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阳看着院子里那堆狼杂碎和那张破破烂烂的狼皮。
这些玩意儿,扔了属实可惜,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再能猎到东西。
但留在家里,那就是个定时炸弹,血腥味儿能把方圆五里内的活物都给招来。
至于分给村民……
李阳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一副画面:他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狼下水,挨家挨户地送温暖。
村民们感激涕零,夸他是活菩萨。
然后第二天,全村老少就组团来到他家门口,一个个眼冒绿光,笑容可掬地问:“阳子啊,昨天那肉真香,还有吗?”
“你家还有井水啊,能让我们也打点不?”
“你家这婆娘……也挺水灵的,能不能借我……”
想到这,李阳打了个哆嗦。
这年头,给别人送温暖,等于给自己送棺材板。
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他一个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社会人,能不懂?
“婉儿。”李阳清了清嗓子。
林婉儿正蹲在地上,用一块破布擦拭手上的血污,听到他叫,抬起一张满是疲惫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的脸。
“把这些东西,狼皮、内脏什么的,都用草席裹起来。”
“等会儿,你把它拖到村口大路边上,随便一扔就行。”
“扔……扔在路边?”林婉儿一愣,有些不解。
“对。”李阳对她解释道:“这畜生吃了太多腐肉和尸体,里面有细菌。”
“细菌?”林婉儿不解的看着他。
李阳不知道怎么解释,“哎呀,反正吃了就会死。”
“你听我的就对了!”
林婉儿虽然还是不明白,但她对李阳的话已经快形成肌肉记忆了。
这个男人说的话,总是那么奇怪,但跟着做,总没错。
她默默地点了点头,开始动手打包。
随后林婉儿就壮着胆子走了。
李阳又用土灰把血渍掩盖一遍。
等林婉儿回来的时候,天色泛起了鱼肚白。
伙房里,熏烤的狼肉已经变成了深褐色,散发着一种混合了柴火和肉香的霸道气味。
而伙房那四面漏风的墙壁,根本锁不住这股味道,一道笔直的青烟,混杂着肉香,直冲云霄。
李阳靠在门框上,鼻子抽了抽,心里咯噔一下。
坏了,忘了排风系统这茬了。这味儿,也太嚣张了。方圆百米之内,但凡鼻子没堵的,都能闻见。
他现在就像是在饥荒年代,抱着一根金条在贫民窟里裸奔,纯纯的作死行为。
果然,没过多久,院子外面就传来了一阵骂骂咧咧的脚步声。
“他娘的!谁家啊?大清早的烧什么呢?香得老子口水都流出来了!”
一个粗野的公鸭嗓由远及近。
听声音,村里的地头蛇,专业收保护费,兼职抢劫的村霸——王二麻子!
这孙子是村里有名的滚刀肉,仗着自己一身蛮力和几个狐朋狗友,横行乡里。
谁家有点好东西,都逃不过他的狗鼻子。
李阳看了一眼院子里忙碌的林婉儿,又看了看伙房里那袅袅升起的炊烟。
堵是堵不住了,只能另辟蹊径。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院子角落里那个简陋的茅厕上。
“婉儿,别弄了,快进屋!”李阳低喝一声。
林婉儿被他严肃的语气吓了一跳,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躲进了屋里。
李阳则深吸一口气,走向了那个散发着古老气息的茅厕。
他抄起角落里一个破了口的木桶和一把粪勺,下一秒,他屏住呼吸,对着那积攒了不知多久的“陈年老酿”就是一通操作。
“砰!”
院门被一脚粗暴地踹开。
村霸王二麻子带着两个小弟,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他脸上那几颗麻子,因为兴奋而显得油光锃亮。
“李二壮,李阳!你们,躲在家里吃什么独食呢?!”王二麻子一边往里走,一边拿鼻子使劲嗅着,“别他妈藏了,老子都闻见了!肉味!”
