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我和陈淮年的故事并不复杂。
青梅竹马，两家从小就认识，他被迫承担照顾我的责任，我也被迫成了他的小跟屁虫。
可他的嘴实在是太毒，毒到我有时候恨不得能撕烂。
班里有女孩子暗恋他给他写情书，他眉头紧皱，当着全班的面诵读。
还故意在女生羞红脸的时候说：「你这诗句是抄的吧，还有错别字。」
「我不和文盲谈恋爱哈。」
隔壁班有人看他不顺眼，约他单挑。
他冷笑着赴约，顺便带上了满脸怒气的教导主任，把那群人一锅端。
还不忘顺便嘲讽：「就你们这只长个子的猪脑子，还想学人家古惑仔。」
「顶破天也就是个注定坐牢的小流氓，一辈子没出息，看电影把脑子都给看坏了。」
原本所有人都该恨他恨得牙痒痒。
可他那张皮相实在是过于好看，语调又天生自带一股风流调笑，哪怕是放狠话戳对方心窝子，只要被那双桃花眼一看，也会忍不住心跳漏半拍。
我也如此。
作为他最不想承担的责任，从小到大，我是他毒舌的最大受害者。
我胖了，他会说：「圆滚滚的真像个球，运动会扔啥铅球啊，扔你得了。」
我瘦了，他会说：「跟发育不良似的，我看你就应该去演那种难民，都不用做妆造。」
我偷偷学着同龄人打扮，他会哈哈大笑：「我的天，也不看看你那张脸。」
「别人化妆要钱，你化妆简直要命啊！」
接二连三下来，我被他屡屡气哭，干脆和他分道扬镳。
可这样气人的陈淮年，在我被小太妹堵在女厕所强迫喝马桶水的时候，却如神兵降临一般拿着扫把就冲进来。
他一手把我扯到他身后护着，一手拿着扫把乱舞，在太妹的尖叫声里一一把她们推进厕所，然后拉着我就跑。
直到一口气跑了三公里，停在一个小卖部门口，我才摔开陈淮年的手，哭着问：「你管我干什么？」
「你不是最讨厌我了，说话最恶毒了吗，为什么还要来帮我？」
陈淮年浅浅一笑，伸出那只骨骼分明的手，在我头上揉了揉。
阳光下，他的眼眸澄澈，声音喑哑慵懒，却又似乎带着股认真。
「谁说我讨厌你了。」
「就是因为喜欢，才总想着欺负啊。」
那时他的笑意如微风抚过我的脸，叫我暗暗一红。
从此把他装在心里许多年。
可许多年后，我才明白。
爱一个人不是想要欺负她，而是想不计一切代价维护她。
而显然，这样推断的话。
纵使结了婚，可陈淮年依旧是。
不爱我的。
回家的路上，陈淮年一直拿着手机，不停打字。
我瞥了一眼，备注是「落英」，这是林若现在的网名。
这么多年，陈淮年似乎一直没有给林若备注过名字。
我从前问，他说：「一个普通同学而已，没备注就没备注呗。」
「反正也不怎么联系，无所谓。」
可这么多年林若换了那么多网名，他却从来没记混她的账号。
我压下心头的酸涩，正打算开口，好好跟他商量一下我们离婚的事情。
可他却突然开口说：「绵绵，以后你别穿这条黄裙子了。」
「林若说了，她有同款，看到撞衫会觉得不自在。」
「她那裙子我也看过，确实她穿上更好看，你本来就不适合黄色，穿上跟个土老帽一样，就别东施效颦了。」
我冷冷一笑，干脆扭头看他。
「你什么时候看的？」
「是刚才在卫生间吗？」
「你抱她出来的时候，她受了伤，还能给你看她的裙子。」
「真有闲情逸致。」
听到我的话，陈淮年勃然变色。
「陈语绵，你能别阴阳怪气吗？」
「我说过了，刚才只是个意外，我在她在卫生间门口摔倒了，才不小心抱了她一下，又不小心被人看到了。」
「那些人就喜欢乱传谣言，他们没脑子，你也没脑子吗？」
说着，他忽然叫司机停了车，直接开门下去。
我下意识朝他看过去，却发现林若不知何时正坐在路边的石椅上，一脸痛苦地揉着自己的脚。
看到陈淮年和我，她柔弱一笑，温声细语道：「这么巧。」
「其实我家不是很远的，我想走回去，可这个脚真的是不中用......」
「没关系的，你们不用管我，我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陈淮年没容她继续说下去，干脆一把抱起她，满眼心疼。
「你知不知道伤筋动骨一百天，要是更严重了怎么办？」
「横竖现在没事，我送你回去吧。」
林若羞怯躺在他的胸口，又扫了我一眼，为难道：「可是绵绵还在呢......」
她话这么说，手却抱紧了陈淮年的脖子。
陈淮年扫了我一眼，冷声道：「她脑子里除了雌竞没有别的。」
「既然都要误会，那就误会到底吧。」
说完，他抱着林若直接从我身边穿过，看都没有看我一眼。
而我独自站在冷风里，许久，才发觉自已已经泪流满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