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许清玥感觉到抱着她的手臂微微一僵。

沈听澜的声音低沉响起:

“芷柔,别闹。她若死了,麻烦。”

林芷柔轻笑一声,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好啊,我不闹。你既然要留着她,也行。但我心里不痛快……你得补偿我。”

许清玥感觉自己被放在了冰冷的地上。

耳边传来窸窣的衣物摩擦声,压抑的喘息。

许清玥闭着眼,意识在半昏半醒间浮沉。

耳边不堪的声响,更像是一把钝刀,在她早已麻木的心口反复碾磨。

许清玥醒来时,天色已灰蒙蒙亮。

身上换了干爽的衣物,脸上的伤口也重新上药包扎过。

沈听澜守在床边,见她睁眼,立刻俯身:

“阿玥,你醒了?”

他伸手想碰她的脸颊,却被她偏头躲开。

手僵在半空,他顿了顿,收回手,声音低了些:

“你妹妹大概是上次你去侯府被她认出来了,……我会努力往上爬。”

“不会让你一直受委屈的。”

说的好似他还是那般深情。

许清玥闭上眼,耳边似乎又响起那令人作呕的喘息和娇吟。

胃里一阵翻涌,她强压下恶心,只觉得连呼吸都沾染了污秽。

见她依旧沉默,沈听澜再度开口:

“对了,这次我办差得力,上头赏了我一座京郊的庄子。”

“环境比这里好得多。她也不会找到你了。”

“过两日我便安排可靠的人来接你过去。”

许清玥连眼皮都懒得抬。

她始终一言不发,沈听澜在她床边坐了片刻就出门去“执勤”了。

三日转瞬即过,侯府大婚当日,京城鼓乐喧天,热闹非凡。

许清玥换了一身素净的衣裙,出了城。

她想去母亲坟前上最后一炷香。

然而,当她走到记忆中的那片郊外山坡时,却彻底愣在原地。

哪里还有母亲的墓碑?

眼前只剩一片被推平的空地,几根搭建了一半的木质框架像扎在山坡上。

一个路过的老农见她:

“姑娘是来寻坟的吧?别找了,半个月前就被推平了。”

“听说这整片地都被沈小侯爷买下了,要给他新过门的夫人建个跑马场呢。”

许清玥只觉得一股寒气瞬间冻僵了四肢百骸。

连这最后一方净土……母亲死后唯一的安息之所,都被他毫不留情地碾碎,变成了献给新欢的玩物。

她甚至,没能留下母亲的一捧坟土。

喉咙像是被什么死死扼住,发不出半点声音。

她缓缓跪倒在那片冰冷的陌生的黄土上,朝着记忆里墓碑的方向,重重磕了三个头。

额角抵着粗糙的砂石传来刺痛,她却麻木的感觉不到。

手心紧紧攥着袖中那枚玉佩,她走上了那座横跨河面的白玉桥。

就在这时,桥那头鼓乐喧天,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而来。

为首的高头大马上,沈听澜一身大红喜服,春风得意。

那顶华丽的花轿里,坐着他明媒正娶的新娘。

马背上那个男人曾在她最绝望时伸出手。

曾捧着她的手说她是他的明珠,曾许下永不分离的誓言。

如今,他正穿着喜服,去迎娶别人。

她最后望了一眼这灰蒙蒙的、令人窒息的天穹。

然后,没有丝毫犹豫,翻身跃下了白玉桥。

河水淹没头顶的瞬间,一个清晰的念头划过她的脑海:

沈听澜,我不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