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将校门口的人影拉得斜长,喧嚣声如同退潮般逐渐远去。那几个混混骂骂咧咧离去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街角,但空气中残留的那一丝紧张与污浊感,却并未立刻消散。
陶彬彬和她的两个同伴站在原地,脸色依旧有些苍白,惊魂未定。周围尚未完全散去的同学投来各式各样的目光——有关心,有好奇,也有事不关己的漠然。她们感到一种无所适从的窘迫,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刚刚经历了不快的地方。
王铭站在她们身旁,身形挺拔,挡住了部分探究的视线。他脸上没有了刚才呼喊老师时的“焦急”,也没有了最初那一闪而过的骇人怒火,只剩下一种令人心安的平静。他没有去看陶彬彬那双写满了复杂情绪的眼睛,而是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确认那几个混混确实已经离开,并且没有躲在附近窥伺。
“没事了,他们短时间内应该不敢再来了。” 王铭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笃定的力量,清晰地传入三个女孩耳中,“走吧,我送你们到前面路口。”
他没有询问刚才具体发生了什么,也没有刻意强调自己的功劳,这种恰到好处的体贴,让原本因受惊和尴尬而有些僵硬的氛围,缓和了不少。
陶彬彬身边那个圆脸女生,胆子稍大些,此刻缓过神来,连忙对着王铭道谢:“谢谢你啊,王铭!刚才真是吓死我们了!要不是你……”
王铭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语气依旧平淡:“碰巧看到了而已。走吧,这里人多眼杂。”
他率先迈开步子,走在前面,既给了她们引导,又保持了一个不至于让她们感到压迫的距离。陶彬彬和两个同伴互相看了一眼,也连忙跟上。
走出校门范围,拐入相对安静一些的街道,夕阳将四个人的影子投射在斑驳的墙面上。
直到这时,陶彬彬才仿佛真正松了口气。她悄悄抬起眼帘,看着前方那个不算宽阔、却莫名让人觉得可靠的背影。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回放着刚才的一幕——他最初那瞬间几乎要噬人的眼神,以及他迅速收敛情绪,转而用一种近乎“狡猾”的方式,兵不血刃地逼退了那些无赖。
这真的……太不像她印象中的王铭了。
印象里的他,冲动,易怒,信奉拳头,遇到类似的情况,第一反应绝对是冲上去厮打,不计后果。可今天,他展现出的却是截然不同的东西:克制、机变,以及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稳。
那种在危急关头,迅速判断形势,找到最有效解决方法的能力,让她感到震惊,甚至……有一丝钦佩。
“王铭。” 陶彬彬终于开口,声音比刚才平稳了许多,但依旧轻柔,“刚才……真的很谢谢你。”
王铭停下脚步,转过身。夕阳的光线从他身后照过来,给他的轮廓镀上了一层金边,面容显得有些模糊,但那双眼睛却格外明亮、沉静。
“不用谢。” 他看着她,语气认真了几分,“以后放学,尽量不要在校门口逗留,如果看到那些人不怀好意,要么退回学校找老师保安,要么就像刚才那样,想办法引起大人的注意。尽量不要单独和他们起冲突。”
他的叮嘱很务实,不带任何说教的意味,完全是出于安全和效率的考量。
陶彬彬怔怔地点了点头,将他的话记在了心里。她发现,自己似乎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个坐在她旁边许久的同桌。他内里隐藏的东西,远比表面看起来要深沉得多。
“你……你怎么想到喊老师的?” 她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按照他以前的性子,绝不会采用这种“迂回”的策略。
王铭沉默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他当然不能说是三十年的社会毒打和系统带来的冷静分析能力。
“打架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他选择了一个最朴素,也最能被这个年纪理解的答案,“而且,还会惹来更多麻烦,让……让关心的人担心。” 他说最后半句话时,目光若有若无地从陶彬彬脸上掠过,随即移开,看向前方路口,“到了,你们从这边回家应该安全了。”
陶彬彬的心跳莫名快了一拍。他最后那句话,是在指他的家人,还是……也包括了她?
这个念头让她脸颊微微发热,不敢再深想下去。
“嗯,谢谢。” 她再次道谢,这次的声音更轻,却似乎多了点别的意味。
看着三个女孩结伴走向回家的方向,身影逐渐融入傍晚的人群,王铭才缓缓收回目光。
他独自站在原地,感受着傍晚微凉的风拂过面颊,刚才强行压下的怒火余烬,此刻才真正慢慢平息下去。
这次“巧妙的解围”,看似轻松,实则是对他心性的一次严峻考验。他成功地克制住了暴力冲动的本能,运用了智慧和环境的力量,达到了更好的效果。
这让他更加确信,重生后的道路,绝不能重蹈覆辙。力量不可或缺,但智慧与克制,同样重要,甚至在某些时候更为关键。
他在陶彬彬心中留下的,不再是“莽夫”的印象,而是一个“机智”、“可靠”的影子。这为他后续的接近和守护,扫清了不少障碍。
然而,他也清楚地知道,事情恐怕不会就此结束。那些混混,尤其是那个领头的,离开时眼神里的不甘和怨毒,他看得清清楚楚。
潜在的威胁依然存在。
他需要更快地成长,不仅在学业上,在自身的实力上,也需要建立起更有效的防护网。
转身,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王铭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锐利。
这一次的“巧妙的解围”,是一次成功的实战演练。
它证明了,即使在没有绝对力量优势的情况下,依靠头脑,依然可以守护想守护的人。
但这远远不够。
他需要变得更强,强到足以让任何觊觎和威胁,在萌芽阶段就彻底断绝念头。
守护之路,任重道远。
而他,已找到了正确的方向,并且,坚定不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