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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家订的棺材送来了。
道士说明天大吉,适合开棺合葬。
张雀盯着那具装着自己妹妹骸骨的小小棺椁。
她问张父:“爸爸,别卖二丫和我行不行?”
“滚一边去,少掺和大人的事。”张父不耐烦说:“明天送走二丫,下个月就轮到你了,你们姐妹都嫁过去,刚好也能做个伴。”
张雀不吭声了。
夜深了,张父张母带着小宝回房睡觉,徒留张雀一个人蜷缩在棺材旁边。
凌晨两点,张父鼾声如雷,张母却猛然从梦中惊醒。
她心里莫名不安,下意识看向门口。
一点幽弱的橘色火焰跳动在深沉夜色里。
是张雀,她安静地站在门口,手里举着一个劣质的塑料打火机。
打火机的火苗一闪一闪,照亮了张雀黑漆漆的眼睛。
“妈妈?”她轻声开口:“二丫还没有名字,你给她取一个吧。”
张母下意识地说:“二丫不是叫招娣吗?”
张雀沉默了片刻。
“我不喜欢这个名字。”她说着,将打火机扔在了地上。
微弱的火苗“轰”的一声吞噬了这个被柴油浸透、腐朽老化的建筑,橙红色的火焰染红了张雀的半边脸。她听着里面凄厉的惨叫,看着挣扎的人影,犹豫着,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应该走进火里。
她向前迈了一步。
“姐姐。”我在她耳边叹息:“这里好无聊啊,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张雀停住脚步,火苗烧焦了她的一缕头发。
“好。”她轻轻说。
大火之后,张家成了一片废墟。警察来草草调查了几天,就以意外结案。
张雀成了孤儿,被村委会送到了城里的孤儿院。
当外来者想融入一个集体时,难免会遇到阻力。
孤儿院的孩子们都很排外。
张雀走在路上会被人莫名其妙撞到肩膀,饭菜里总有硌嘴的石头,睡觉的床垫会湿漉漉地滴水。
当她第六次被反锁在厕所时,一个红头发的男孩儿把她放了出来。
她认识他,他叫许本,比她大两岁,是孤儿院里的“男明星”。
和他的红头发一样耀眼的,是他那张好看的脸。
他准确无误地叫出了她的名字,“张雀,求我,我就帮你找到欺负你的罪魁祸首。”
张雀拧了拧滴水的衣袖,平淡地说:“求你。”
许本抱着手臂,颇觉无趣地啧了一声。
三天后,他将一个人带到了张雀面前。
那是住在张雀隔壁的女孩儿,据说她欺负张雀的原因是嫉妒张雀比她长得好看。
他逼着她跟张雀道歉,又笑眯眯地问张雀想要怎么处置她。
张雀看着那个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女孩儿。
她记得她叫叶甜,是来这里后第一个跟她打招呼的人。
张雀用袖子帮她擦了擦眼泪,“我原谅你了,以后不要这样了。”
叶甜震惊地忘记了哭泣,就连许本也忍不住侧目看他。
短暂的沉默后,叶甜问许本:“本哥,张雀已经原谅我了,请问我能走了吗?”
许本说:“滚吧。”
叶甜走后,许本疑惑地问张雀,“你是圣母吗?”
张雀被他逗笑了一下,这是她来孤儿院以来第一次笑,就连许本也忍不住晃了下神。
她说:“我只是想过平静的生活。”
许本说:“那就来做我的小弟,保证你过平静的生活。”
张雀看了他一眼,翘起一边唇角,“好啊,本哥。”
许本眼神闪了闪,上来摸了一把张雀的头。
晚上回到房间,张雀惊讶地见到了叶甜,
女孩儿握着拳头,声音轻轻地说:“不是我要欺负你的。”
张雀点点头,“我知道。”
从始至终,让人来欺负她的人都是许本。
叶甜眼神里带着困惑,“你怎么知道的?”
张雀说:“妹妹告诉我的。”
叶甜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张雀,一语不发地跑开了。
我兴奋的整团身体都在发抖:“她在害怕你,姐姐。我闻到了恐惧的味道,我好喜欢这里。”
这个地方的每一处都充斥着恶意,我在这里简直如鱼得水。
许本身上的恶意最多。
见到张雀的第一眼,他身上就爆发出控制、占有、玩弄和毁灭。
不愧是这个世界的男主角。
我向张雀建议:“姐姐,我们杀了许本吧。”
可张雀拒绝了我,“二丫,不要总想着杀人。”
“你不是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吗?姐姐会好好读书,带你离开这里。”
好吧,我蔫蔫儿地窝回张雀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