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为了签下千万合同，我在五星级酒店请甲方吃饭。
第二天，到财务处报账，却被刚上任的财务主管刁难：
「你这超了餐标报不了，个人承担吧。」
我皱眉反问：「公司规定的餐标什么时候变这么低了？我怎么不知道？」
财务主管讽刺的开口：「我爸是总经理，我让他现在定。」
「打着公司的名义吃喝玩乐，不就是想占公司便宜，现在我是财务主管，想从我这儿占便宜，没门。」
1
整理好的发票被丢到一旁。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你说什么？”
“我说，你这超了公司规定的餐标，报销不了。”
我气笑了：“请客户吃饭的餐标本来就和往常的公务出差一类不一样，不是固定的，你是第一天上班是吗？”
陈思雨嗤笑一声，将电脑屏幕调转对着我。
“公司规定清楚写着，商务宴请餐标，六百到一千。”
我伸手在下一行点了两下。
“根据实际情况浮动你看不见吗？这个规定什么时候变成这么死，我怎么不知道？”
陈思雨翻了个白眼。
“我爸是总经理，我让他现在规定，何况你请什么客户，一顿饭要吃一万？明摆着就是想坑公司钱。”
我被她气笑了。
“照你这么说，价值千万的客户，我就在路边找家餐馆吃了得了呗？哪用着去什么高档餐厅，更别说什么好酒，随便吃顿饭合同就谈下来了是吧？”
“这我可不管，你做销售的，本来就该凭本事去谈业务，”陈思雨讽刺，“我要是你，用公司的钱堆出来客户哪还好意思报销。”
“这些钱，你是请了客户吃饭，还是想自己昧下，你我心知肚明，我现在是财务主管，我容忍不了你这种老鼠。”
“更何况，”陈思雨上下扫了我一眼，发出意味不明的笑，“谁知道你是靠饭桌上的嘴皮子功夫，还是靠什么手段谈的客户。”
愤怒冲到头顶，我忽然冷静下来。
“心脏的人看什么都像在照镜子。”
陈思雨面色一变。
“你什么意思？”
我不想再和一个听不懂话的蠢货争吵。
既然跟她说不通，我就再找上级。
2
副总经理赵远办公室里。
我说完来龙去脉，赵远给我倒了杯茶。
“小江啊，你这个事呢我了解了，但是公司规定，思雨也是按规矩办事嘛。”
一句话，我就已经明白了他的态度。
我仍旧不死心，做最后的试探。
“我也是按规章办事，被她一顿羞辱，甚至还造黄谣，难道我要最后被白骂一番，钱还拿不到？”
赵远笑眯眯的。
“思雨是新人，难免有点火气重，她的家庭背景你也知道了，有点小性子是很正常的嘛。”
“小江，你是老人了，在公司里要怎么和同事相处，这点人情世故不会不懂吧？”
对我的羞辱简单地化成了人情世故。
我创造的业绩，给赵远带来的好处和利润，在这一刻，都比不上总经理女儿的这个身份。
我不想再和他讨论。
沉默地放下茶杯。
“明白了。”
赵远满意地拍拍我的肩。
“我就知道你是个识大体的。”
我走出办公室，恰好撞上陈思雨。
“哟，来告状？”
她上下扫了我一眼。
“以为找到赵远就说得通了？我告诉过你，我爸是总经理，你想占公司的便宜，没门！”
“让开。”
我的不耐烦，更让陈思雨来劲了。
“别说这次了，下次，下下次，我都不会给你报销多一分钱，我好好治治你这条蛀虫。”
我怒极反笑。
“是吗？你最好说到做到。”
陈思雨嗤笑：“你还威胁我上了？一个销售，你能翻出来什么浪？”
我推开她走向自己的工位。
新人上任，想拿我这个销冠开刀。
可她忘了，公司的业绩，都是靠她看不起的销售撑起来的。
现在踩着我有多狂，摔下来就会有多惨。
3
我在工位坐下。
有好事的凑过来问我。
“婉月姐，这是跟陈总监吵架了？”
我瞟了她一眼。
是同为销售，一直被我业绩压了一头的张灵。
“跟你有什么关系？”
“人还是不能太张狂，仗着业绩自认为了不起，这下踢到铁板了吧？”
我将资料导进U盘，拔了下来。
“有功夫在这里八卦，不如多出去跑跑业务。”
张灵被下了面子，随即恢复志得意满的样子。
“你也狂不了多久了，钻公司漏洞这么久，终于有人治你了。”
