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灯座上的螺丝松了。

巨大的灯体开始摇摇欲坠。

而林月,正站在吊灯的正下方。

江彻惊叫一声:“小月小心!”

他想都没想,猛地冲过去,一把推开林月。

巨大的冲力下,他自己脚下不稳被地毯猛地绊了一下。

霎时间,他整个人都失去平衡,朝着二楼的旋转楼梯滚了下去。

咚!

咚!

咚!

沉闷的撞击声后,是一声骨头断裂的脆响。江彻重重地摔在了一楼大理石地面上。

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正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

随着鲜血从他身下缓缓渗出,全场尖叫。

医院的消毒水味刺鼻又冰冷。

长廊尽头的诊室门打开,医生表情凝重。

“病人双手粉碎性骨折,以后再也拿不起画笔了。”

林月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

医生话音刚落,刚被抢救醒来的婆婆两眼一翻,直挺挺地又倒了下去。

公司破产,顶梁柱也废了。

江家彻底垮了。

林月一个人守着昏迷不醒的江彻和病床上哼哼唧唧的婆婆,家里甚至还有十二个嗷嗷待哺的孩子。

她第一次感觉到了灭顶的恐慌。

曾经光鲜亮丽的脸,几天之内就憔悴得不成样子。

婆婆醒来后一看见她,立马破口大骂:“扫把星!都是你这个扫把星克的!”

“我们江家是倒了什么血霉,沾了你们林家姐妹!一个不下蛋,一个克夫!”

林月捂着肚子,哭得泣不成声:“妈,不是我......是姐姐,是姐姐的赠孕仪式出了问题!”

“一定是她动了手脚!她嫉妒我!她见不得我们好!”

闻言,婆婆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

“对!是林溪那个贱人!走,找她算账去!”

我在医院楼下的咖啡厅里等到了她们。

婆婆被林月搀扶着,气势汹汹地堵在我面前。

“林溪,是不是你搞的鬼?”

她一把夺过我手里的茶杯,狠狠砸在地上。

“你给我的福气为什么会变成厄运!你好狠毒的心,江彻也是你老公,你怎么下得去手!”

婆婆在一旁帮腔,唾沫横飞:

“我就知道你这个扫把星没安好心!我们江家待你不薄,你竟然敢谋害我儿子!我要报警抓你!”

我看着她们一唱一和,慢条斯理地l露出了十年来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因为你们借走的,本来就是厄运。”

5

“你......你说什么?”

林月的脸上一片煞白,那双总是水光潋滟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纯粹的惊恐。

婆婆扶着桌角,指着我的手发抖:

“胡说八道!你个不下蛋的鸡,自己没福气就咒我们江家!厄运?我看你才是最大的厄运!”

我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模样,反而笑了。

我从手边的公文包里,慢悠悠地拿出了一沓文件,推到她们面前。

“忘了告诉你们,举报江氏财务造假的匿名人,是我。”

林月的瞳孔骤然收缩。

婆婆一把抓起文件,眼睛死死盯着上面的字。

她的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都念不出来。

那上面是江氏集团每一笔假账的流水,每一份阴阳合同的复印件,证据链完整得堪称完美。

“还有,”我端起服务员新送上的红茶,吹了吹热气,“做空你们股票,在这次暴跌中赚得盆满钵满的操盘手也是我。”

婆婆手里的文件散落一地,。

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软下去,幸好被林月及时扶住。

“你......你......”她指着我,嘴唇哆嗦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站起身,十年来,第一次在她们面前挺直了脊背。

常年被压抑的气场在这一刻全然释放,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们。

“我不仅没病,还会比你们所有人都有钱。”

“你这个毒妇!你这个蛇蝎心肠的毒妇!”

