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婉荷压低声音。
一字一句，像是想要撕破面前人平静的脸色。
“贺大哥比谁都清楚，谁才是真正对他好，他现在不走，不过是怕你伤害我罢了！不然你以为，他真会对一个处处逼迫他的人生出在意？”
“不装了？”
“我不知道大姐姐在说什么，我不过是想劝一劝大姐姐。”
冷婉荷看着她，眼睛微微眯着，终于不再是平日柔和模样。
“如果大姐姐打消掉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别想着和我争，我兴许会让父亲母亲多去看看大姐姐，也会让贺大哥，对大姐姐多施舍一分看顾。”
“这么好啊。”
冷伶月漫不经心地抬眼，目光落回前头的路上。
“那我要是不听劝呢。”
听见这话，冷婉荷用帕子遮着嘴角笑。
温婉不再，目光阴恻，还裹着势在必得的傲慢。
“大姐姐，你的东西，我什么得不到啊？你要是乖乖给我，我还能让你在这府里过些安生日子，不然——和我抢，你永远没有胜算，我有大把时间和办法，让你在府里待不下去。”
几句话的功夫，天色一下比适才亮了不少。
冷伶月看了看远处天边，轻啧了一声。
比起动不动哭哭啼啼来陷害她的冷婉荷，她倒是更喜欢眼下这个，将恶意显露出来的庶妹。
“二妹妹，怎么这么不长记性呢。”
她淡淡开口，抬手抚了抚发髻上的金簪。
下一瞬，抬起的手干净利落地挥向了前头。
巴掌落下，声音甚是清脆。
冷婉荷被打得脸一偏，脸颊当即生出红印，许久都没能回神。
“你打我？”
半晌，被打的人捂住脸，恶狠狠地盯着她，“昨日的账都还没算，冷伶月，你还敢打我？”
回应她的是一道凌厉风声。
很快又是一掌落下，而后一股力道随之而来，抓住她的发髻将她往后扯。
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有丫鬟在急切叫着三姑娘。
冷婉荷当即换了脸色，只是眼睛里闪过一抹讥讽。
“你的亲妹妹，要来替我出头了呢。”
正如她所预料，来人瞧见这一幕飞快冲了过来，许是想起自己打不过，她还在地上捡了个石块。
“你这个毒妇，你放开我二姐姐！不然我砸死你！”
冷婉佳大喊，眼都急红了。
她今儿一早得了消息便跑去了她二姐姐院里，可谁知丫鬟说，她二姐姐刚好一些便过来找了冷伶月，说要同她解释。
她不知道二姐姐要解释什么，但很明显，这个残暴冷漠的女人，又对她二姐姐生了嫉恨。
真是屡教不改！
“二姐姐身子病成这样，贺大哥不过去看了她一眼，你便如此计较不容人！你心肠到底有硬，连这种事都要争！”
听见那些怒吼，冷伶月终于有了些反应。
她掀眸，目光里，冷婉佳举着石块的手被冻得通红。
可她却始终握得很紧，大有要为了冷婉荷打死她的意思。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人，忽然想起这个妹妹出生时，嬷嬷偷带着她去瞧她的场景——
“我们伶月有自己的亲妹妹了，姐妹连心，以后，伶月一定不会孤零零一个人。”
后来冷婉佳磕磕巴巴地学着叫姐姐。
嬷嬷看着她笑，说她们不愧是姐妹，哭起来的样子特别像。
再后来，她口中的姐姐开始只有冷婉荷一人。
而对她，她从一开始的亲近到害怕，再到最后的厌恶，再没了其他。
冷冷一瞥。
懒得再看，冷伶月将目光落回到眼前故意挑衅她的人脸上。
手腕用力一扯，像是要将她头皮扯下，很快，面前人彻底笑不出来，痛到惊呼，挣扎着去掰她的手。
“贺大哥！”
冷婉佳的声音忽然又响起，像是瞧见了救星，“贺大哥你快救救二姐姐！她身子还没好，受不住这样的欺负！”
听见这声呼喊，冷婉荷放松下来。
原本皱成一团的脸一下便染上害怕，眼睛也红了一圈。
她看向她身后，眼睛里滑出眼泪。
“贺大哥......”
冷伶月头都没回。
她抓着冷婉荷便朝树上砸去，松手时，讽刺更甚。
“这么想要我的东西，好啊，你来拿。”
没想她忽然变得顺从，冷婉荷愣住了，连一旁的冷婉佳也一时忘了说话。
“但你记住了，只有我不要的东西，才轮得到你，人也一样。”
她轻笑着用帕子擦手。
身后有人靠近，她甚至闻到了男人身上熟悉的，曾让她无比安心的味道。
可眼下她没有半点在意。
耐心告罄。
“你得了谁不必来跟我炫耀，昨日我便告诉过你，我从不跟狗抢脏东西，今日我不在府中，想要贺烬昭你多试试，兴许他脏了，我就不稀罕了。”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贺大哥......”
冷婉荷又是满眼不平。
咬着唇，脸上生出愤怒，“你怎么能如此羞辱——”
“我羞辱的可不止是他。”
冷伶月抬眸扫过盯着她看的冷婉佳，满不在乎地轻嗤。
擦完手，她将帕子丢给翠微，抬步从几人身侧离开。
“拿去烧了。”
冷婉佳握着石块的手不自觉松开。
其实应该无所谓，她不要她这个妹妹，她也没打算认她这个姐姐。
可不知为何，看见冷伶月的不在意，她心里有些闷。
“贺大哥，你别难过。”
冷婉荷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柔柔响起。
风卷起她的声音送向远处，可从始至终，走远的人都没再往后看一眼。
任由那个她曾无比在意的男人和她讨厌的人在一起，不再有半分怒气。
贺烬昭一侧指尖轻动，拳头紧握又松开，指骨隐忍泛白。
他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尝到了前所未有的窒息之感。
-
马车行得平稳。
冷伶月靠坐在车壁，轻闭上了眼。
时辰其实很早，外头满是凉意。
她感受到适才贺烬昭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可她不想回头。
她很难不去想，这个男人的昨夜，是不是也任由冷婉荷握他的手，听她不高兴开口，让他喂她喝药。
马车轻晃了晃，原本有些消散的白光忽又明显起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你疯了？！】
【你竟然打了女主？你怎么能打心善的女主？】
“打了就打了，那么多废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