我意识到，陈思雨对我的下马威，跟她也脱不了关系。
临下班时，还有人起哄让我请客吃饭。
“婉月姐谈下来这么大个单子，可不得好好庆祝一下？”
“请客吃饭可是跑不掉的。”
我晃了晃那沓发票。
“让陈总监请去吧。”
“钻不到空子甩脸子，”陈思雨睨了我一眼，“某些人的格局也就这么大了。”
“走，我请客就我请客。”
一堆人簇拥着陈思雨离开。
我回到家，灯一打开。
妹妹江莹星扑到我的怀里。
“姐姐！我好想你！”
我将包丢到沙发上，将她抱起来。
“这周在学校开心吗？”
“开心，我交到了很多新的朋友，老师还安排我当了小组长。”
“那就好，”我把她放到沙发坐下，“姐姐今天还有事，不能陪你玩了，订了你最喜欢的儿童餐，姐姐陪你吃晚饭好不好？”
江莹星乖乖地点头。
我把需要吃的药给她准备好。
“吃完饭记得吃药。”
4
爸妈车祸去世后。
江莹星就是这个世上，我唯一的亲人。
只是命运总爱和我开玩笑。
上小学前，我带着江莹星去做检查，竟查出她有先天性的脊髓病。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医生说越早治疗越好。
上百万的手术费，我只能在饭桌上，一杯一杯地同客户喝出来。
江莹星懂事，从来不会让我忧心，甚至在我每次应酬回家时，小小的人都在厨房忙碌，给我煮醒酒汤。
老天不辜负我的努力，业绩蹭蹭上涨，眼见着手术费快要凑齐，生活好了起来。
却遇见了陈思雨。
我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
开始整理拷回来的资料。
里面的每一条，都是我磨破了嘴皮，喝到胃出血才拿下来的客户。
一直到深夜，我才合上电脑。
江莹星在沙发上睡着了，餐桌上冷掉的饭菜上，还有她用薯条摆的小爱心。
我将她抱到卧室，盖好被子。
等待微波炉加热的时间里，我点开手机。
朋友圈里，是公司聚餐的照片，陈思雨坐在中间，张灵靠在一旁。
评论都在恭喜张灵。
还不等我疑惑，随即就收到了工作群里的消息。
陈思雨他爸陈明在恭喜张灵拿下这单千万业务，赵远随之恭喜，顺道拍着陈明马屁，属于我的奖金也都发给了她。
我禁不住笑出了声。
这下都明了了。
陈思雨上任，为了立威，拿我开刀，张灵一直都嫉妒我，立马逮住这次机会拍她的马屁，夺走了我的业绩，赵远默许这一切，当了推手，陈明则是这一切的保护伞。
杀鸡儆猴，就可以随便拿人开刀。
手机弹出来通话
我冷笑一声，按下了接听。
既然不仁，也别怪我不义。
5
“恭喜啊江经理，又拿下了一个大单。”
周松，对家公司的高层，之前就曾想挖我没能成功。
这次应该是听到了我被针对的消息，立马就来找我了。
“周总，你就别拿我打趣了，你找我，不是来寒暄的吧？”
周松哈哈大笑。
“江经理，我就喜欢和你这样的聪明人说话，我也就开门见山了，王总的项目我们也早就看好了，没想到被你拿下了，只要你愿意带着项目跳槽到我们公司，之前的待遇翻倍，团队配置随便你开口。”
我半开玩笑：“周总的条件真是够诱人的。”
“景渝集团不识货，我们华城股份可不是瞎子，这么大的功劳被人抢走，江经理，我都替你生气。”
生意场就是如此，只要露出一点破绽，对手就会像扑上来死死咬住破洞。
只有那一帮蠢货，自以为是拿我开刀，实际上是将突破口露给了敌人。
“周总的条件我会好好考虑，只是景渝这边，我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
没答应，也没拒绝，但给对方留了个口子。
得到了相对满意的答案，周松也没那么急了。
“江经理慢慢来，只是王总这个项目，希望江经理留给我们华成股份。”
“周总放心。”
王总的项目，我自然不会留给景渝集团，至于要不要加入华城股份，我并不着急。
有能力的人到哪里都能吃得开。
只可惜，陈明父女不明白，赵远和张灵也不明白。
吃过饭，我开始着手整理项目资料。
原本景渝集团在这个项目上的优势并不突出，都是靠我的游说，以及对我的信任，诚惠融通的王总才选择了和景渝合作。
