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抬起头,目光落在高高的橱柜上。
这个橱柜有三层:下面堆着各种干货,中间摆着碗筷,最上面被遮得严严实实。
想起贾张氏总把好菜藏在橱柜顶上,害得当当和槐花干瞪眼。
棒梗一拍大腿——张家肯定也是这样!
但橱柜太高,他踮脚也够不着。
拿来椅子垫脚,还是差一点点。
又搬来小板凳放在椅子上。
这次终于能看见橱柜顶了。
几个破碗放在里面。
“真缺德,藏东西还这么严密!”
棒梗气得骂,准备从凳子上下来。
刚一动,脚下的小马扎就散了。
他一个趔趄,整个人摔了下来。
脑袋重重磕在地上。
“砰”的一声。
棒梗眼前直冒金星,疼得大叫。
“哎哟!疼死我了!”
“奶奶!奶奶快来救我!”
他摸了摸后脑勺,满手是血。
这下把他吓坏了。
贾张氏原本坐在自家门口,等着孙子带吃的回来。
左等右等不见人,却听见了哭声。
老太太慌忙拄着拐杖往张家跑,腿脚不便差点摔倒。
院子里没上班的邻居听到动静,都围到张家门口看热闹。
“我的宝贝!”
“快来人!救命!”
贾张氏看见孙子满脸是血,嗓子都喊哑了。
不一会儿,几个大娘都围了过来。
看到棒梗这副样子,个个都吓坏了。
有人转过头去,不敢看。
“怎么弄成这样?脑袋都裂开了。”
壹大妈愁眉苦脸地说。
“这孩子太毛躁了。”
“棒梗还小,贾家嫂子你得多操心。”
几个女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奶奶,我是不是要死了?”
棒梗抽泣着问。
这次是真的吓坏了。
“胡说!我孙子长命百岁!”
贾张氏慌乱地把孩子搂进怀里。
刚迈出一步,她扭伤的脚踝还在隐隐作痛,使不上力气。
一个踉跄,抱着棒梗重重摔在地上。
差点压得棒梗喘不过气。
棒梗疼得直哼哼。
“快来人帮忙,送我家棒梗去医院!”
贾张氏大声喊道。
几个邻居面面相觑,没人敢上前。
棒梗额头都磕出血了,
要是沾上手,贾家反咬一口怎么办?
“去轧钢厂叫秦淮如回来吧。”
壹大妈建议道。
红星轧钢厂车间里。
秦淮如刚歇了口气,正准备继续干活。
“秦淮如!你们院有人来了!”
“你家孩子摔破了头,快回去看看!”
保卫科的人跑来传话。
“什么?我的棒梗!”
秦淮如愣了一下,立刻冲向厂门。
俗话说,寡妇没了儿子,就断了指望。
棒梗是秦淮如的心头肉,命根子。
要是棒梗有个三长两短,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跑到厂区门口,她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往食堂跑去。
孩子脑袋受伤,医药费不是小数目。
她这点工资不够用,还得找傻柱帮忙。
易忠海看到秦淮如匆匆跑过去,
拦住报信的保卫科职工打听情况。
“棒梗摔破头了?”
易忠海心里疑惑,暂时压下疑问。
食堂后厨。
傻柱蹲在墙角生闷气。
“傻柱!傻柱!”
秦淮如带着哭腔喊。
“秦姐?出什么事了?”
“瞧你急成这样。”
傻柱赶紧迎上来。
“棒梗在家调皮,把脑袋磕破了,现在等着我回去。”
“你……”
秦淮如眼圈红了。
“还磨蹭什么,赶紧回去看看!”
傻柱一把摘下厨师帽。
跟着秦淮如急忙往外走。
“师傅,您这就走了?”
马华快步追上来,接过他的围裙。
“院里有急事,后厨你看着点。”
傻柱说完,脚步不停。
“缺心眼!别人家孩子磕破头,关他什么事。”
刘岚撇了撇嘴,戳了戳马华:“你说是不是?”