婆婆终于找到了可以咒骂的词汇,可声音却干瘪无力。

我缓步走到她面前,脚下踩过那些宣判江家死刑的证据。

“十年前,我嫁入江家那天,看清你让我跪下给你敬茶时眼里的轻蔑,看清江彻为了所谓门当户对的面子对我父母颐指气使,我就知道你们是什么货色。”

“这十年,我等的就是今天。”

每说一个字,我的心就轻松一分。

压抑了十年的恨意与恶气,在这一刻倾泻而出,畅快淋漓。

正在这时,咖啡厅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江彻坐着轮椅,被护工推了进来。

他双手缠着厚厚的绷带,高高吊在胸前,脸色惨白如纸,昔日的意气风发荡然无存。

他大概是听到了风声,急着从医院跑出来找我对峙,却恰好听见了我的最后一句剖白。

他呆呆地看着我,眼神变了又变,最终只剩绝望。

“林溪......”

他挣扎着想从轮椅上下来,却因为双手的剧痛而扭曲了脸。

“江彻,疼吗?”

我轻声问。

“粉碎性骨折,我听说,比女人拿命生孩子还疼。”

我刻意咬重了“生孩子”三个字。

江彻的身体剧烈地抖了一下,额头上全是冷汗。

他看着我,嘴唇翕动:

“林溪......我们是十年的夫妻!你居然敢背着我干这种事情!”

他挣扎着,试图从轮椅上撑起身体,却因双手的剧痛而发出一声闷哼。

婆婆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立刻扑了过去。

“儿子!你可算来了!快,快把这个贱人抓起来!”

林月也跟着哭哭啼啼:“姐夫,姐姐她疯了,她要毁了我们所有人......”

江彻的眼里重新燃起一丝属于江大设计师的傲慢。

“我告诉你,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6

又是这句话。

十年前,我打碎他一个心爱的花瓶,他也是这么说的。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以为你还是江大设计师吗?”

我向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那个可以让我在家宴上站着,不准上桌吃饭的江大设计师?”

他的呼吸一滞。

“还是那个只因为菜不合口味,就把一碗热汤浇在我头上的江大设计师?”

他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眼神开始躲闪。

“现在的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我从包里抽出另一份文件,是我的证券账户结单。

我没有递给他,毕竟他那两只手现在也接不住。

我只是在他眼前晃了晃。

“江氏集团的股票,从最高点蒸发了百分之九十八。”

“而我,在你破产的这几天里,赚够了你十辈子都赚不到的钱。”

我用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点了点结单上那一长串零。

“你所有的资产,房子,车子,包括你身下这个轮椅,都将被银行清算拍卖。”

“江彻,你不仅一无所有,还欠着一屁股永远还不完的债。”

他死死地盯着那串数字,瞳孔里最后一丝光亮也熄灭了。

“如今,谁是主,谁又是一条落水狗?”

我把文件收回包里,动作优雅。

“你还想不放过谁?”

“用什么不放过?”

我的视线落在他吊在胸前的双手上。

“用你这两只已经敲不了键盘,也画不了图的废手吗?”

江彻看着结单上的数字,终于意识到了如今的情况。

他脸色一变,一把扑到我身上:

“林溪,我错了......你原谅我,我们才是一家人啊......”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听起来可笑又可悲。

一家人?

我冷笑一声,在他靠近时毫不留情地一脚踢开他试图伸向我的手。

“家人?你们把我当牛做马使唤的时候,怎么不说是一家人?”

“婆婆指着我的鼻子骂我不下蛋的时候,你在哪里?”

“你和我的好妹妹在我的婚床上翻云覆雨,生下一窝又一窝孩子的时候,又把我当什么了?”

