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世态炎凉
五日后，综合科。
办公室的窗外阴雨连绵，李朝东的工位堆满了文件。
铅笔在指间旋转，他在思考着。
距与市长小姨吃饭已经过去五天了。
整整五天了，关于人事调动问题还是没有任何的消息。
李朝东自认当时表现良好，但能否打动市长还是未知，他也不适合去问，这样就显得太过功利，会惹人嫌的。
当初大会议定的任命即将落实，组织部的人今日会带调令过来。
这几日，李朝东在单位内倒是清闲。
一个有能力，又即将被调任养老闲职的优秀选调生，是没人敢惹的。
胡莉和几位同事正在不远处聊着以后的工作生活。
“今天拿到调令，我就要调任百川县招商局了，百川是税收大县，今年市里也给了政策，正准备大干一场，去到那里应该会很忙的。”
选调生的安排还是很不错的，即使没留在市里的，都是分配去县属单位担任实权职位。
不像李朝东。
呵，神踏马的市地方志编纂办公室。
说话有些嗲嗲的女生叫袁小丹，一米七二的大高个，一双腿白皙笔直，样貌不差，平时喜欢穿着显腿型的休闲西裤，在单位里很受欢迎。
“小丹，你如果想清闲的话，不如向组织申请，跟我们的李大调研员一起去市地方志编纂办公室算了，那里适合‘不求上进’的人。”胡莉靠在桌子旁边笑道，话里带着刺。
袁小丹连忙摆手，然后加入了嘲讽行列，道：“胡莉姐，你真是的，我还想闯一闯呢，去那里可能就要在那里坐到退休了，这种养老岗只适合李调研员。”
一旁的人也开口了，“小丹，你想去还没有资格去呢，要优秀选调生才有资格留在市级单位工作，不过幸好你不是优秀选调生，不用提前养老。”
此话一出，周围响起轻笑声，以前被李朝东压着，现在他们敢肆无忌惮地拿其开玩笑。
这些话，李朝东自然全部听到了。
这些人已经不是窃窃私语了，而是站在面前说自己坏话。
同事疏远，资源被架空，职场就是这样，你得势的适合人人都来抬你轿子，等你失势，路过的狗都想踩你一脚。
一群被寄予厚望的选调生，本该是攻坚难题的尖兵，却只会在办公室里叽叽喳喳讲八卦，挺可悲的。
李朝东微微摇头，猛地起身，桌下椅子发出哐当一声响。
整个办公室安静了下来，众人皆望向李朝东。
优秀选调生被调任闲职，大家都知道李朝东心里有火，胡莉怕他作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
“李朝东，你这么大反应干嘛，这里是单位你想动手打人？”
李朝东面漏不屑，道：“人有三急。”
“有时间不如去学习提升一下自己的专业能力，别像个怨妇一样喜欢嚼舌根。”
胡莉气的俏脸通红。
一旁的袁小丹反驳道：“李朝东，你有什么资格说胡莉，你怎么不和周羽比一比，都是优秀选调生，你怎么就去市地方志编纂办公室呢？”
“在我们面前说教算什么，欺软怕硬。”
李朝东拳头缓缓攥紧，忽然又松开，大大小小的考核周羽那次成绩不是排在自己后面？
没有周家，周羽算那根毛？
不过这群人瞎的，和他们说没用。
觉得没意思，李朝东便外出想找个地方抽根烟，出门的时候背后还传来嘲讽的声音。
“你看，这人就是欺软怕硬，跟周羽比啥也不是。”
在楼道角落抽了几根，李朝东看见一辆考斯特驶入了市府大门。
组织部的人来了。
车子停在大院空地，赵振江拿着一叠调令下车。
王凡亲自带带着单位里的两朵花，胡莉和赵小丹来到大院迎接。
按理说，送调令这种事情不需要一个副部长亲自出马，这个赵振江为什么会亲自过来？
李朝东不紧不慢地抽灭自己灭手中的华子，才回的科室。
.........