我将之前弱化的劣势，一一列明，不说哪家公司好，只客观地陈述景渝集团之间隐藏的缺点，同时罗列出每家公司的优劣势。
一字一句不带个人情绪，都是从诚惠融通的角度出发。
华城股份给我的好处暂且不提，但客户对我的信任度，才是我口碑的来源，也是我在行业的立足之本。
真诚对待客户，才是金牌销冠的主旨。
6
诚惠融通很快叫停了这次合作。
重新招标开放的消息出来时，我终于去了公司。
陈思雨像条恶狗一样，见到我出现，立马扑过来撕咬。
“是不是你！江婉月，你故意报复我是不是？”
我微微皱眉，侧身躲开她。
“陈主管，注意点公司形象，办公室可不是你大吼大叫的地方。”
办公室的人都偷偷用余光觑向她。
陈思雨的脸红一阵白一阵。
“诚惠融通的项目，是你搅黄的是不是？”
不等我回答，陈明便让助理来叫我。
“江婉月，陈总经理找你。”
“你等着，”陈思雨咬牙切齿地低声道，“我让我爸好好收拾你。”
“噗嗤。”
我禁不住笑出声。
没进过职场的大小姐，真以为她爸的关系手眼通天了。
一踏进门，陈明的文件就向我砸来。
“江婉月，你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吗？”
明明自己想靠着这个项目再往核心高层挤，失败了还想推责。
色厉内茬的样子，以为这样就能唬住我。
“陈总，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我就一个销售经理，还能把公司天捅破不成？”
陈明厉声道：“诚惠融通的项目，难道不是你搞砸的？是你一手对接的项目，肯定是你在王总那说了什么，要不然人家怎么可能突然反悔！”
陈思雨在一旁帮腔：“你不就是记恨我没给你报销吗？就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不顾全公司大局，怎么会有你这么自私的人！”
“是我吗？”
我拿出手机，调出工作群里的记录。
“不是张灵拿下的业务吗？你们可是亲口承认的，连奖金都发了，怎么又是我的业务了？”
陈明脸僵了，见吓不住我，随即软了态度。
“小江啊，你也知道张灵是老员工了，一直被你压一头，肯定会影响工作积极性嘛，这也是为了公司好，你要是不满意，你的奖金我双倍补发，业务也还给你，诚惠融通这个项目，你再去跟王总好好说说。”
我笑眯眯的，两手一摊。
“张灵吞了我的功劳。赵副总经理，也牵扯不少啊，既然要沟通，是不是都应该说明白？”
陈明立马会意，打了内线电话。
“赵远，张灵，立马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7
当事人齐聚一堂。
我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
“陈总，就麻烦您沟通了，毕竟我人微言轻的，就先不开口了。”
陈明额头冷汗津津。
他一直觊觎副总裁这个位置，无奈一直都没能做出业绩更进一步，这次一旦拿下诚惠融通的项目，后期更是能为景渝集团创造上亿的利润。
原本陈思雨不作妖，这个项目便已经是稳稳收入囊中，副总裁之位对他也是唾手可得。
偏偏生了陈思雨这个蠢货，陈明也是个拎不清的，过河拆桥想要打压我平衡部门，方便管控，谁知道这下翻了车。
陈明咽了口唾沫。
“赵远现在给你赔礼道歉，张灵的奖金收回两部补发给你，发票也立马给你报销，再让思雨给你道歉。”
陈思雨急了：“爸！”
“闭嘴！”
陈明狠狠地呵斥她，随即讨好的看向我。
“小江，这个处理方式你满意吗？”
“你是说，他们当着办公室所有人的面羞辱我，现在却要私下里解决，”我轻嗤一声，“陈总，这个交易，恐怕不太公平吧？”
赵远咬牙开口：“我在工作群澄清并且赔礼道歉。”
张灵也不情不愿地接话：“我再扣一千块绩效，可以了吧？”
陈思雨死死咬着下唇不说话。
我冷笑着站起身：“既然这个态度的话，我们就没必要聊了。”