我从包里甩出另一份文件,早已签好字的离婚协议,精准地砸在他脸上。

“净身出户的是你们。”

我环视着这三个面如死灰的人,送上最后一击。

“明天之内,带着你的女人和你的那一堆孩子,滚出我的房子。”

7

江家人被我扫地出门的那天,天阴沉沉的。

搬家公司的卡车停在别墅门口,曾经被婆婆视若珍宝的古董花瓶全数留在了房子里。

婆婆坐在地上哭天抢地。

林月则抱着肚子,身边围着那十个哭闹不休的孩子,场面混乱得像一出闹剧。

我没让他们带走任何值钱的东西,只允许他们带走自己的衣物。

因为这栋别墅里的一切,从地毯到吊灯,都是用我赚的钱买的。

最终,他们一家十几口人,灰溜溜地挤进了一辆破旧的面包车,搬进了城中村的一间破旧出租屋。

一个星期后,我以雷霆手段,用白菜价收购了江氏破产后剩下的空壳公司,注销了“江氏”这个名号,重新注册为“希望集团”。

江家曾经引以为傲的家族企业,如今成了我个人的商业帝国。

而江彻、婆婆和林月的生活,则彻底坠入了地狱。

出租屋狭小又潮湿,十二个孩子每天的吃喝拉撒,像一座大山压在他们身上。

曾经的“送子观音”林月,如今成了所有人迁怒的对象。

几个月后,她又生了。

就是我腹中曾预言过公司破产的那对龙凤胎。

或许是厄运加持,这对双胞胎天生体弱多病,三天两头就要进医院,成了个无底洞,迅速掏空了他们仅剩的一点积蓄。

婆婆彻底疯了,她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了林月和那群孙子孙女身上,非打即骂。

“扫把星!都是你这个扫把星!还有你生的这群讨债鬼!”

江彻双手残废,连画笔都拿不起来,更别说找工作。

他彻底成了一个废人,每天靠着借来的钱买醉,喝醉了就和婆婆一起打骂妻儿。

曾经被捧在手心的林月,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她终于受不了了。

那天,我正在总裁办公室看新一季度的财报。

助理通报说,有位姓林的女士在楼下闹事,跪在公司大厅,指名道姓要见我。

我打开监控。

屏幕上,林月瘦得脱了形,浑身上下只剩下了一个大的可怕的肚子。

连着生了十几个孩子,她的肚子早就走了形,

在她身后,跟着自己的十几个孩子,像一群小乞丐。

有的在地上打滚哭嚎,有的则麻木地站着,啃着自己乌黑的手指。

“姐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求求你,把厄运收回去吧!我不要什么福气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求你放过我们吧!”

无数人围观下,她跪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哭得涕泗横流。

我端起咖啡,看着她在保安的拖拽下撒泼打滚的狼狈模样,对身旁的助理吩咐。

“告诉她,她自己千方百计求来的福气,跪着也要享用一辈子。”

那天以后,我的事业蒸蒸日上。

希望集团在我的带领下,迅速成为业界新的神话。

我不再是那个需要看人脸色的江家媳妇林溪,而是商界人人敬称一声的“林总”。

某次商业酒会上,我遇到了周明轩。

他是一家新锐科技公司的创始人,温文尔雅,谈吐不凡。

他看向我的眼神里没有对“林总”的奉承,只有纯粹的、对一个独立女性的欣赏。

我们开始约会。

他会记得我无意中提过喜欢的话剧,会带我去吃街边不起眼但味道极好的小店,会温柔地拨开我耳边的碎发,告诉我:

“林溪,你值得最好的一切。”

和他在一起,我感受到了久违的、被珍视的温暖。

我们的关系很快被媒体曝光。

新闻上,我穿着他为我拍下的古着长裙,笑得明媚。

而他站在我身边,满眼都是藏不住的爱意。

这张照片,成了压垮江彻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疯了一样冲进了慈善晚宴。

在无数闪光灯和摄像机面前,他“扑通”一声,当众跪在了我面前。

8

他浑身酒气,衣衫不整,双手依旧以一种扭曲的姿态吊着,整个人像是一个笑话。

“林溪!老婆!我错了!”

他抱着我的小腿,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你回来好不好?我们复婚!是我鬼迷心窍,是我对不起你!你原谅我这一次......”

他声泪俱下地控诉着自己的悔恨,企图博取同情。

周围的宾客都停下了交谈,好奇地望过来。

我抽出被他抱住的腿,微笑着挽住身旁周明轩的手臂,语气疏离又困惑。

“这位先生,我们认识吗?”