“爆炸消息。”
赵小丹和胡莉回到科室，似乎是听到了什么重磅消息，十分的激动。
众人抬头，很自觉地以吃瓜状态靠了上去。
“小丹，听到什么消息了，别卖关子，快说。”
今日是调令下发的日子，大家都挺紧张的。
“刚刚我们和王处长去接赵部长，赵部长亲口说了，我们科这一届的选调生，有人被市长选中调往秘书一科。”
综合科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秘书一科的职责是：统筹市长日常政务活动安排、文电处理、批示督办及重要会议组织协调，还涵盖外事活动服务。
秘书一科作为“两办”（党委办、政府办）的核心科室，直接服务主要领导，工作表现易被高层关注。
表现出色者很有机会优先推荐至基层任职，或调入省级部门，晋升速度远超普通岗位。
而且秘书一科的工作经历，在干部选拔中属于“硬通货”，后续竞聘重要岗位时更具竞争力。
大部分城市区县三分之一的一把手，曾有“两办”工作背景。
能进这科室的，都是市长未来的班底。
李朝东将众人的议论尽收耳底，听到秘书一科，不由得心神一动。
会不会是亲情牌起作用了，市长见自己能力不错，直接调入了秘书一科？
这些天虽然放出消息，但一般大事在宣布之前都是没有小道消息的。
李朝东心中一喜，没想太多，便上前问道：“赵部长有说，是我们科室的谁被调任秘书一科吗？”
李朝东的介入，直接打断了这个小型茶话会。
众人也是有些诧异。
胡莉嘲讽：“你问来有什么用？难不成你还觉得你一个地方志办公室调研员还能调去秘书科不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办公室内响起了众人的笑声。
“一个政治定力不足的人，还想入职重要部门？”
“老老实实挂个闲职吧，异想天开。”
李朝东被群嘲，这冷嘲热讽的语气，让他很不舒服，砸砸嘴指着其中笑得最开心的那个老油条骂道：“得意什么，我怎么就不可能，我比你差？”
“就算我再差也不可能在一个科室待了十年，还是被使唤的角色吧。”
那老油条被李朝东一下戳到痛处，顿时就急了。
“你能去，我吃屎，十斤！”
“呵呵...你老人家口味真独特，你最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连吃屎都讲出来了，这话也没法聊下去，李朝东转身回到自己的工位。
袁小丹道：“李朝东，你没必要做些幼稚的事情刷存在感，不要像个小丑一样。”
这个袁小丹，以前有一段时间对李朝东示好过，跟在旁边哥哥前哥哥后，但自从得知他要调任市地方志攥写办公室后，态度就反转了。
李朝东没有转身，背对着众人，右手高高举起，然后竖起一个中指。
手势代表他的心情。
有些失态了，但没关系，反正以后和这些人交集不大。
胡莉见状，气得直跺脚。
袁小丹看向胡莉，连忙转移话题道：“我们科室也就两位优秀选调生，李朝东是不可能的了，会不会是你家周羽太过优秀，被市长看上，破格调任？”
闻言胡莉若有所思，单位内有这个能力和资格的人就两个，还真有这个可能。
胡莉道：“我不知道这个事，有可能是啊羽为了保密，连我也没说。”
“很有可能。”
“周羽自身能力强，家里背景深厚，我们单位除了他，没有别人有这个资格去秘书一科了。”
“去秘书一科，不出三年，就可以下放基层担任实职领导，前途无量，到时候别忘了关照我们这些老同事啊。”
众人围着胡莉，用好话奉承着。
胡莉很喜欢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这是以前跟李朝东的时候没有体会过的。
此刻，她十分自豪自己当初离开李朝东，选择和周羽一起的选择。
想到这里，胡莉仰起头颅，就像是一只高傲的天鹅，不屑地看了李朝东一眼。
李朝东无视胡莉的挑衅，刚刚自己也是想当然了，这些人根本就不知道名额的归属，也是靠猜的，白瞎了主动开口。
没有了打探消息的欲望，李朝东也没有和这些人交流的意思，自顾自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刚刚坐下，便看到本该在办公室里招待组织部同志的王凡走进了科室。
众人见领导来了，一哄而散。
王凡诧异地扫视一圈办公室，径直地来到李朝东面前，严肃道：“朝东，你出来一下，有事找你。”
李朝东有些疑惑地跟着王凡，来到了一个小会议室。
小会议室里，还坐着一个人。
市组织部副部长，赵振江。
“赵部长，您好。”
李朝东带着疑惑走进了小会议室。
这是怎么回事，明明任命会议开始时间是半个小时之后，现在两位领导要单独召见自己。
难不成出现了什么突发状况，还是说这次调任市秘书处一科的人真的是他李朝东？
赵振江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道：“李朝东同志，不用拘谨，我们坐下聊吧。”
一旁的王凡主动地从旁边的桌子底下抽出一张桌子，推到了李朝东身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