陈明连忙拦住我。
“你说你说，你想怎么解决我都同意。”
“第一，当众撤回对张灵的表彰，把我的业绩归还给我，奖金补发，第二，赵远在部门大会上当众承认错误并且道歉，第三，陈思雨给我报销发票，公示错误一周，并且在部门大会上向我诚挚道歉。”
陈明的手都快在办公椅上抠出一个洞。
“陈总，诚惠融通这个项目的重要性和价值，不需要我多说吧。”
好半晌，他想漏了气的皮球瘫软在椅子上。
“我答应你，诚惠融通的项目，你说到做到。”
“那是自然。”
8
拖欠的餐标连带着奖金当即到账。
一旦触碰到了利益，再死板的规矩也会变得灵活。
部门大会上，三个人轮流起来承认错误。
场面之精彩，看得所有人都醒了。
尤其是陈思雨。
几乎都快哭出来了，在陈明的示意下，也只能站起来老实向我道歉。
“我因个人情绪原因，没能及时给江经理进行餐标的报销，在此我进行反思，为我的错误向江经理进行诚挚的道歉。”
“陈经理以后多注意，毕竟可不能乱了公司的规定，你是最守规矩的，可不能因为个人原因破坏公司秩序。”
同样的话，我还给她。
有人在偷偷憋笑，陈思雨再也忍不住，捂着脸跑了出去。
陈明连忙做了收尾。
“本次会议到此结束，希望大家吸取教训，提升自己的工作能力，为公司做出更大的贡献。”
我也自然说到做到，履行我的承诺。
当即给王总打去电话，好好游说了一番。
原本被挤出去的景渝集团，一下子又成了强有力的竞争者之一。
陈明笑容逐渐增多。
集团内部传出晋升消息。
副总裁之位对陈明来说几乎已经是囊中之物。
我在办公室的地位水涨船高，再也没有人敢给我穿小鞋。
就连陈思雨也老老实实，每次都是立马给我审批，再不摆任何架子。
但过河拆桥的人，有了一次就有第二次。
有的人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9
王总又一次表露出了对景渝集团的偏好。
在外界看来，诚惠融通的项目兜兜转转，又将被景渝集团拿下。
华城股份先被逼急了。
周松给我打来电话。
“江经理，你这是什么意思？对我们开出的条件不满意？”
“自然不是，只是我个人恩怨，总是要处理的，周总你也能理解，”我安抚住他，“项目还没正式开始招标，这时候便心慌未免操之过急。”
周松半是威胁半是利诱：“希望江经理也考虑清楚，华城股份随时欢迎你的加入，薪资待遇我们都可以谈，只是你也知道，没有什么等待是永恒的。”
“自然，多谢周总厚爱了。”
我挂了电话往椅背一靠。
华城股份想靠我拿下这个业务，开的条件也够诱人。
可不过都是说得好听，一旦项目到手了，我没了价值，承诺过的会兑现，还是往死里踩我，结果都是未知的。
我不会去赌这个风险。
相反，我在景渝集团的一切起码是实打实的，既然他们想利用我，自然我也可以利用他们抬高自己的价值。
就像拍卖会的珍品，除了自身价值金贵，也要靠拍卖师的功劳，来抬高价值。
我要做的是自己拿起拍卖锤，一步一步提高我在这职场的价值。
陈明想的多半也是如此。
眼见着诚惠融通的项目又一次将被收入囊中。
他再次找上了我。
“江经理，有笔交易你愿不愿意做？”
我没说话，示意他继续。
“诚惠融通这个项目，主要负责人改为我，自然，你该得的实际好处一分不会少，按原本的比例算，我个人再额外给你五十万，你只是失去了一个虚名，一分钱还也不会损失，还多五十万，这交易，很划算吧？”
我又一次被他的不要脸气笑。
说好听点我还多赚五十万，他陈明升到副总裁，能收到的回报岂止五十万。
“不好意思，我只拿我应得的钱，属于我的名誉，也自然是我的。”
“江婉月，我给你考虑的机会，不要不识好歹，想要的人多了去了，张灵就等着这个机会呢。”
陈明撂下狠话。
他当我是张灵，眼界狭窄，撑死了也就在这个部门做个老大。
当初也是想把项目给了好拿捏的张灵，最后再让张灵自愿转到他头上。
谁知道踢到我这个铁板。
踢了一次不长记性，还想来一次。
既然总有人要做副总裁的位置。
这样的蠢货都想踩着我爬到高层。
那我又凭什么不能踩着他爬上去。
10