周明轩立刻会意,他叫来保安,指着地上撒泼的江彻,神情冷淡:

“把他请出去,他骚扰到我未婚妻了。”

江彻的丑态,连同我那句“我们认识吗”,被媒体原封不动地拍了下来,第二天就成了全城的头条笑柄。

他彻底崩溃了。

听说他被保安架出去后,在大街上疯疯癫癲地又哭又笑,最后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婆婆找到我公司,想来求我。

我让助理转告了她一句话。

“这是他应得的。”

江彻疯了,林月也快了。

婆婆走投无路之下,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可以依赖的“娘家”。

她带着林月和那十四个孩子,浩浩荡荡地赖上了我父母家。

我父母本就偏心林月。

当初我嫁入江家时,他们拿了江家一大笔彩礼,全都给了林月挥霍。

如今看到林月如此凄惨的模样,他们的圣母心又开始泛滥。

母亲给我打来电话,电话一接通就是劈头盖脸的指责。

“林溪!你还有没有良心?她毕竟是你亲妹妹,你就忍心看着她带着那么多孩子去死吗?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我听着电话那头熟悉的道德绑架,没有动怒,只是觉得可笑。

“妈,你还记得十年前,你为了给林月凑齐十万块的美容费,收了江家一百万的彩礼,半哄半骗地把我卖进江家的事吗?”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

“我还记得,林月当初为了讨好婆婆,主动跟她提议,说姐姐反正也生不出来,不如早点离婚,净身出户,别占着茅坑不拉屎。这也是她亲口告诉我的。”

说着,我发过去另一段录音,是林月当初在我面前炫耀时被我录下来的。

真相彻底败露,林月在我父母面前也失去了最后的伪装。

电话里传来我父母气急败败的咒骂声,和林月尖锐的哭喊声,乱成一团。

我没兴趣再听下去,直接挂了电话。

随后,我让律师给他们寄去了一份清单和律师函,宣布与这个所谓的“娘家”断绝一切关系,并要求他们归还这些年我以各种名目资助他们的所有财产。

我父母和林月一家,这下真正成了一无所有、只能相依为命的“一家人”。

他们在我别墅外的铁门前哭天抢地了好几天,从咒骂到哀求,闹得人尽皆知。

我拉上窗帘,打开音响,眼不见为净。

有些人,不值得半分同情。

9.

一年后,我和周明轩准备结婚。

他的父母非常开明,对我过往的经历没有半分芥蒂,反而很心疼我,待我如亲生女儿。

婚礼定在秋天,我们一起筹备着,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期待。

婚前检查时,医生告诉我我已经怀孕四周。

我看着B超单上那个小小的孕囊,下意识地紧张了起来。

十年了,那种预示着厄运的心声,几乎成了我的梦魇。

我闭上眼睛,手心因为紧张而渗出汗珠,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这一次,没有冰冷的警告,没有惊恐的哭喊。

我听到的,是一个软软糯糯、充满阳光和喜悦的童音:

【妈妈,你好漂亮呀!爸爸也好爱好爱你,我以后要当个小太阳,保护你们!】

我愣住了。

一股巨大的喜悦和暖流涌上心头,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周明轩从身后温柔地抱住我,下巴抵在我的头顶,声音带着一丝紧张。

“怎么了?是结果不好吗?”

我笑着摇了摇头,转过身埋进他怀里,泪水浸湿了他的衬衫。

“没什么,只是太高兴了。”

这一刻我才终于明白,我从来没有被诅咒。

不是我天生招来厄运,而是那些错误的人,本身就是厄运的根源。

和对的人在一起,才能孕育出充满爱的、好的生命。

我们的婚礼盛大而温馨。

地点选在海边的一座白色教堂,商界名流云集,周明轩给了我所能想象到的一切浪漫和体面。

我对他笑了笑,举起手中的香槟杯,遥遥对着教堂外那片湛蓝的天空。

敬我的新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