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更新时间:2025-11-11 03:42:49

第10章

陆川的话掷地有声,尤其是提到“牺牲者”时那份深沉的痛楚与决心,让会议室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局领导深知陆川与陆骁的兄弟情谊,更明白陆骁的“牺牲”对陆川意味着什么。他看着陆川眼中那簇不灭的火,又看了看案情板上错综复杂的线索,最终,缓缓地点了点头。

“陆川同志的分析和决心,值得肯定。‘惊蛰行动’方案,原则性批准。但必须制定最周密的计划,进行最严格的风险评估。接触玉罕的方式,必须万无一失!另外,泄密风险,必须排查!”

“行动由陆川同志全权负责,陈岸同志提供全方位技术支撑,秦菲同志负责行动支援。记住,安全第一!”

代号“惊蛰”的绝密行动,正式启动。

会后,大伙各自忙碌去了,只有陆川独自一个人留在会议室。他站在窗前,夕阳的余晖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如同窗外界碑的投影,沉默且孤独。

他掏出那枚被摩挲得无比光滑的弹壳,黄铜在暮色中泛着温润而沉重的光泽。弹壳底部刻着的编号X072,是大哥陆骁在武警部队服役时的代号。

“哥…”陆川低低地唤了一声,声音有些沙哑。

陆骁,一个高大坚毅、如兄似父的男人,从小就是陆川的榜样和守护神。

当年陆骁一身戎装,讲述边境故事时眼中的光,点燃了少年陆川心中对那身警服的向往。

三年前陆骁的牺牲,将这份向往淬炼成刻骨的使命和无法释怀的执念。

三年了,那撕心裂肺的痛楚从未真正平息过,只是被陆川用更坚硬的外壳包裹起来,化作了在边境线上日复一日的搏杀。

陆川踱步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桌角放着一个不起眼的、上了锁的铁皮盒子——那是他大哥陆骁的遗物。

三年来,陆川像守护着圣物一样一直没勇气打开这个铁皮盒子。而此刻,一种莫名的冲动,一种在绝境中寻求兄长指引的本能驱使着他。

他拿出钥匙,轻轻打开了那把早已锈迹斑斑的小锁。

盒子里的东西很少,却件件重若千钧。一枚磨损严重的三等功军功章、几封字迹刚劲有力的家信、一本记录着训练心得和边境见闻的泛黄的笔记本…还有一张边缘卷曲的旧照片。

照片上是两个年轻人,都穿着迷彩服。

左边年轻些、笑容略显青涩的是陆川;右边那个,肩膀更宽,身姿挺拔如松,一只手随意地搭在弟弟肩上,脸上带着陆川熟悉的、爽朗而坚毅的笑容,眉宇间是军人特有的硬朗——正是陆骁。

照片背景,是葱郁茂密的热带丛林,远处隐约可见几座竹楼的尖顶轮廓。

陆川的目光,久久停留在照片上大哥的笑容和背景那片异域的丛林竹楼上。

大哥陆骁当年参与的,正是针对缅北毒枭的秘密任务…突然,一个模糊却惊人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猛地劈开陆川混沌的思绪!

“影子…”陆川无意识地低喃着那个雨夜神秘援手,心脏狂跳起来。

现在回想起来,那个闪电般的战术动作,那种在绝境中精准援护的风格…像极了从小到大保护他的大哥。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如同藤蔓般疯狂地缠绕着陆川。

陆川用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击,哒哒…哒…哒哒哒…这是当年大哥教他、兄弟俩用来练习的摩斯密码基础节奏——点、划、点。

“咚咚咚...”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进来!”陆川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陈岸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平板,脸上带着一丝凝重。

“陆队,有新情况。”

陈岸将平板递给陆川,屏幕上显示着一段复杂的信号波形图。

“我们在复盘伏击现场通讯录音和环境音时,有了新发现。”

陆川看了一眼波形图后,抬头看向陈岸,示意他讲下去。

“在伏击者混乱的通讯背景噪音里,我们分离出一段非常微弱、极其短暂的…规律的电子脉冲信号。它混杂在枪声和叫喊声中,很容易被忽略。”

“什么信号?”陆川强压下心中翻腾的惊涛骇浪,沉声问道。

“像是一种…非常规的、低功率的定位信标发出的应答信号。很隐蔽,发射时间极短。”陈岸指着波形图上几个微小的峰值。

“发射源…根据声源定位分析,就在我们当时遭遇伏击的洼地附近,距离我们很近!很可能…就在我们队伍当中!”

陆川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如同出鞘的刀锋。

定位信标?在己方队伍附近运作?这意味着什么?!

陈岸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技术人员的冰冷:“技术组还在分析信标可能的型号和来源。但…陆队,如果这个信标当时真的在运作…那么,伏击者能精准设伏,可能就不仅仅是因为路线泄露了…”

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陆川的脊椎猛然窜上头顶,瞬间浇灭了刚刚因“影子”猜想而燃起的激动。

寻找接触玉罕的方式还毫无头绪,而现在那只潜伏在暗处、甚至可能就在身边的“鼹鼠”更像是一颗绣花针扎向心脏。

大哥陆骁可能还活着的巨大震撼与内部潜藏毒刺的冰冷现实,如同冰与火,在陆川心中激烈碰撞。

而在勐卡县公安局内部,气氛也比以往更加微妙。

陆川提出的“内部鼹鼠”论调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虽被刻意压制,却不可避免地让核心成员之间多了一层审视与警惕。

陈岸带领的技术小组,在绝对隔离的环境下,对“野人谷”伏击现场发现的异常定位信标进行着紧锣密鼓的溯源分析,结果尚未出炉,却像一片阴云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陆川的压力空前巨大。他既要制定近乎不可能完成的接触玉罕计划,又要提防可能来自内部的冷箭。

他大部分时间都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墙上挂着的勐卡边境地图被各种颜色的记号笔标注得密密麻麻。

玉罕被严密监控,下一次运毒的时间和路线无从得知。常规的线人渠道在蝰蛇对“画眉”高度戒备的状态下,风险极大。

如何安全、隐秘地将“策反”的橄榄枝递到玉罕手中?

这第一步,如同要在布满地雷的悬崖峭壁上徒手开凿出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