副总裁的提名很快出来。
陈明赫然在列。
他的地位一时间拔高一大截。
对我所谓的不识相的打压也随之而来。
他把张灵加进了我的项目组，安排成了几乎同我平起平坐的二把手。
张灵应是得了指示。
第一天，便趁着我被赵远叫到办公室的工夫，从我这里拷走了诚惠融通的资料。
连带着把我桌面的文件翻了个遍。
2
“你干什么？”
张灵不屑一顾：“我们是一个项目组的，共享一下资料不是很正常吗？不然和客户对接出了问题谁的责任？”
我忍了这口气，没想到陈明又开始作妖。
赵远直接把我挤下去成了主负责人，而我和张灵成了同一级的次级项目人员。
不待我反驳，陈明便堵住我的话。
“我都是为了公司大局考虑，这么大的项目，你一个人处理起来难免会有差错，赵远经验丰富，由他来带领项目，自然更为合适，张灵也是销售部的老人了，你们两个合作，更能保证项目的进行，江经理，不要太意气用事，要多为公司考虑。”
道貌岸然一通话，找足借口，也堵死了我的话口。
我索性两手一摊。
“好啊，既然陈总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服从公司调动。”
陈明得意洋洋的离开。
张灵则是趁机直接拿走了我桌上刚整理好的资料。
“为了项目，我们要好好合作。”
“当然。”
现在蹦得有多欢，到时候就让你们摔得有多惨。
11
为了把我彻底挤出去。
赵远直接带着张灵，将我的项目书一通乱改。
“我们和华城股份比起来没什么优势，不如在价格上争取下，再把报价降三个点，同等技术下，诚惠融通自然是选我们。”
两头自作主张的猪。
我气笑了。
“我们前段时间在核心技术上的突破，本来就已经甩了其他人一大截，好不容易杀出重围了，这时候还自降身价，诚惠融通反倒会疑心我们的技术是不是出了问题。”
张灵白了我一眼。
“你懂什么，这是为了能进一步确保这个项目能够被我们拿下，技术加价格的优势，我不信王总还会再考虑别家。”
赵远也不耐烦地摆摆手：“到时候再请王总吃点饭，送点好礼，这个项目就收入囊中了，你不懂就不要在这插话。”
“好好好，是我不懂。”
我为了拿下这个项目，不止在计划书上下功夫，对于王总这个人也是做足了调查。
他这个人谨慎无比，对产品更是有着极高的要求，宁愿少利，也要保证合作方的可靠性。
景渝集团前些日的技术突破，让他甚至有了提价的意向，这时候主动让利，难免不会让人怀疑新技术是否有问题，才让景渝宁愿降价三个点。
更何况，王总是个重仪式感的人，我请他在五星级酒店吃饭，是代表我对这个项目的重视，也是对他的尊重。
但他绝不接受任何形式的贿赂，坚持生意场上公平竞争。
赵远这套在职场里玩的人情世故，拿到谈判桌上，属实是自己给自己砍了一刀。
我要是华城股份，对手蠢成这样，脸都要笑烂。
我还是劝了下：“赵远，我建议你在做决策之前，先做好背调。”
“别以为自己谈成过几个项目什么都懂了，江婉月，你没资格跟我谈这些，我吩咐的事情你做好就行了。”
“行吧。”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12
两个没脑子的行动力倒是快。
当即先订了一堆奢侈品，还有烟酒，屁颠屁颠地就往王总家里送。
被人家管家毫不客气地撵了出来。
王总给我打来电话。
“江经理，我太太给我发消息，说你们集团的人带着一堆礼物上门，这是什么意思？”
我态度诚恳，带着十足的歉意。
“王总，实在抱歉打扰到您，这是我们负责人自作主张，我代表他向您诚挚地道歉，希望你别放在心上。”
王总一下子抓住重点。
“你们负责人？这个项目负责人不是你吗？”
我没抱怨，只是真挚地向他进行解释。
“公司内部的决策，更换了项目负责人，我现在只是项目的参与者，没有办法做决定，对于今天的事，我会去跟负责人沟通，确保以后不会再出现此类行为，公平公正地去参与项目竞争。”
王总没说话。
好半晌，他才再次开口问我。
“你们新的负责人，刚才联系我的助理，说同意让利三个点，”王总顿了顿，“江经理，我是信任你，才信任景渝集团，你诚实地告诉我，是不是你们的新技术有问题？”