然而,他刚踏进院子两步,脚步就猛地僵住了。
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极具穿透力和杀伤力的恶臭,如同一道无形的墙,狠狠地撞在了他的脸上。
那味道,是如此的醇厚,如此的浓郁,如此的……上头。
王二麻子脸上的兴奋瞬间凝固,身后的两个小弟更是当场破防,一个捂着嘴干呕,另一个眼泪都快被熏出来了。
“呕……这……这是什么味儿啊……”王二麻子感觉自己的天灵盖都快被这股气味给掀飞了。
他定睛一看,只见院子中央,赫然多了一大滩不可名状的、散发着热气和哲学气息的翔黄色固体与液体混合物。
而李阳,正拿着一把粪勺,站在那滩“生化武器”旁边,一脸“纯真”地看着他们。
“啊,是麻子哥啊。”李阳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容,“什么肉味?您是不是闻错了?我这不是看茅厕满了,寻思着清一清,结果瓢坏了,洒了一地。”
王二麻子:“……”
他看着那堆玩意儿,又抽了抽鼻子。空气中,那股诱人的肉香,此刻已经被一种更具压倒性优势的王者气息彻底掩盖。
“那你……你烧火干什么?烟都飘到村口了!”王二麻子强忍着呕吐的欲望,指着伙房的烟囱质问道。
“哦,那个啊。”李阳一脸理所当然地说道,“这不院里味儿太冲了嘛,我寻思着烧点湿柴火,用烟熏一熏,去去味儿。麻子哥你也知道,这玩意儿招苍蝇。”
去……去味儿?
用烟熏屎味儿?!
王二麻子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他活了三十多年,第一次听到这么清新脱俗、这么不走寻常路的去味方法!
这他娘的是什么脑回路。
他看着李阳那张一本正经的脸,一时间竟分不清这小子是真傻还是在装疯。
“你……你他娘的……”王二麻子被这股味道熏得头昏脑涨,逻辑都快断线了。
他本来是来打秋风的,现在感觉自己再待下去,昨晚吃的饭都得交代在这儿。
他带着两个已经快要原地升天的小弟,狼狈的走了。
危机刚解除,村口又传来了一阵铜锣声。
“发水喽——!领水的都出来——!”
是官府派来送水的衙役。
李阳眉头一挑。
在这个连天都不下雨的鬼地方,官府七天才送一次水。
与其说是救济,不如说是吊着一口气,别让治下的灾民死绝了,影响官老爷的政绩。
他拿起两个木桶,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果然,村口停着一辆牛车,几个穿着号服、满脸不耐烦的衙役正在给排队的村民舀水。
那水,与其说是水,不如说是一桶浑浊的绿汤,表面还飘着些不明所以的杂质。
轮到李阳,负责舀水的衙役瞥了他一眼,皱眉道:“咦?怎么是你?李二壮那老小子呢?”
“哦,官爷。”
“我二叔他……前几天说出去找点吃的,到现在还没回来,怕是……怕是凶多吉少了。”
这话半真半假,听得衙役一愣。
不过他也懒得多问,这年头,死个人比死只鸡还平常。
他嘟囔了一句“算他倒霉”,便拿起大瓢,往李阳的桶里“咣咣”舀了四瓢绿汤。
每家都按人头算,李阳现在户籍上还两个人,每个人两瓢。
反正这水运回去,县太爷还嫌臭,多给李阳两瓢也无妨。
然后扔给李阳一小袋粟米,也就堪堪一捧,黑乎乎的,还混着不少沙子。
“拿着,滚蛋!”
李阳点头哈腰地道了谢,提着两桶“史前生物培养液转身就走。
回到院里,他看都没看那两桶水,直接走到那滩生化武器旁边,哗啦一下,全都倒了上去。
就这玩意儿,也配叫水?
他现在可是拥有私人水井的男人,是站在本村水资源鄙视链顶端的男人!喝这种水?那不是返贫了吗!
做完这一切,他拍了拍手上的灰,看着伙房里熏得差不多的狼肉干,又看了看屋里那个探出半个脑袋、一脸担忧看着自己的绝色美人,心中豪情万丈。
有井,有肉,有婆娘。
这末世的日子,好像……也没那么难熬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