马华低着头,没有说话。
他可不敢背后议论师傅。
两人快步跑回四合院。
“这边!”
一位大婶朝他们招手。
秦淮如和傻柱直接去了张宏明家。
看到头上流血的棒梗,秦淮如抱着孩子哭了起来。
“棒梗怎么会摔在张宏明家?”
傻柱挠着头,一脸疑惑。
几位大妈对视一眼,谁也没说话。
凌乱的被子,打开的抽屉。
柜子旁倒地的椅子,散落的小凳子。
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家棒梗好心帮张宏明收拾屋子,不小心被椅子绊倒磕破了头。”
“棒梗,妈说得对不对?”
贾张氏挤眉弄眼地暗示孙子。
等秦淮如回来时,她已经打好了主意——
一定要让张宏明赔医药费,否则孙子这伤就白受了。
几位大妈暗自冷笑。
棒梗给张家打扫?
也只有贾张氏这张老脸才说得出口。
棒梗平时连自己家都不收拾,怎么可能主动帮张家干活?
于莉不屑地撇了撇嘴。
“对对对,就是这样。”
棒梗赶紧附和。
“我家孙子好心帮忙,头都摔破了。”
“张宏明必须赔医药费。”
贾张氏气呼呼地说。
“贾大姐,别急着谈赔偿。”
“先送孩子去医院要紧。”
壹大妈劝道。
秦淮如沉默着,吃力地抱起棒梗。
“秦姐,我来吧。”
傻柱主动接过棒梗。
两人一起往红星医院走。
“那个该死的张宏明,真不是个东西。”
“我家棒梗这么懂事的孩子,帮他干活,他反倒把棒梗打得头破血流。”
“要是不赔钱,我跟他没完!”
贾张氏继续大声抱怨。
故意让周围的老太太们听见。
“大家先出去吧,别在张家待着,免得少了东西说不清楚。”
“贾大姐,你家的事等张宏明回来再说。”
壹大妈继续劝解。
“你们都给我作证,我家棒梗不能白受伤。”
贾张氏唠叨不停。
几位大妈赶紧溜了。
红星医院里。
“你们这些家长也太粗心了。”
“还好伤得不重,要是摔成脑震荡,会影响孩子以后的发展。”
医生检查完后责备道。
“是是是,都是我们没照顾好。”
傻柱憋着笑,心里还挺得意。
好像自己成了秦淮如的丈夫、棒梗的父亲。
“傻柱,你又不是我爸,少管我!”
棒梗扭过头冲傻柱发脾气。
“这孩子,净说胡话。”
“躺着别动。”
秦淮如皱了皱眉,低声训斥。
“先去交医药费,拿完药再处理伤口。”
医生递过一张缴费单。
秦淮如接过一看——
竟然要八块多。
“傻柱,你带钱了吗?”
“出门太急,没带。”
她拿着单子走出诊室,脸色难看,一把拉住傻柱的手,语气急促。
“我这里有,你先用着。”
傻柱毫不犹豫掏出十块钱递过去。
“傻柱,真有你。”
秦淮如紧紧攥着钞票,转身奔向收费窗口。
傻柱站在原地,挠头笑着。
交完费拿了药,母子俩回到诊室。
医生正在给棒梗剃掉半边头发,敷好药包上纱布。
头上缠着滑稽的白色绷带,棒梗像个受伤的小兵。
“这几天别乱跑,三天后换药复查。”
“伤口不算严重。”
医生叮嘱道。
“谢谢大夫,麻烦您了。”
秦淮如连连道谢,拉着儿子往外走。
棒梗不愿意自己走。
傻柱立刻蹲下,让孩子趴在背上。
“棒梗,实话跟叔说,到底是怎么弄的?”
傻柱边走边问。
他心里清楚,不会相信打扫卫生的说法。
“我奶奶不是说了吗,是给张家干活摔的!”
