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兰家。
鸡飞狗跳。
李秀兰急匆匆赶回家时,牛刚好咽下最后一口气,躺在血泊中瞪着硕大的眼珠子死不瞑目。
仿佛在质问,为什么?
江大成歪倒在一堆半干不干的牛粪上昏迷不醒。
“我的牛啊……我要去告官…”
李秀兰目眦欲裂,冲上去疯狂撕打刘屠户。
刘屠户轻蔑地瞥了她一眼,似在嘲笑她蠢笨如猪,他手肘一拐,李秀兰重心不稳猛地朝后跌去,脑袋不偏不倚磕在一坨牛粪上。
随后,他不紧不慢地拔出还嵌在牛颈间的菜刀,温热的血随着抽刀的动作飞溅而出,溅得他脸上,身上到处都是。
牛颈部伤口凌乱,由于是普通的菜刀不够锋利,牛是被一刀一刀慢慢磨死的。
“你还我的牛来!”
李秀兰眼眶猩红,爬起来又冲了过去。
她心里痛得要命,这牛才养了半年光景,再养一段时日就可以用来赚钱,就这样被他杀死了。
刘屠户红衣染血,淅淅沥沥往下滴答着血珠,手里提着把带血的菜刀。
宛如地狱修罗,看着很是骇人。
他一脚踢开李秀兰,粗声粗气道:“你这个臭娘们,胆儿挺肥啊?”
“老子又不是善人,你贪图我的银子,自然要付出代价,不给,就用你这头牛来抵。”
"哼!今天老子就把话放这儿,有本事你去报官,我不怕你闹,听说你有个儿子在县里读书......"
他没再继续说下去,威胁地看了她一眼。
李秀兰明白了,她又急又气,却拿他没有办法。
儿子有读书天分,是她唯一的指望,她不能毁掉儿子。
刘屠户目的达到了,扔了刀,直接将牛扛在肩膀上,就在李秀兰眼前大摇大摆走出牛圈,离开了院子。
黑瘦男子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咚咚咚敲响锣鼓,像个斗胜的公鸡。
跟来看热闹的人纷纷让开道,鄙夷看着李秀兰。
婚事都作废了,作甚还要贪图别人的银子,如今捡了芝麻丢了西瓜,活该她受的。
无处发泄的李秀兰,将一切怒火都用在了昏迷的江大成身上。
对他又打又骂。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你是个死人吗?在家都能让人将牛杀了,我的牛比你精贵一百倍,怎么死的不是你啊!”
“我这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嫁了你这么个窝囊废,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昏迷的江大成硬生生让她给捶醒了。
他趴在地上咳嗽不停,闷不吭声的任她撕打。
这么多年被骂成废物、废人、白吃干饭的,他已经习以为常,有时他甚至觉着自己就是这样的人,拖累整个家。
打吧!打吧!
就这般打死了就解脱了!他这样想着。
江大成是个普通的农村汉子,木讷老实,凭着一把力气在镇上扛大包,后来一次意外被货物砸中,导致双腿断裂,成了废人。
家里重担全落在了李秀兰身上。
看病要钱,儿子读书要钱,哪哪都要钱,她恨不得一个铜板掰成两半来花。
养了江宛音姐弟这么久,江篱跑了就跑了,还省下一口粮食,可江宛音这个贱丫头没卖出去不说,还白白搭进去一头牛。
李秀兰怎能不恨?不怨?
“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江大成被打得眼球泛白,眼见着快不行了,众人连忙上前阻止,将他俩分开一路架着到了院子里。
李秀兰还没消停,跌坐到地上嚎啕,劝都劝不住。
当她抬头看见从院外缓缓而来的人影时,再度失控:“你这个小贱人,把我们家害得这么惨,还来干什么?”
又转头对众人说:“她就是个扫把星,克星,你们睁大眼看看,她不仅克死了她爹娘,还有江离,来我们家又克残了她大伯,如果不把她嫁出去,她会害了全村人啊!”
李秀兰声泪俱下,“她以前多听话,现在性情大变都敢杀人了,肯定是中邪了,留在村子终究是个祸患,你们想想,是不是这样?”
众人眼神交换,惊疑不定。
这段时间江宛音的变化,确实有些不同寻常。
莫非真是中邪了?
越偏远的地方越是迷信,很多村民们都信鬼神之说,此时听了李秀兰的话,再看着江宛音从夜色中走进来,就像是看一团邪祟在慢慢靠近。
“快,快把她赶出去!”
有人惊呼。
还有人甚至直接蹬蹬蹬就跑去墙边拿了把扫帚挥舞着跑过来,往江宛音脸上招呼。
李秀兰暗喜,这个贱人把她害得这么惨,总算有人帮她出了这口恶气,最好趁此机会把她赶出安宁村才好。
“我看谁敢。”
一声急喝,王婶带着刘里正从院疾步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