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顾山月发现自己又被拐卖了,从有记忆开始她就不断地被卖,这家为奴,那家为婢,最糟糕的一次是差点被卖进青楼,当时她也不过十一岁,年纪太小,却当着老鸨的面将人伢子的耳朵生生咬下来一半,那老鸨看顾山月如此烈性,这才断了买她的念头,可代价也很明显,顾山月被人伢子打的浑身是血昏了三天三夜,人伢子怕打死她更赔本这才让她捡了一条命。
所以在她从一阵钝痛中醒来后,一种荒谬至极的熟悉感扑面而来,紧接着便是滔天的可笑。延福村三年安稳日子,竟把她养得如此娇气轻敌了?还是她命里真的带煞,专招拐子?怎么这种事就像跗骨之蛆,甩都甩不掉!
身侧传来细弱的嘤咛哭泣。她低头,是个约莫十一二岁、生得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眼泪像断线的珠子。
顾山月抬手,拍了拍那小姑娘不住颤抖的肩,甚至还扯出一个近乎无赖的笑:“放心,姐有经验。顶多挨几顿打,饿几天肚子,死不了。”
小姑娘闻言,嘴巴一扁,眼泪淌得更凶了。
“有人知道这是哪儿吗?为什么抓我们?”顾山月扬声问四周。回应她的只有一片死寂,人们像被霜打蔫的茄子,深深埋着头。甚至有个男人抖如筛糠,脸涨得通红,羞愤交加地喃喃自语,像是遭受了极大的屈辱。
顾山月也不急,自顾自打量环境。四壁是墙,唯一的窗户开在高得离谱的地方,地面干净得连块能磕碎的石头都没有——显然是个专门用来囚禁人、还防着人寻死的好地方。
她心里有了数,推推旁边的小姑娘:“知道我晕过去多久了吗?”
小姑娘还没从“挨几顿打”的恐怖预告里回神,抽噎着答:“大概......就去趟茅房的功夫。”
顾山月挑眉。行,时间不长。下手的人算计得精准,一闷棍力道恰到好处,既让她暂时失去反抗力,又确保她在这个节骨眼上醒来,是个老手。
正思忖着,“吱呀”一声,沉重的木门被推开。
外头走进一个中等身材、白净微胖的管事嬷嬷,吊梢三白眼滴溜溜地转,像打量货物般扫视屋内,眼神里满是居高临下的傲慢。她身后跟着几个膀大腰圆、面目凶悍的男人。
“哭什么哭!”嬷嬷声音尖利,隔着衣裳拍了拍圆滚的肚皮,“能去伺候贵人,是你们几辈子修不来的福气!谢我都来不及,还摆这副哭丧脸!”
她目光像淬毒的针,刺向众人:“今儿个,谁自愿跟我走?”
话音刚落,满室的人像被开水烫到般齐齐瑟缩后退。有几个曾被带走过的人甚至立刻崩溃哭出声:“放我回家…求求你们…”
“你们…你们岂敢如此!”一个男子颤抖着站起身,话虽硬气,身子却抖得不成样子,“我堂堂七尺男儿,有妻有女!岂容你们这般侮辱!”
“哟嗬?”嬷嬷嗤笑一声,眼神极尽鄙夷,“一个堂口磨豆腐的穷酸货,装什么大丈夫?有妻有女?就你那点出息养得活吗?窝囊废!老实告诉你,把贵人伺候舒坦了,随手赏的银锞子都够你全家嚼用一年!别给脸不要脸!”
那男子被骂得面红耳赤,踉跄着跌靠回墙壁,羞愤得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嬷嬷满意地看着满室噤若寒蝉的猎物,目光如同冰冷的刀子,最后竟落在了看似最平静的顾山月身上。
顾山月的心猛地一跳,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堪称疯狂的念头骤然窜入脑海——机会或许就藏在最危险的地方。她深吸一口气,在嬷嬷审视的目光和满室死寂的压抑中,缓缓抬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