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砚深的手狠狠掐住宋晚星的脖颈,她本能的抬起手,拽住他青筋暴起的手腕,想要推开他。
可下一秒,宋晚星的动作忽然僵住。
想起他纱布下空洞无光的眼睛,又缓缓松开手,此刻连挣扎都成了罪过。
宋晚星任由窒息感吞噬自己,眼前渐渐发黑。
直到宋毅和林柔冲上来,强行掰开傅砚深的手,宋晚星跌坐在地,蜷缩着身体大口喘息。
“滚!给我滚!”傅砚深歇斯底里的怒吼,像受伤的野兽,脚下踩到玻璃碎渣,鲜血直流。
林柔红着眼眶叫来医生,给傅砚深打了镇定剂,他挣扎的力道才渐渐弱了下来。
镇定剂开始生效,傅砚深安静的躺在床上,眼角的泪水无声滑落,浸湿了纱布。
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
他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往后的每一天,都将是这样令人绝望的漆黑。
宋毅扶着宋晚星走出病房,她双腿还在发抖,脖颈上那道被掐的红印触目惊心,眼泪无声往下淌。
“晚晚……”他轻轻拍了拍宋晚星肩膀,感受到她单薄的背脊在剧烈颤抖:“爸知道,爸都知道,这只是个意外,我们晚晚最勇敢了。”
他说着说着突然哽咽,低头看见宋晚星发顶沾着的玻璃碎片,小心翼翼帮她摘掉:“别怕,有爸在,我们一起想办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宋晚星微微抬起头,泪眼模糊的看着父亲:“爸我没事,看着傅砚深蒙着纱布的眼睛,就觉得这是我该受得。”
那样耀眼的傅砚深,天之骄子般的存在如今被她亲手推入深渊,大概连最基本的自理都要适应很久,一想到这,宋晚星觉得他恨她是应该的,其实她也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爸,您先回去休息吧”宋晚星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我留在医院陪着林阿姨……毕竟也是因为我,她儿子才……”
宋毅重重的叹了口气:“晚晚,你要注意安全,有事立刻给爸打电话。”
“好”看着父亲背影走进电梯,宋晚星转身走进傅砚深主治医生的诊室。
年轻男医生正在整理病历,见她进来,目光在她脖颈的淤青上停留一瞬。
“医生你好……”一开口宋晚星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我想问问傅砚深这种情况,可以做眼角膜移植吗?”
医生沉默片刻,从抽屉里取出纸巾递给她:“不行。”
“你也别太担心”他说话声音很温和,“我们会根据他的具体情况,制定专属治疗方案,还是有康复的可能。”
“谢谢医生”宋晚星低声道谢。
“不客气”医生笑着回应,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创可贴“你额头的小伤口需要处理一下。”
宋晚星这才意识到,额头刚刚被玻璃碎片划伤,于是接过创可贴,转身离开诊室。
在医院走廊徘徊许久才走到傅砚深病房前,脚步不自觉放慢,没有勇气走进去。
如果可以,宋晚星想把自己的眼角膜捐献给傅砚深,或许就两清了。
这样,再也不用见到他,也不必再想起年少那些荒唐的痴心。
曾经她天真的认为,喜欢一个人就是要倾尽所有对她好,傻呼呼的将整颗心扑到傅砚深面前,不求回报,只求他一个笑容,她都会开心一整天。
可有些人的心,终究是捂不热的。
永远记得那个高考前倒数第二天,瓢泼大雨浇灌整个世界,她熬了三个通宵,一笔一画抄写完上届学霸的高考笔记,满心欢喜的送到傅砚深面前。
他看都没看,随手把笔记扔进雨中,“别来烦我”他的声音比雨水更冷,“宋晚星,你要点脸。”
那一刻,所有的期待都随着笔记本一起被雨水泡发,烂透了。
她固执的蹲在雨里,慢慢捡起湿透的纸页,冰凉的雨水混着滚烫的泪水,将她视线模糊。
后来,她发着高烧走进考场,最终只考上了最差的学校。
其实现在看这件事,这是自己自作多情,傅砚深不喜欢她,她还总是一次次去招惹他,她的喜欢对傅砚深来说是一种困扰,为什么小时候她始终不明白这件事。
大概是被那些电视剧洗脑了,以为付出总会有回报,以为傅砚深是她命中注定的男主角。
宋晚星从来没想过,会再次遇到傅砚深,那个她青春懵懂时期整整喜欢了三年的傅砚深。
那个从来不屑于看她一眼的傅砚深,被众星捧月的傅砚深。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宋晚星害怕摇头,不会喜欢上傅砚深。
喜欢一个人,本该是喜欢他本身的美好,互相温暖,而不是自我感动的付出。
可为什么又让他们遇到?还要以以这种方式,自己该怎么办?怎么办他能原谅她。
手指无意识抚摸脖颈上的淤青,转身靠在冰凉的墙壁上,仰头看着走廊刺眼的灯,让未落的泪水倒回心底。
缓了好一会,还是没有勇气走进傅砚深病房,怕刺激他。
……
坐在医院走廊长椅上,看着微信余额,都垫付了医药费所剩无几,保险公司还没赔付,林柔请了最贵的护工,当然是她付钱。
宋晚星开始担心以后的费用,令她焦头烂额。
“宋晚星?”
一道温润的男声传来,宋晚星抬头,是刚才诊室里的那位年轻医生,他摘下口罩,露出一张清俊的脸。
“真不记得我了?”他笑了笑“江景驰,比你大一届,还借过你高考笔记,你曾经的邻居。”
宋晚星这才想起来,勉强露出笑容:“景驰哥,你在这工作啊?”
“嗯,实习呢!”江景驰在她身旁坐下,“你呢?”
“我开了家花店,你要是买花,我可以给你打折。”
江景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那起码要有联系方式,我加你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