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我为救一只受伤的仙鹤,猎了一头刚成精的野猪给它当药引。
十年后,一个美貌道姑飘然若仙,拦住了我。
“居士,还记得十年前,你猎来做药引的那头野猪吗?”
我心头一热,以为是那仙鹤得道了来谢我。
谁知道姑拔出拂尘:“我就是那头野猪,纳命来!”
我叫裴子衿,大唐贞观年间屡试不第的读书人。
功名于我如浮云。
我乐意在终南山下种田,钻研道家养生。
这日我打完五禽戏,准备去瞧冬瓜。
田垄间飘来一股异香。
我抬眼,只见一个美貌道姑立在菜地旁看着我。
她真好看,飘然若仙。
莫非是我十年前救的那只仙鹤?
十年前,我偶遇一只受伤的白鹤,不似凡鸟。
我遍请兽医无果,记起杂谈上说,仙兽疗伤需灵智生灵心血做药引。
我寻了三天,才在山中猎了一头肥美的野猪。
用了那野猪心血,仙鹤果然痊愈,冲我点头三次,振翅而去。
我迎了上去:“仙姑,你是来报恩的吗?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呀,如果你是想让我升官发财以身相许子孙满堂寿与天齐也不是不可以。”
那美貌道姑冷笑一声。
“居士,还记得十年前,你猎来做药引的那头野猪吗?”
我连连点头:“记得,记得!”
“我就是那头野猪!”
她手中拂尘一抖,银丝暴长,直取我面门:“纳命来!”
我吓得抱头蹲了下去,大喊:“仙姑饶命!我那是为了救命啊!”
“救命?救那扁毛畜生的命,就该要我的命吗!”
我蹲在地上,等了半天,拂尘也没落到我身上。
我悄悄抬眼,那道姑涨红了脸,正使劲拽着她的拂尘。
拂尘的银丝,全缠在了我搭黄瓜的竹架子上了。
她拽了两下,没拽动。
我试探着说:“仙姑,那个,你往左边绕三圈,再往回一拉,兴许就开了。”
道姑愣住。
她喝道:“要你多嘴!”
她放弃了拂尘,摸出一张黄符,口中念念有词。
这妖怪还会法术。
“风来!”她将符一丢。
一阵微风吹过,黄符轻飘飘地,贴在了她自己的脑门上。
我眨了眨眼。
她也眨了眨眼。
我忍不住道:“仙姑,你这法术,是不是没练熟?”
“闭嘴!”她恼羞成怒,撕下黄符,朝我扑了过来,“我今日定要将你这恶徒撕碎!”
泥土刚浇过水,她一脚踩空,摔了个仰八叉。
我看着她满身泥水和错愕的俏脸。
“仙姑,”我小心翼翼地站起来,“你还好吗?要不要,我扶你一把?”
她躺在泥地里,望着天空,流下两行清泪。
“我好恨啊!”
我叹了口气,走过去,朝她伸出手:“地上凉,快起来吧。你这身道袍挺贵的样子。”
她叫朱七。
她说她本是山中野猪,刚觉醒灵智,就被我一箭射倒,取了心头血。
她怨气不散,幸得一位真仙点化,准她借体修行。
她选了一具刚死去的道姑身体还魂,苦修十年,今日特来寻我报仇。
我帮她处理伤口。
她刚才摔那一下,手肘擦破了。
我一边上药,一边听她讲述。
“所以,你这十年,就光学了怎么把符贴自己脸上?”
朱七闻言大怒,抓起拂尘就要打我。
那拂尘还是我刚帮她解下来的。
“裴子衿!你休要得意!我今日只是法力被浊气所冲,待我恢复,定要你好看!”
我摇摇头,拿回药膏,自己动手帮她涂。
“嘶,你轻点!”
“你一个妖怪,还怕疼?”
“谁说妖怪不怕疼!我当年被你一箭穿心的时候,更疼!”
我手一顿。
屋内沉默下来。
烛光下,她肌肤上那点擦伤格外明显。
我忽然觉得有些愧疚。
“当年之事,是我不对。”我低声道,“我只想着救那仙鹤,却未曾想过,你的命也是命。”
朱七抬头看我,似乎没想到我会道歉。
“你,你以为你道歉,我就会放过你吗?晚了!”
我道:“我一个凡人,你是妖怪,你要杀我,我跑不掉。但你今天也瞧见了,你这法术”
朱七的脸又涨红了。
“我,我那是失误!明日午时,你且等着,我定叫你神魂俱灭!”
她放完狠话,抓起拂尘,一瘸一拐地冲出了我的茅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