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5
警察局询问室里,我妈和弟媳坐在对面,脸色灰败,但眼神里还带着最后一丝侥幸。
"建军,你到底想怎么样?"
"非要看着我们娘俩坐牢才甘心吗?"
负责笔录的年轻警察忍不住开口:"孟先生,您说过的双胞胎出生证明..."
我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泛黄的档案袋,推到桌子中央。
"十五年前,市妇幼保健院。"我声音平静,"张翠兰女士生下双胞胎男孩的完整病历。"
我妈猛地伸手要抢,被警察及时按住。
"急什么?"我看着她,"不是一直说阿亮是我亲弟弟吗?"
弟媳突然激动起来:"本来就是!医院都有记录!"
我慢慢抽出档案袋里的文件:"确实有记录,不过..."
我将一份出生证明复印件转向她们:"这份记录显示,双胞胎中的第二个孩子,出生后半小时因先天性心脏缺陷夭折。"
询问室里瞬间死寂。
我妈整个人僵在原地,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不可能!"
"阿亮活得好好的!你伪造证据!"
我又抽出另一份文件:"这是当时的值班护士证词。她说张翠兰女士得知孩子夭折后,情绪崩溃,坚持要求见孩子最后一面。"
"然后在停尸房..."我顿了顿,看向面如死灰的母亲,"你用早已准备好的死婴,替换了当时还有呼吸的亲生孩子。"
"胡说八道!"我妈突然暴起,又被警察按回座位,"你血口喷人!"
我从档案袋最底层取出一张照片,推到她面前。
照片上是一个死婴的特写,胸口有明显的紫绀痕迹,但面部特征清晰可辨。
"这个,才是你当年生下的第二个孩子。"我又推过另一张照片,"而这个..."
照片上是阿亮满月时的样子,健康红润,与死婴判若两人。
"...是你从哪弄来的野种?"
弟媳彻底懵了,看看照片又看看我妈:"妈...这到底..."
我妈突然疯了一样扑向照片要撕,被警察死死按住。
"假的!都是假的!"她歇斯底里地嘶吼,"你为了害我什么谎都编得出来!"
我平静地收起所有材料:"DNA检测报告明天就能出来。不过..."
我看向已经彻底混乱的弟媳:"李秀娟,你以为你嫁的是孟家二少爷?"
弟媳茫然地看着我。
"你丈夫,"我一字一顿,"根本就不是孟家的种。"
她瘫在椅子上,喃喃自语:"不可能...聘礼...房子...都是骗我的..."
我妈突然停止挣扎,死死盯着我。
"孟建军,"她声音冷得吓人,"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
她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你那个宝贝父亲临死前发现了什么。"
她凑近一些,压低声音:"关于你亲生母亲的秘密..."
这句话让整个询问室的气氛瞬间改变。
连做笔录的警察都停下了笔。
6
"母亲的事?"我重复着这句话。
我妈脸上还带着那个诡异的笑容,仿佛握住了最后的王牌。
做笔录的警察轻咳一声:"孟先生,需要我们先..."
"不用。"我打断他,从公文包又取出一个密封的档案袋,"既然说到这个,正好把另一件事也说清楚。"
我妈的笑容僵了一下:"你...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我慢慢拆开档案袋,取出几张泛黄的信纸:"父亲去世前一个月,确实给了我一些东西。"
"其中包括..."我将信纸展开,"他写给亲生儿子的一封信。"
“只能等你有能力时再清理门户”
弟媳茫然地抬头:"亲生儿子?不就是..."
"不。"我看向她,"父亲在信里说,他的亲生儿子,十五年前就夭折了。"
这句话像炸弹一样在询问室炸开。
"你胡说!"我妈猛地站起来,"老孟根本不知道..."
"不知道你调包孩子的事?"我接过话,又取出一张照片,"那这个你怎么解释?"
照片上是我父亲抱着一个婴儿站在医院门口,神情哀戚。那个婴儿的脸,正是之前看到的死婴。
"父亲去世前一周,把这张照片和信交给我。"我声音低沉,"他说'建军,孟家以后就靠你了,你才是爸唯一的儿子'。"
我妈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不可能...他答应过我永远不说..."