棒梗嘴硬。
“不管怎么说,孩子在张家出的事,张宏明必须有个说法。”
“咱们棒梗不能白受罪。”
秦淮如冷冷地说。
态度明确。
“说得对。”
傻柱点头。
三人回到四合院。
“我的宝贝呀!”
贾张氏大声喊道。
装出一副心疼的样子。
“妈,棒梗伤得不重,已经包扎过了。”
“三天后复查就行。”
秦淮如解释道。
“头都磕破了,还不严重?你这个当娘的怎么这么狠心!”
“这事还没完!张宏明必须赔……赔五十块!”
“把我孙子头磕破了,他要是不赔,我就让他坐牢!”
贾张氏大声叫嚷,仿佛声音越大,理就越在她这边。
“贾婶,张宏明在厂里上班,他怎么会打棒梗?”
于莉实在听不下去了。
她亲眼看见事情经过,知道**。
但其他人不清楚。
贾张氏这么一闹,不明真相的人听了,还以为是张宏明打了棒梗。
“我家棒梗好心帮张家打扫,结果在他家摔破了头。”
“这事就是张家的错,张宏明脱不了干系!”
“我说他打碎了我家棒梗的头,有什么错?”
贾张氏蛮横无理。
“事情自有分晓。”
于莉冷笑。
“闫家媳妇,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哪里说错了?”
“你这么帮着张宏明,是不是收了他什么好处?”
贾张氏恨不得冲到于莉面前,把脏话都骂到她脸上。
于莉也生气了。
她不是好欺负的人。
“别吵了。”
“跟贾家争什么。”
叁大妈走过来,拉住了于莉。
于莉气呼呼地回到房间。
“张宏明这个混蛋,把我家孙子的脑袋都打破了。”
“他就是个没良心的,活该爹娘死得早,这就是报应。”
贾张氏得意洋洋,好像赢了一场大仗。
她继续大声咒骂。
院子里的人都不得不忍受她的恶语。
而被她骂的张宏明,此时正在工位上认真工作。
下午四点多。
车间主任王全志带着几个人走了过来。
“杨厂长,这些是已经焊好的零件,请您看看。”
“每个都做得很好。”
“下班前肯定能完成这批任务。”
王全志汇报。
“干得不错,焊工班这次立了大功。”
“奖励会在下班前发给大家,让大家高兴一下。”
杨亮平检查了几个零件的质量,又看了看热火朝天的焊接现场,非常满意。
张宏明焊完最后一个零件,放下焊枪和面罩,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奋战两天,终于圆满完成任务。
他环顾四周,其他工人还剩下五六个零件。
半小时就能干完。
“王主任,那个年轻人也是参加这次任务的高级焊工吗?”
杨亮平有些惊讶地问。
大家都还没干完,张宏明却第一个完成了。
而且看起来年轻有活力,特别显眼。
“杨厂长,他叫张宏明,三年前进厂,现在是二级焊工。”
“这次任务艰巨,他主动请缨,承担需要高级焊工技术的氩弧焊,特别积极。”
王全志连连称赞。
杨亮平心里有点不安:“二级焊工做氩弧焊,不会有问题吧?”
王全志快步走到张宏明的工位,拿了几件刚焊好的工件,转身递给杨亮平:“杨厂,您看看,这是宏明刚焊的。”
杨亮平仔细看了下,点头说:“焊得真不错,这小子是块好料,叫他过来聊聊。”
王全志立刻把张宏明叫了过来。
张宏明恭敬地问:“杨厂,王主任。”
杨亮平笑着问:“小张,今年多大了?”
