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见她答应,江景驰和宋晚星重回到傅砚深病房。

检查完毕,他笑着跟宋晚星打了个手势便离开病房。

宋晚星替傅砚深叫的晚餐外卖很快送到。

她小心地扶着他下床,准备到桌子上吃饭。

刚走出几步,傅砚深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身体猛地失去平衡,整个人向后倒去,重重仰在床上。

宋晚星急忙伸手去拉,却被他下坠的力道一带,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

下一刻,她直接摔进了他的怀里,整个人趴在了他的身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两人鼻尖相距不过一寸,温热的呼吸猝不及防地交织在一起。

傅砚深整个人彻底僵住。在彻底的黑暗中,他的其他感官被无限放大。

沈姐温软的身体紧密地贴合着他,而比这触感更先侵袭他大脑的,是一股极淡的、却无比清晰的香气。

那味道清冽又温柔,像雨后的栀子混着一点清苦的药草香,与他周遭冰冷的消毒水味截然不同。

什么味道?他脑中下意识地闪过的念头。

很好闻,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猛地攫住了他。他一定在哪里闻到过这个味道!

鬼使神差地,他非但没有推开她,反而下意识地微微仰起头,朝着那香气的源头更近地凑了过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个动作带着一种茫然的探寻。

宋晚星看着身下傅砚深纤长的睫毛,还有他滚动的喉结,瞬间回过神来。

她猛地用手撑住他身后的床铺,将自己从他身上弹开,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跳下床。

然后手忙脚乱地抓起手机,打字转语音解释: “对、对不起,傅先生!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扶您……”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看到病床上的傅砚深并没有如同往常般立刻冷下脸来。

他没有立刻回应她的道歉。

依然维持着微微仰头的姿势,仿佛还在空气中捕捉那缕残余的、让他心乱的香气。

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却像是能穿透黑暗,精准地“锁定”着她所在的方向。

沉默了足足五六秒,就在宋晚星快要被这无声的注视压垮时,他才极其缓慢地偏过头,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甚至比平时更冷了几分:

“……还愣着干什么,扶我起来吃饭。”

宋晚星赶紧上前,更加小心翼翼地扶起他,全程屏住呼吸,生怕再出一点错。

而这顿饭,在一种极其诡异和安静的沉默中进行。

傅砚深吃得心不在焉,他的全部注意力可能都在用耳朵捕捉沈姐的每一个细微动静,为什么沈姐身上的味道总觉得在哪里闻到过。

宋晚星低着头,内心乱做一团,此刻,她内心的os:

完了完了完了!他肯定生气了!听这语气冷得都能冻死企鹅了!

宋晚星你是猪吗?!怎么会这么笨手笨脚直接扑上去!

我只是想扶您……这解释听起来好苍白好无力……他会不会以为我是故意的?

傅砚深那是在闻什么?难道是我身上有汗味?我明明洗澡了呀……那今天晚上回去再用搓澡巾好好洗洗……

她停止乱想,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转语音: “傅先生,我今晚……能提前一小时下班吗?”

傅砚深握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这是她第一次提出这样的要求。

他语气听不出波澜,但比平时多了一分探究,下意识想到了沈姐的孩子:“怎么了?是家里有什么事?”

宋晚星赶紧打字解释: “没什么大事,就是一个朋友……叫我去他家吃饭。”

“……可以。” 傅砚深沉默了几秒,才吐出两个字,语气淡了些,低头继续吃饭,但进食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谢谢傅先生。” 宋晚星转语音。

病房里陷入一阵微妙的沉默。

忽然,傅砚深像是无意间提起,带着疑惑:

“沈姐,说起来有点奇怪,你买的这些东西……蟹黄包、栗子、还有今晚的菜,都意外地很合我的胃口。”

他顺着声音望向她,没有焦距的眼神却带着无形的压力:“是我母亲特意交代过你我的口味喜好吗?”

宋晚星又连忙转语音解释,试图冲淡这些疑问:

“傅先生,这哪需要特意交代啊?这些不就是现在小年轻们都爱吃的玩意儿吗?我弟弟也就好这一口,我顺手买的罢了!”

傅砚深听到这,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完全满意,但又挑不出什么错处。

他低声反驳,……像是被看轻了的不爽: “……我不小了,沈姐。”

宋晚星抓住他这点微妙的偏移,继续转语音: “是是是,你不小啦!但在姐眼里啊,你们这些不会照顾自己的,都是需要人操心的人,快吃饭,不然一会凉了!”

见傅砚深吃完饭,宋晚星利落地收拾好餐盒,又将几袋薯片塞进傅砚深手里。

“傅先生,无聊了就吃点薯片,水还在床头柜上,伸手就能碰到。” 手机电子音响起,又补充了一句,带上了几分“沈姐”式的嘱咐: “好好休息!”

傅砚深没说话,只是默默收拢手指,握紧了那几袋鼓囊囊的薯片。

“我走了”宋晚星转完语音,把手机放进包里。

接着便是轻微的脚步声和房门开合的声音。

病房里彻底安静下来。

傅砚深独自坐在床上,床头柜上还有他没吃完沈姐剥的栗子。

“离婚带俩娃……自己出来做护工……不容易,还对自己这么好……”

这个念头再次清晰地浮现出来,她做得远比一个普通护工要多,甚至比他母亲高价请来的任何一任看护都要用心。

感激的情绪由然而生,促使他摸出了手机,叫语音助手打通母亲的电话。

电话接通,林柔关切的声音传来:“砚深?怎么了?”

“妈,没事。”傅砚深的声音比平时温和许多,“跟您说一声,我这里的护工,沈姐,做得很好。”

电话那头的林柔显然愣住了,足足沉默了两秒,才迟疑地回应:“……沈姐?哦……好,好的,妈知道了。你满意就好……”

宋晚星不是说她亲自照顾他儿子吗?沈姐是谁?林柔一头雾水。

“嗯。”他顿了顿,语气变得肯定而沉稳,做了一个决定:“她一个人带孩子,很不容易,所以,她的工资翻一倍,钱……直接从我的私人账户走。”

电话那头的林柔顺着傅砚深:“好好好……”

傅砚深不欲多言,“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