“没有，我可以向您保证，没有任何问题，为了确保您安心，我可以随时为您提供样品检测。”
王总叹了口气。
“跟你接触这么久来，我相信你不是个会为了利益和业绩而胡编乱造的人。”
“我会和你们集团沟通，这个项目负责人是你，我才能放心。”
“感谢您的信任，我必不会辜负。”
人与人之间最需要的信任。
生意场上也同样需要。
13
王总直接找到了总裁。
我来到办公室时，恰好看到陈明和赵远被总裁助理叫走。
我要去总裁办递交资料，便顺便跟上去在门外等候。
隔音的玻璃也挡不住训斥声从门缝溜出。
“两个蠢货，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要我教你们是吗？”
“私下搞小动作，斗来斗去，我都可以忽略不计。”
“拎不清的东西，脑子被驴踢了是吗？”
“项目搞砸你们俩都得给我滚蛋！”
两个人被骂的体无完肤，整整一个小时，办公室的所有人都不经意地从门口走过，为了听到一两句总裁对他们的痛骂。
华城股份最近咬得很紧。
诚惠融通的项目绝不能有一点差错。
想用这个项目来和我斗，彻彻底底地选错了目标。
陈明被踢出了副总裁的候选位。
赵远直接被降了一级，至于张灵，被调去了其他部门的基层，一切从头再来。
陈明咬牙切齿：“江婉月，你好手段。”
“过奖了，陈总经理，”我特意加重了这几个字的读音，“这都是你自作自受。”
陈明冷笑一声。
“是吗？”
“你以为这样就能彻底斗倒我？”
我毫不在意。
“拭目以待。”
我不经意地透露出华城股份对我的招揽意向。
总裁直接任命我成了项目的主负责人，陈明需配合我的一切工作，提供所需的任何助力，确保项目顺利进行。
我皱了皱眉，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在同事们微妙的神情中，我知道了预感从何而来。
陈明把陈思雨塞到了项目组里。
这个老东西笑眯眯的。
“江经理想必是个顾全大局的，不会介意思雨跟着你学习吧？”
我回过味来。
这就是陈明留的后手，难怪所有人都被牵连了，只有陈思雨跟隐身了一样，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好啊，希望陈主管可要摒弃前嫌，好好为公司做贡献才是。”
陈思雨也收了性子。
“江经理多多指教。”
原本没想着逼那么紧，既然陈明送上门了。
我不接茬，就辜负对手了。
14
陈思雨就是陈明安插在我身边的监视。
但凡我只要露出一点破绽或者失误，便会被死死咬住。
每天从我踏进办公室开始，陈思雨就黏上了我。
我拦住她要踏进我办公室的脚。
“陈主管有自己办公室，公司也没有这么吝啬，需要两个人共用一间办公室吧？”
陈思雨以公事公办的口吻回答我：“既然都是一个项目组的，我们多加强交流肯定有益，我也想向你多多学习，江经理不会还在记恨我吧？”
一句话把我架上道德高地。
部门的键盘声都轻了下来，只等我和陈思雨之间对峙。
“当然不会，”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请进，陈主管。”
陈明打的什么主意，我自然一清二楚，就是想要挖我的资料，学我的方式，直接挖走客户。
同他这个骄傲自大的蠢货，与其来阴的，我干脆直接明牌打。
陈思雨既然想抄，我就让她看个够。
我直接把桌上那堆昨天刚打印的文件推给她。
“陈主管先把这些资料整理出来吧，这是我们竞争对手公开的竞标方案，以及之前诚惠融通选择过的合作方的方案，做好数据分析，给出一份项目量化报告。”
眼见着陈思雨的脸色越来越僵。
我挑衅地看着她。
“听说陈主管是金融出身，同时辅修了计算机，这些简单的处理，对于你来说，应该不是问题吧？”
陈思雨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
“当然没问题。”
