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特级无影灯下,手术室内的一切都纤毫毕现,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紧张混合而成的独特气味。

心电监护仪上,那条代表着厉老夫人生命体征的曲线,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

各种警报声此起彼伏,像一曲催命的乐章,敲击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脏。

“血压持续下降!心率跌破30!病人出现室颤!准备电击除颤!”一名年轻的麻醉师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而控制不住地颤抖。

“闭嘴。”

苏晚清冷的声音,如同深海的寒冰,瞬间将所有的慌乱和嘈杂都冻结了。

“所有警报系统,全部静音。从现在起,这里只需要一种声音,就是我的声音。”

她的语气平静得可怕,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绝对权威。

麻醉师愣了一下,但在接触到她那冰冷的眼神后,还是下意识地执行了命令。

整个手术室,瞬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令人窒息的安静之中。

苏晚甚至没有多看一眼监护仪上那些骇人的数据。

对她而言,那些不过是凡人用来衡量生死的标准,而她,是制定规则的人。

她伸出两根戴着无菌手套的纤细手指,在那套被刘振国视为珍宝的、从德国空运而来的、价值千万的微创手术器械上轻轻一弹,发出一声清脆的金石之音。

“消毒,准备‘七星续命针’。”

刘振国屈辱地站在一助的位置上,听到这个名字,瞳孔猛地一缩!

七星续命针?!

这……这不是武侠小说里才有的东西吗?!

她到底想干什么?!

他虽然心中翻江倒海,但手上的动作却不敢有丝毫怠慢。

他打开一个由沉香木制成的古朴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七根长短不一、材质非金非玉的特制银针。

他颤抖着手,将其中最长的一根递了过去。

苏晚接过银针,在观察室外厉夜寒惊骇欲绝的目光中,没有使用任何X光定位设备,没有借助任何全息投影,仅凭着肉眼和那匪夷所思的手感,快、准、狠地刺入了厉老夫人胸口正中,那个人体最凶险、也最关键的穴位——“神封穴”!

“嗡——”

银针入体,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如同龙吟般的轻颤。

神迹,在这一刻,降临了!

那台被静音的心电监护仪上,原本微弱得几乎拉成一条直线的波形,在银针落下的瞬间,竟然如同被注入了神力一般,猛地向上跃起,然后以一种强劲、稳定、完美的频率,开始跳动!

“这……这……这怎么可能?!”

“血压在回升!心率恢复到75!室颤消失了!所有生命体征……全部恢复正常了!”

“我的天啊!她只用了一根针!一根针就将病人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这不是医术!这是妖法!不!是神法!”

观察室内,通过远程监控观看的专家团队,彻底炸开了锅!

而手术台边的刘振国,更是如遭雷击,双腿一软,差点直接跪倒在地。

神封穴,乃心脏之神门,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一针不慎,便会立刻导致心包大动脉破裂,神仙难救!而她,竟然闭着眼睛就扎进去了?还起到了立竿见影的奇效?

他看着苏晚那双稳如磐石、洁白无瑕的手,心中那点可笑的不服和轻视,在这一刻,被巨大的恐惧和无上的敬畏,彻底碾成了齑粉。

他终于明白,自己穷尽一生所追求的医学巅峰,或许,还不到人家随手画出的起跑线。

“愣着做什么?开胸器。”苏晚清冷的声音,将他从神游天外的震惊中拉回。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成为了在场所有人此生都永生难忘的“封神时刻”。

苏晚的手术,完全是一场暴力的、不讲道理的、堪称艺术品的个人秀!

她快得不像人类,她的双手在病人那方寸之间的胸腔内上下翻飞,化作一道道令人眼花缭乱的残影。

切割、剥离、吻合、搭桥……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到了微米级别,没有任何一丝多余的操作,充满了暴力美学。

更让他们感到匪夷所思、世界观崩塌的是,她竟然将古老神秘的中医针灸术,和最顶尖、最前沿的现代外科手术,匪夷所思地完美融合在了一起!

“天啊!她在进行几乎无出血的微创心脏搭桥术!这在教科书里,是被定义为‘理论上绝不可能实现’的技术!”

“她的手速……已经远远超过了达芬奇手术机器ンの理论极限!人类的神经反应速度,怎么可能达到这种程度!”

“快看!她没有用心肺机!她竟然在心脏保持跳动的情况下,完成了最核心部位的血管重建!疯了!她绝对是个疯子!”

观察室内的厉夜寒,早已在这一片喧嚣中,失去了所有的言语能力。

他只是站在玻璃前,像一尊望妻石,死死地盯着那道纤细,却又无比强大的背影。

他看不懂那些复杂的操作,但他能看到,监护仪上那条曾经一度拉直的、代表着死亡的直线,此刻正以前所未有的强劲姿态,有力地跳动着。

他能看到,那个被全世界最顶尖的医生们奉为神明的女人,是他的苏晚。

他的心脏,被一种混杂着滔天巨浪般的狂喜、震撼,以及深入骨髓的悔恨和心疼的复杂情绪,反复冲击,撕扯得支离破碎。

他死死地攥着拳,锋利的指甲深陷入掌心,鲜血淋漓,却浑然不觉。

他需要用这种极致的疼痛,来提醒自己,眼前这堪称神迹的一幕,不是梦。

“缝合。”

手术室内,苏晚落下最后一针,清冷地吐出两个字。

她挺直了略显疲惫的身体,缓缓摘下那双已经沾满血丝,却依旧纤细完美的手套。

当她转过身时,手术室内的所有医护人员,包括那位德高望重的刘振国院长在内,全都像商量好了一样,不约而同地,向她深深地,九十度,鞠了一躬。

那眼神,不再是简单的尊敬,而是发自灵魂深处的,对神迹的敬畏和对王者的臣服。

刘振国更是老泪纵横,他看着苏晚,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我……我错了……我刘振国行医五十年,自诩泰斗,今日方知,什么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瞪大了眼睛,用一种近乎惊恐的、见证了历史的语气,指着苏晚,对身边的助手和外面观察室里的厉夜寒,嘶吼道:

“S!是S!这种独一无二的‘以气御针’的针法!这种天马行空的‘心跳不停’手术风格……她就是传说中的……神医S!”

这个名字,如同一道创世的闪电,划破了所有人心中的迷雾!

观察室内的厉夜寒,身体剧烈地一震,仿佛被这道闪电劈中了天灵盖!

他死死地盯着苏晚的背影,大脑中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终于以一种摧枯拉朽的姿态,全部串联了起来!

S.W.,苏晚。

设计师Evelyn,是她!

神医S,也是她!

他一直苦苦寻找的,那个五年前的女人;他恨了五年,又爱了五年的女人;他以为被他踩在脚下,需要他施舍怜悯的女人……

竟然,一直都是同一个人!

一个他需要拼尽全力去仰望,甚至连仰望的资格,都快要失去了的……神!

“噗——!”

巨大的认知冲击,和那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的、足以将他溺毙的悔恨,让他再也压抑不住,喉头一甜,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染红了身前洁净的玻璃。

“厉总!”秦风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厉夜寒却恍若未闻,他擦掉嘴角的血迹,那双猩红的眼眸,死死地穿透那层沾着他鲜血的玻璃,锁着那个刚刚拯救了他整个世界的女人。

他的骄傲,他的尊严,他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她用一种最震撼、最直接的方式,亲手,砸得粉碎。

而废墟之上,长出的,不再是征服和占有。

而是更加疯狂,更加偏执,至死不休的——爱与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