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见云溪半晌没应声,阿桃收了笑,认真问道:“你怎么不乐意?”
云溪心里急得团团转,眼神躲闪,被阿桃催着要回答,只得压低声音道:
“你也知晓,我前阵子刚置了田,又买了药种,哪还有闲钱买这个。”
阿桃还当她是因没钱尴尬,“啪”地一拍大腿,爽朗笑道:“差多少?我先借给你!”
“不用不用。” 云溪慌忙摆手。
见她连借钱都推拒,阿桃更认真了:
“云溪,你不会真盼着像菊妞那样,在山里捡个夫婿吧?那可是百年难遇的运气……”
这话直直撞进云溪心里,让她猛地一慌,赶紧拽起阿桃:
“别等了,咱快去看看!都是些什么好郎君,别被人挑剩了。”
“这才对嘛,想开了就好。”
阿桃乐呵呵站起身,跟着她往外走。
云溪一边走,一边在心里不住祈祷:可千万别被房里那人听了去。
若那人是个靠谱的,她倒也不怕被人羡慕像菊妞那般。
可偏偏在她心里,这人先是“暴力狂”,再是“登徒子”,跟菊妞那温和体贴的夫君比起来,简直天差地别。
一想到自己从山里把人背回来时累得像散了架,到头来非但没捞着个像样的夫婿,反倒把五两银子的家底全搭了进去,她心里就堵得慌。
又尴尬又别扭,说什么也不想让旁人知晓这桩窝囊事。
而屋里将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的江澈,此刻更是怔住了。
莫非这丫头救自己回来,存的是那般心思,想让自己做她的夫君?
他下意识摸了摸身上那件粗布新衣,耳尖“腾”地一下热了起来,心脏竟不受控制地“咚咚” 跳了两下。
他赶紧深吸口气,强行压下这异样感。
不过转瞬,方才阿桃喊的名字在脑海里回响,他这才恍然:原来这丫头,叫云溪。
云溪这一趟自然没真打算买什么夫婿,过去瞧瞧不过是躲避难堪的借口。
等她回到家,心里头总悬着点忐忑,怕那人真听见了自己和阿桃的对话。
好在屋里空荡荡的,那人和云墨都不在,想来是上山打猎去了。
一人一狗归来时,天已擦黑。
“云姑娘,今日猎了只野兔,还有两只野鸡,劳你处理一下。” 江澈扬了扬手里的猎物。
“好。” 云溪偷偷打量着他的脸色,见他神色如常,心里稍稍松快,大约是自己多心了。
江澈其实早瞧出这丫头的心思,多半是怕自己听见那些话,才急匆匆拉着朋友走的,想来也是脸皮薄。
他自然乐得装作若无其事,免得彼此尴尬。
云溪接过他递来的猎物,手脚麻利地褪毛、开膛,不多时便处理得干干净净。
除了留足今晚的量,剩下的都仔细收拾好,打算风干了存着,当作过冬的口粮。
......
人牙子把俊俏后生运到村里的事,让原本在村里晃荡的单身汉们坐不住了。
先前人牙子喊价三十两,姑娘们没人肯买,他们还乐得看热闹。
可如今价钱一降,姑娘们拿得出银子,他们的处境就岌岌可危了。
本来还只是在姑娘们路过的村口堵人,好自荐一番,眼下一个个舔着脸上门来了。
“云墨,云墨在吗?”
张老二手里提着两根猪骨头,在院门口探着脑袋喊。
此时云溪正在灶房做饭,云墨蹲在她脚边,听见声音“噌”地窜了出去,对着那人汪汪狂吠。
房内的江澈自然第一时间捕捉到了男子的声音,眉峰微蹙。
“云墨,别这么凶嘛,我是来给你送好吃的。”
张老二往后退了两步,壮着胆子扬了扬手里的骨头:“你看,最新鲜的,都给你。”
哪料云墨根本不买账,龇着牙刨着地,凶得更厉害了。
云溪走出来,不紧不慢道:“张老二,跟你说过多少次,我对你没兴趣,别再来了。”
张老二嬉皮笑脸道:“云溪姑娘,别急着拒人千里啊,试着处处呗?”
“不必。”云溪眼皮都没抬,语气淡淡的。
“我虽说长得一般,但温柔体贴会照顾人,日子久了,你肯定能发现我的好。”
云溪懒得跟他废话,抄起一旁的扫帚就冲上去:“啰嗦什么?还不快滚!”
“云溪姑娘,挣十两银子多不容易,还未必能买个称心如意的。你把我招进门,不但分文不花,还能……”
张老二边说边往后退,话还没说完,就被扫帚逼得连连摆手:
“好好好,我滚,我滚!云溪姑娘别动怒,动怒易显老。”
江澈原本还担心小丫头吃亏,正琢磨着怎么对付这无赖,乍闻扫帚“呼”地一声带起风响,混着她带火气的呵斥,倒愣了愣。
看来这丫头泼辣点是好,不然还真镇不住这种人。
见张老二走远,云溪“啪”地关了院门,低声啐了句:“晦气。”
张老二走出去一段,才想起手里还提着猪骨头。
这可是专门给云墨买的,总得送出去。
他想着云溪疼狗,先跟云墨套近乎,让它青睐自己才是正经。
回来见大门紧闭,料定不会给开,便顺着围墙往上爬。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爬上去,见院里没人,就偷偷喊:“云墨,云墨。”
饭厅里正吃饭的云墨“蹭”地窜出去,对着墙上探出来的脑袋又是一顿狂吠。
“云墨啊,我是真心想做你姐夫的,你看姐夫给你带的骨头。”
“汪汪汪!” 云墨用叫声明明白白表达了拒绝。
“云墨,姐夫……”
话音未落,一个东西“嗖”地弹射到他脑门上。
“哎呦!” 张老二吃痛,连人带骨头从墙上摔了下去。
他一摸头,鼓起个老大的包,吓得屁滚尿流地跑了。
见人走了,云墨又跑回饭厅。
“云墨可真厉害,一下就把那人吓走了。”
江澈蹲下身摸了摸云墨的头,语气平淡,仿佛方才什么都没发生。
云溪却心里清楚,张老二绝不是被云墨吓走的。
她方才本懒得搭理,只顾着低头吃饭,却猛地瞥见身旁男人抬手的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紧接着就听见张老二的惨叫。
她早知道这男人眼盲时能听声辨位打到野味,必定有些本事,却没料到竟厉害到这般地步。
这念头让她惊得愣了一瞬,握着筷子的手微微收紧,心里头也隐隐泛起一丝后怕。
若是自己真惹恼了这尊神,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