“那就好，后天交给我，应该没问题吧？”
“没问题。”
陈思雨沉着脸，抱着一堆文件磨磨蹭蹭的。
她的眼神不安分地转来转去。
瞄见她一脸探寻却什么都没收获，不甘心的神情的写在脸上。
我心下了然。
陈明这老东西，看来不只是想抓我的错处，更是想直接从我这里掠夺走资源。
我的心里有了主意。
眼见着陈思雨还杵在门口。
我敲了敲桌子。
“陈主管这是还有什么疑问？还是，觉得资料不够？”
陈思雨面色难看：“没有。”
“那麻烦陈主管出门时顺便给我把门关上。”
办公室的门被重重带上。
陈思雨有几斤几两我自然清楚。
读了一年水硕，我说的名词她都不一定听得懂什么意思。
我要知道的是，陈明都找了什么助力。
15
当天下班，我借口着项目有问题。
在陈思雨的窃笑中，愁眉苦脸的敲响了总裁办公室的门。
当门一关上，我便收了苦相，一脸正色。
“总裁，陈明利用职务便利，将她女儿安排在我身边，我怀疑试图泄露公司机密。”
总裁谈了谈雪茄灰：”“江经理有多大的把握？”
我实话实说：”没有实质性证据，但我不敢赌。”
好半晌，总裁叹了口气。
“陈明对我把他踢出候选队伍不满我都看在眼里。”
“既然你有计划，那就去做吧。”
“公司利益为重。”
后天一早。
陈思雨趾高气昂地闯进我的办公室。
“江经理，你要的报告。”
我抿着唇，一页一页地翻阅。
“做得不错。”
陈思雨从鼻孔里发出一声轻哼。
“江经理麻烦不要下次不要用这些简单的事务来搪塞我，你收集的资料不全，很多都是我额外动用人脉补充的，同样的，我对比了你之前的项目书，好几个关键点，你解释得模糊不清，例如，你之前给诚惠融通的技术方案里，关于云服务延迟的优化部分，只写了采用最新算法，没有具体参数，这交给诚惠融通，岂不是让对方怀疑我们的专业性？”
该说不说，陈思雨背书的能力不错。
我放下文件，有一下没一下地叩着桌面。
“陈主管既然提出了问题，那不如说说，你觉得应该写什么参数？是95分位延迟低于10ms，还是端到端延迟低于20ms？”
陈思雨被突如其来的一问打得措手不及。
“这个我还没具体去看，我只是先指出你问题所在。”
“陈主管，光提出问题可不行啊，难道你在面对诚惠融通的时候，也这样只提出问题，不准备回答吗？”
陈思雨结结巴巴，半天答不出来一个字。
我从抽屉里抽出一叠客户资料：“诚惠融通的需求文档里清楚写着根据不同业务场景调整延迟参数，诚惠融通的不同时段交易的延迟需求差在三倍以上，给出具体参数，你猜王总是会觉得我们专业，还是觉得我们根本就没做过背调？”
我继续补刀：“我不是故意针对你，陈主管，既然你这么上心，那请你明天之内，把诚惠融通的所有业务场景都罗列出来，列明每个场景的延迟要求，以及容错率，加上我们技术对于场景的优化方案，做一份详细的表格。”
“陈主管既然能发现问题，想必自然有解决问题的能力吧？”
陈思雨脸色煞白，抱着一沓资料，离开办公室时，脸上还挂着泪珠。
很快引起了部门的讨论。
有人说我带着个人情绪针对她，甚至有人心疼她，说我是鸡蛋里挑骨头。
我抿了口咖啡。
陈明找的帮手，也不是什么高端货。
专业上争不过，又开始搞舆论。
Low货。
16
诚惠融通的项目进行得如火如荼。
陈思雨被我那一通问，也老老实实地干活。
只是陈明自然不会这么安分。
周松给我打来了电话。
“江经理，锦达资本的项目，是你的入职陪嫁？”
轻佻的语气，听得我皱眉。
锦达资本是我手里的另一个客户，项目已经到了二期。
周松这番话，表明他们对锦达资本的项目已经势在必得。
“踩着我们拿下诚惠融通的项目，也该付出点代价吧。”
看来华城股份已经知道我用他们和陈明斗的事。
我毫不在意。
“生意场上各凭本事，怎么能叫踩着你们。”
总裁开始追责，陈明首当其冲找上我。
“江经理，你想跳槽的心也不必要这么明显，如果你是想和我置气，我们私人的恩怨，牵扯到公司，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找不到我的错处，就干脆给我制造错处了。