"他确实没直接说破。"我又取出一份文件,"但他留下了这个,一份亲子鉴定委托书,日期是他去世前三天。"
委托书上清晰地写着:检测孟建军与孟国强的生物学亲子关系。
"结果呢?"年轻的警察忍不住问。
我把最后一份文件放在桌上:"99.99%确认亲子关系。"
停顿一下,我看向已经彻底呆滞的弟媳:"也就是说,我确实是孟家唯一的继承人。"
"而你的丈夫..."我转向我妈,"那个你不知从哪抱来的孩子,不仅不是孟家的种,还骗走了孟家六百多万。"
弟媳突然疯了一样扑向我妈:"你骗我!你说嫁的是孟家二少爷!你说有的是钱!原来都是骗人的!"
我妈被她摇晃,却突然尖笑起来:"骗你又怎样?那个老不死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猛地指向我:"你以为你爸多清白?他早在外面有人了!那个女人才是他的真爱!"
我平静地看着她:"你说的是不是住在城南区的林婉如女士?"
我妈的笑容瞬间凝固:"你...你怎么知道?"
"父亲去世后,我就找到了林女士。"我取出另一张照片,"她也给了我一些很有趣的东西。"
照片上是一个温柔秀气的女人,怀里抱着个两三岁的小女孩。
"林女士说,父亲确实很爱她。"我缓缓道,"但她不能生育,那个孩子是他们领养的。"
我把照片转向我妈:"更重要的是,父亲从未想过离婚再娶。因为他最爱的..."
我顿了顿,声音异常清晰:"始终都是我的亲生母亲。"
这句话让整个询问室再次陷入死寂。
良久,我妈才喃喃开口:"你...你都知道?"
"都知道。"我直视着她的眼睛,"从你带着那个孩子走进孟家的第一天,父亲就知道真相。"
"但他选择沉默,为什么?"我声音突然提高,"因为我的亲生母亲,就是你介绍给他的那个远房表妹!"
这个反转太过惊人,连警察都愣住了。
7
询问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我妈那张保养得宜的脸此刻扭曲得可怕,她死死盯着我,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从三年前开始。"我平静地回答,"父亲临终前的话让我起了疑心。"
年轻的警察忍不住插话:"孟先生,您能说清楚些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看向做笔录的警察:"能播放一段录音吗?"
在获得许可后,我取出手机,点开一个音频文件。
录音开始播放,先是一阵嘈杂的背景音,然后是我妈清晰的声音:
“...那个病秧子总算要死了,孟家以后就是我们的了。”
另一个女声响起,听起来像是年轻些的女子:“姑,这样真的行吗?建军哥会不会发现?”
“发现什么?”我妈的声音带着得意,“他那个短命鬼娘死得早,现在老孟也要走了,谁还能证明那小子是亲生的?”
录音里响起倒水的声音,接着是我妈继续说话:
“记住,等你嫁进来后,尽快怀上孩子。到时候就说早产,没人会怀疑。”
“可是姑...这样太冒险了...”
“怕什么?当年我能用别人的孩子换掉死胎,现在就能让你当上孟家少奶奶!”
录音到这里暂停了一下,询问室里死一般寂静。
我看向面如死灰的弟媳:"这个声音,你应该很熟悉吧?"
弟媳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
我继续播放录音,这次是我妈和另一个男人的对话:
“钱已经转到境外账户了,总共六百八十万。”
“做得干净点,别让建军起疑心。”
“放心,都是通过慈善捐款洗出去的,查不到的。”
录音结束,我把手机收回口袋。
"这些录音,"我看向目瞪口呆的警察,"是我安装在老宅客厅三年来的收获。"
我妈突然疯了一样扑过来:"你居然在家里装窃听器!你这个畜生!"
被警察拦住后,她歇斯底里地大喊:"假的!都是假的!他伪造录音!"
"是不是伪造,技术鉴定一下就知道了。"我平静地说,"顺便告诉你们,境外那六百八十万,早就被国际刑警冻结了。"
这句话让原本还在挣扎的她瞬间瘫软在地。
"原来...原来你早就..."她喃喃自语,眼神空洞。
我看着她的样子,缓缓开口:"知道为什么我明明有钱,却不肯出那八十万手术费吗?"
