气又恼:“实在过不下去离婚就行了,何苦糟践自己!”
何琳摇摇头:“离不了。”
此时此刻,我才看到她的困境。
何琳跟我不一样,她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
她柔弱渺小,温柔善良,遇到真正的危难根本无法自救。
所以当时她才跪下求我。
可当我拒绝她后,她便没再求过了。
农药太烈,直接导致了何琳的流产。
她老公没来看望,我垫完医药费,确认人没事,把人带回了家。
家里一片狼藉,自从何琳走后,何琳老公一点也没收拾,脏饭碗堆在一块儿,都遭了蛆。
“没看见家里这么乱,还不赶紧收拾!”
一见何琳,男人面露厌恶,一张嘴就骂:“老子好不容易盼来的儿子,你给老子弄死了?!”
眼看何琳老公要上手,我站出来:
“何琳刚小产,干不了活。”
何琳老公有点怕我,收敛了些。
何琳拍拍我的手安慰:“程瑜,你回吧,这里有我呢。”
婚姻是两个人的坟墓,外人又能帮几时呢。
我无法,只好无视男人嚣张的指使,回了自己家。
入夜,我又做梦了。
我梦到一头大黑熊,偷偷潜入何琳家。
大黑熊足足有两个成年人那么高壮,一巴掌拍死了程琳的老公,还要把魔爪伸向何琳。
我抄起菜刀夺门而出。
将大黑熊乱刀砍死。
看到死不瞑目的黑熊倒在地上动弹不得,我终于松了口气,给何琳擦拭脸上的血迹。
这还是我第一次梦到何琳,而不是梦到妹妹。
“熊还会伪装成人呢,你也太不小心了,怎么把熊放进来了?”
我明明在骂她。
她却笑了。
带着满脸血污,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警车开进村时,我和何琳躺在床上睡得正香。
还是上次的警长。
警长把我和何琳一起拷走了。
许久不见的张强混在人群里问:“警察叔叔,这下子能给这疯女人定罪了吗?”
警长瞥了我一眼,回:“不好说。”
吓得张强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也就是说,这疯女人还是会被无罪释放......”
我不太理解他们。
像张强,像何琳老公,像养猪的王大海,他们家暴是家常便饭,就算打死了老婆也不用承担什么责任。
怎么被害这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就怕了呢。
永胜村出了事,我还是罪魁祸首。
赵医生作为我的主治医师,连夜赶了过来,还带了专业的医疗团队。
经过多方会诊,他们证明我是在非清醒状态下杀的人,所以不构成犯罪。
我再次无罪释放。
警长也拿我没办法,甚至还认可我的善良。
检查完后,我说我要带何琳一起回村。
警长摇了摇头:“何琳说自己是被拐卖来的,她暂时回不去,要作为证人留下,直到拐卖案告破。”
说完,又把离婚证拍我桌子上:“还有,你老公已经跟你离婚了。”
我严词拒绝:“不行,我不同意,我老公在哪,我要自己跟他说。”
警长一笑:“他主动举证,说自己涉嫌拐买人口,现在正在牢里将功补过呢。”
不仅如此,永胜村全村的人都被我吓怕了。
一个精神病一旦对除自家人以外的人构成威胁,那么伤害到他们也是迟早的事。
所以他们逃的逃,自首的自首。
反正能离我多远,就要离我多远。
不对,想着想着,我发现自己漏了一个人。
当即拍桌子说:
“不行,我公公还活着呢,他一个七老八十的年迈老人,还等着我去照顾。”
警察叔叔的表情有些古怪。
“哦,你公公也承认了自己参与拐卖,也把自己送进去了。”
“............”
好吧,这下我真的没话说了。
我被送进原先的医院强制治疗。
赵医生给我下了猛药,我嘴里每天都苦得不行。
实在受不了了,便偷偷溜出医院想出门打个牙祭。
刚出门,我就被捂住口鼻套麻袋绑了。
被绑在车上,感受着颠簸的道路,我意识到。
我又被拐卖了。
不过......
这次,我会被拐到哪里去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