公司着手派人调查，文件确确实实是从我的电脑发出，没有第二者经手。
我找保卫科查询监控，好巧不巧，偏偏在文件发出的时间段，监控画面丢失。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是针对我做的局，偏偏我没有证据证明清白。
陈明得意挑眉。
“江经理，还要垂死挣扎吗？警局走一趟吧，需要我为你请代理律师吗？”
我揉了揉眉心。
“陈明，你真的很蠢，连着你女儿也都是蠢货。”
陈明笑了：“江婉月，死到临头还嘴硬是吗？”
我看了他一会，忽然笑出声。
“陈思雨进出我办公室那么多次，都没仔细观察下，存放商业资料的地方，我会只依靠门口的监控吗？”
我轻哼一声，调出监控摄像头。
陈明一下慌了神，随即强装镇定：“江婉月，你这是非法拍摄，是违法的，不能作为证据。”
“我一早就向公司提交了申请，你层级不够，自然不需要经过你同意。”
我翻了翻时间轴。
“陈总经理果然疼爱女儿，连偷商业机密都要亲自带着她实践。”
陈明冷汗涟涟，衬衣被打湿，紧贴在肥胖的身躯上。
“你也不想想，怎么总裁只是内部私密，而不是直接报警让警方传唤我。”
我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原本是想给你留面子，这下可好。”
我看着办公室被陈明叫来围着的所有人，其中就有面色惨白的陈思雨。
“既然大家都看到了，我想到时候情况公示，也不会引起疑惑了。”
17
陈明和陈思雨被带走调查。
公司很快出了处理公式，两人被开除，且追究法律责任到底。
总裁把我叫去办公室。
“江经理这次做得不错，只是，”他话锋一转，“锦达资本的项目，总不能就这样眼睁睁拱手让给华城股份吧？”
“自然不会。”
我将同锦达资本刘总的邮件给他看。
我为这次的失误进行了解释，说明了对陈明父女的处理，同时在项目书上作了调整。
生意人，当然更重利益。
我给出的方案令他无法拒绝，是整个业内最适合，彼此都能达成最大双赢的局面。
总裁满意点头。
“江经理能力如此优秀，只当一个销售经理是屈才了，副总裁之位，才能配得上你的能力。”
我浅笑着应下。
我从基层一路摸爬滚打，吃了不少的苦。
不乏来自陈明这种人的阻力。
走到高层，掌握更多的话语权，避免陈明这种人的存在，一直以来都是我的目的之一。
我顺利走进了高层，新办公室在三十六层，能够看到整个城市的天际线。
周松最先给我打来了电话。
“恭喜啊江总，不得不说，我确实佩服你。”
“以后多多合作，周总，也少不了你的助力。”
周松干笑着挂断了电话。
我再也不会惧怕他的威逼利诱。
诚惠融通的项目顺利推进，我任职副总裁的公示登出，王总更是又追加了后续的合作。
“江总，有你带领这个项目，带来的收益，我相信也会是成倍的增长。”
“感谢王总的信任，景渝集团自然能和诚惠融通达成双赢的局面。”
我在高层混得愈发风生水起。
我找了国内外最好的专家，妹妹做了手术，结果十分理想，恢复得特别快。
再也不用每日吞下苦涩的药片，我也不用再望着高昂的手术费发愁。
我想要的，都在一步一步得到。
我抿了口咖啡。
秘书抱着一摞文件站在门口：“江总，这是今天上午的日程——十点和研发部开技术迭代会，十二点有媒体采访。”
“对了，”她放轻声音，“总裁让你下午两点去他办公室一趟。”
再次走进总裁办，我的心境早已发生变化。
取而代之青涩胆怯的是充足的底气。
“有个新的项目，是和智创医疗的，如果交给你，能做好吗？”
我气定神闲。
“自然。”
总裁轻笑一声。
“我现在年纪也大了，以后都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智创医疗的项目能做好，我会向董事会引荐你。”
我欠了欠身。
“不会辜负您的期望的。”
我将继续一路向上。
直到我所处的位置配得上我的能力和野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