弟媳猛地抬头:"为什么?"
"因为..."我一字一顿地说,"我要让你们也尝尝,眼睁睁看着至亲之人死去却无能为力的滋味。"
"十五年前,你们就是这样看着我亲生母亲病重却故意拖延救治的,不是吗?"
这句话像最后一把刀子,彻底击垮了两人。
弟媳崩溃大哭:"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这些..."
我妈却突然抬起头,眼中带着最后的疯狂:"是!是我做的!那又怎样?那个贱人抢走了本该属于我的一切!"
她像是陷入了回忆,语无伦次地说着:"明明是我先认识老孟的...就因为她家里有钱...就因为她..."
"就因为她才是孟家明媒正娶的媳妇?"我冷冷接话,"就因为她发现你偷偷转移公司资金?"
我妈的疯狂瞬间凝固在脸上:"你...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我没有回答,而是看向警察:"警官,我申请出示最后一份证据。"
在得到允许后,我取出一个密封的医疗档案袋。
"这是我亲生母亲去世前一周的病历。"我声音低沉,"上面清楚地记录着,主治医生建议立即手术,但有人以'家属需要再考虑'为由,拖延了最佳治疗时机。"
我把病历转向我妈:"签字栏上的名字,需要我念出来吗?"
她彻底瘫倒在地,不再挣扎。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新消息:
“所有资金追回完毕,已全部转入您的账户。”
我看着地上的两人,缓缓站起身。
"戏演完了。"我对警察点点头,"剩下的,就交给法律吧。”
转身离开时,我最后说了一句:
"忘了告诉你们,阿亮的手术费,我其实早就付清了。"
"可惜,他没等到手术开始。”
8
老宅的书房里,檀香的烟雾袅袅升起。
我坐在父亲生前常坐的那把黄花梨木椅上,对面坐着林婉如女士。
她比照片上看起来还要温婉几分,手里轻轻抚摸着一个小木盒。
"你父亲临走前,最放不下的就是你。"她声音轻柔,"他说,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们母子。"
我把一杯刚沏好的龙井推到她面前:"您和我父亲..."
"我们只是知己。"她微微一笑,眼角的细纹显得格外温柔,"他资助我开办女子学堂,我陪他说说话。仅此而已。"
她打开木盒,里面是一叠泛黄的信纸和最上面的一本日记。
"这是你母亲生前写的日记,还有你父亲写给她的信。"她轻轻推过来,"他们的事,应该由你自己看。"
我翻开日记本,第一页的日期是三十年前。娟秀的字迹记录着一个少女对爱情最纯粹的憧憬。
“今天见到了孟先生,他比照片上还要英俊...”
“父亲说孟家来提亲了,我开心得一夜没睡...”
“建军今天会叫妈妈了,老公笑得像个孩子...”
一页页翻过去,幸福的气息几乎要透过纸面溢出来。直到最后几页,字迹开始变得潦草:
“翠兰最近总是来找老公,说是谈生意,可她的眼神让我不安...”
“公司账目好像有问题,老公这几天愁眉不展...”
“体检报告出来了,结果不好,但我要为了建军坚持下去...”
最后一天的日记只有短短一行:
“翠兰今天来找我,说了些奇怪的话。她好像知道我的病情...”
我的手微微发抖,合上了日记本。
林婉如轻声说:"你父亲是在整理你母亲遗物时发现这些的。他怀疑张翠兰故意拖延救治,但苦于没有证据。"
"所以他选择隐忍,暗中收集证据。"我接话道,"这也是为什么他要把公司早早交给我的原因。"
林婉如点点头:"他说过,只有交给你,才能保住孟家几代人的心血。"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敲打着青瓦屋檐。
"那您..."我迟疑了一下,"恨我父亲吗?"