“虚岁二十一。”张宏明回答。
“二十一岁就能把焊工技术练到这个水平,真是难得!”杨亮平回头对王全志说,“老王,你们车间真是人才济济,老中青搭配得当,前景很好。”
王全志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宏明一直很努力,我都没发现他偷偷学氩弧焊,前些日子他还研究焊机电路,要不是班长提起,我还真不知道。”
张宏明谦逊地说:“都是领导带得好,杨厂指导有方。”
杨亮平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年轻人会说话!”随即让秘书奖励张宏明五斤肉票,鼓励他继续钻研技术。
张宏明眼睛笑成了两条缝:“谢谢杨厂!”
加上之前承诺的一斤肉票,张宏明这次一共能拿到六斤肉票。
以后在院子里吃肉,也有了正当理由。
要是有人问起,就说这是杨亮平给的。
杨亮平看了会儿就离开了。
“以后你直接负责氩弧焊岗位吧,别浪费了这身本事。”
“等焊工考核结束,也不用再调岗了。”
王全志随口说道。
张宏明点了点头。
氩弧焊比原来的工作更干净、更卫生。
烟尘少了很多。
能提前换岗,他当然很高兴。
“大家过来,我说几句话。”
任务完成后,王全志招呼所有高级焊工集合。
“杨厂长答应给大家的肉票已经发下来了,每人一张,领完记得签字。”
“张宏明同志虽然只是二级焊工,但这次主动参与任务,杨厂长对他评价很高。”
“特别奖励五斤肉票,大家为宏明鼓掌!”
王全志带头鼓掌。
啪啪啪!
车间里顿时响起热烈的掌声。
众人脸上满是羡慕。
对他们来说,能拿到一斤肉票就已经很高兴了。
杨亮平直接给了张宏明五斤肉票。
要是这份奖励落在他们身上,恐怕会高兴得晕过去。
而且杨亮平给出五斤肉票,也说明了他的态度——
他对张宏明非常看重。
得到厂长的赏识,以后肯定前途无量。
大家看着张宏明的眼神充满羡慕,却很少有人嫉妒。
二十出头的年纪,焊工技术就达到四级水平。
这是真本事。
张宏明没有走关系,也没有耍手段,完全是靠技术赢得了领导的认可。
所有人都心服口服。
刘海忠舔了舔嘴唇。
六斤肉票……
如果这份奖品落到自己手里,够他吃上半年了。
可惜刘海忠虽然焊工级别高,却始终得不到领导的注意。
接着开始发放肉票。
大家依次领取票证并签名,张宏明分到了两张——一张一斤的,一张五斤的。
车间里热闹非凡,有人凑过来搭话:“宏明,我媳妇娘家侄女十八岁,城里户口,只是暂时没工作。”
“长相绝对端正,要不找个时间见个面?”二班组长拍着他的肩膀问。
“等焊工考试完了就有空了。”张宏明笑着答应。
“那可说定了!”二班组长笑得合不拢嘴。
话音刚落,又有位老师傅挤过来:“我家闺女十九岁,今年高中毕业,以后肯定能端上铁饭碗,你们俩看看?”
“行,考完试正好。”张宏明点点头。
他心里清楚:当初当二级工时,贾张氏到处说闲话,三年都没人给他介绍对象。如今要评四级工,说媒的都排起队来了。
娶媳妇确实是一笔划算的买卖——晚上有人暖被窝,白天一起养孩子。再说现在提倡“妇女能顶半边天”,城里乡下的姑娘们卷起袖子,和男人一样开拖拉机、修堤坝,就连钞票上也印着她们英姿飒爽的样子。
劳动女性在工作中奋勇争先,回到家也是操持家务的好手。
一个家庭有没有女人打理,差别太大了。
即使妻子不出门工作,只靠丈夫一个人在外奔波。
日子虽然清苦,但回家总能享受天伦之乐。
比起后来那些连桶装水都不愿意提,却处处要求特殊待遇的少数女性。
这个时代的劳动妇女,确实撑起了半边天。
张宏明没有马上答应相亲,
是想等通过焊工考核,升为七级焊工后再考虑婚事。
这样能找到更合适的对象,选择范围也会更大。
当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