她笑了,笑容里带着释然:"有什么好恨的?他给了我实现梦想的机会,我给了他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乱世之中,这已经是难得的缘分了。"
她站起身,从包里取出一个信封:"这是女子学堂这些年的账目,每一笔支出都有记录。你父亲资助的钱,我都用在正途上了。"
我没有接:"学堂以后还会继续办下去,以我母亲的名字命名。"
她的眼眶微微湿润:"她若在天有灵,一定会很欣慰。"
送走林婉如后,我独自在书房坐了很久。雨声淅沥,仿佛能洗刷掉多年的阴霾。
手机响起,是助理发来的消息:
“张翠兰和李秀娟已被正式批捕,涉案金额全部追回。”
我看着窗外渐渐停歇的雨,轻声说:
"妈,您安息吧。孟家,我会守好的。"
雨后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那些泛黄的信纸上。
温暖而明亮。
9
庭审那天,法院外挤满了记者。
我坐在原告席上,看着被告席上的两人。短短几天,我妈,现在该叫张翠兰了,像是老了二十岁,头发花白,眼神呆滞。李秀娟则一直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
庭审进行得很顺利,证据确凿,律师的辩护显得苍白无力。
就在法官准备宣判时,张翠兰突然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等等!我要举报!"
全场哗然。
法官皱眉:"被告有什么要陈述的?"
她死死盯着我,声音嘶哑:"我要举报孟建军!他非法窃听,伪造证据!"
她的律师急忙拉住她:"张女士,不要..."
"放开!"她甩开律师,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那些录音都是他非法获取的!不能作为证据!"
法官看向我:"原告对此有什么解释?"
我缓缓起身:"法官大人,所有录音证据都是在我的私人住宅内录制,经过合法公证。"
我看向张翠兰,一字一句地说:"而且,我要感谢你提醒了我一件事。"
我向法官呈上一个U盘:"这是最后一份证据,关于十五年前我亲生母亲死亡真相的完整调查记录。"
张翠兰的脸色瞬间惨白:"不...你不能..."
法官示意法警播放U盘内容。
视频开始播放,是张翠兰和李秀娟的母亲在一个茶楼的包间里对话。画面明显是隐蔽拍摄,但声音清晰可辨。
“...那个病秧子总算要断气了。”张翠兰的声音带着得意,“等她一走,孟家就是我们的天下了。”
李秀娟母亲的声音有些犹豫:“姐,这样真的没问题吗?要是老孟发现...”
“发现什么?”张翠兰冷笑,“医院那边我都打点好了,用的药查不出来。等发现不对时,人早就没了。”
视频里传来倒茶的声音,然后是张翠兰继续说:“再说了,老孟现在心思都在公司上,哪有空管这些。”
“可是建军那孩子还小...”
“小才好办。”张翠兰的声音突然冷下来,“要是碍事,就送他去陪他娘。”
视频到这里结束,法庭上一片死寂。
张翠兰瘫在被告席上,喃喃自语:"怎么可能...那天明明..."
"明明确认过没有监控?"我接话,"可惜你忘了,那家茶楼是我生母的嫁妆产业之一。"
我转向法官,声音沉重:"法官大人,这不是简单的经济纠纷,这是一起策划了十五年的谋杀案。"
李秀娟突然崩溃大哭:"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这些!我只是听姑妈的话..."
张翠兰猛地转头,眼中满是怨毒:"闭嘴!没用的东西!"
就在这时,法庭侧门打开,两名刑警走进来,直接走向被告席。
"张翠兰女士,"为首的刑警亮出逮捕令,"您因涉嫌故意杀人罪,现正式被逮捕。"
手铐扣上的声音在寂静的法庭里格外清脆。
张翠兰突然疯狂大笑起来:"好!好!孟建军,你果然比你那个死鬼老爹强!"
她被刑警押着往外走,经过我身边时突然停下:
"但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你父亲临死前发现了什么。"她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关于你真正身世的秘密..."
刑警将她带离法庭,但那句话却在空中久久回荡。
庭审结束后,我站在法院台阶上,看着久违的阳光。
助理走过来低声汇报:"所有资金已经追回,张翠兰名下的资产也全部冻结了。"
我点点头:"以我母亲的名义成立一个医疗基金,专门帮助那些没钱治病的人。"
"是。"助理迟疑了一下,"那...李秀娟那边?"
"让她走吧。"我看着远处,"她已经付出代价了。"
回到老宅,我独自走进书房。父亲的照片还摆在桌上,笑容温和。
我轻轻抚过相框:"爸,都结束了。"
窗外,阳光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