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儿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李阳靠在门框上,送走了这个临走前还知道主动A脸的傻姑娘,心里那点温存还没持续三秒,就被后背和大腿上传来的新一轮剧痛给冲得烟消云散。
布洛芬的药效,过去了。
“痛痛痛痛痛!”
这已经不是后妈的巴掌了,这是后妈拿着带钉子的狼牙棒在蹦迪,每一拍都精准地踩在他的伤口上。
李阳疼得脸都白了,额头上瞬间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一瘸一拐地挪回屋里,从那个急救箱里,再次抠出两颗布洛芬。
然后咽了下去,随之带给他一丝虚假的安全感。
药效还没上来,但精神上的慰藉已经拉满。
一整夜的搏杀、处理尸体、斗智斗勇,再加上失血过多,他的身体早就被掏空了。此刻,精神一放松,疲惫感瞬间上来。
他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伙房门口,靠着一根支撑屋顶的柱子缓缓坐下。
这里能第一时间看到院门,也能闻到木架上那些肉干传来的、令人安心的焦香。
眼皮重得像挂了两个秤砣,李阳的意识在剧痛和疲惫的拉扯中,逐渐沉入一片混沌。
睡着前,他最后一个念头是:王二麻子那个孙子,可千万别来得太早……
……
白天,日头高悬。
李阳是被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和交谈声惊醒的。
他猛地睁开眼,手下意识地就去摸身边的军工铲。
来了?
王二麻子摇人回来报仇了?
脚步声听起来只有三四个人,王二麻子知道自己有武器,不可能才叫三四个人。
李阳皱起眉,悄无声息地从柱子后面探出半个脑袋。
只见院子里站着四个男人。
他们穿着统一的灰布短打,身材干瘦,面有菜色,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为首的一个稍微壮实点。
这不是王二麻子那伙地痞流氓。
这是……家奴?
李阳心里咯噔一下。
他想起来了,原身那个司马脸的叔叔,为了十斤糙米二两银子,把他卖给了镇上的王员外家,签的是死契!
算算日子,今天正好是王员外家来领人的日子!
好家伙,躲过了初一,没躲过十五。
送走了地头蛇,又迎来了总公司派来的HR。
这福报,真是虽迟但到啊!
那四个家奴一进院子,就被眼前诡异的景象给整不会了。
院子中央,那一大滩经过一夜发酵,又被两桶绿汤滋润过的生化武器,在太阳的炙烤下,正散发着一种更加醇厚的味道。
“呕……”一个年轻的家奴当场就没绷住,扶着墙开始干呕。
“他娘的,这李二壮家是把茅厕挪到院子里了吗?”为首的那个家奴头子,也捏着鼻子,满脸嫌恶地骂道。
“头儿,这味儿也太冲了……咱们要找的人,不会被这玩意儿给熏死了吧?”
“闭嘴!员外家买的是个活人,就算是死的,也得把骨头带回去交差!”家奴头子呵斥道。
他们强忍着恶心,小心翼翼地绕开那片污染区,开始在院子里搜寻。
“李阳!李二壮!滚出来!”
“王员外家来领人了!再不出来,打断你们的狗腿!”
他们喊了几声,屋里静悄悄的。
一个眼尖的家奴,突然注意到了院子角落里那片不太对劲的土地。
那里的土是新翻的,颜色比周围的深,虽然李阳草草地掩盖过,但在行家眼里,破绽百出。
“头儿,你看那儿!”
家奴头子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眉头一皱。
这年头,往地里埋东西的,不是藏了粮食,就是埋了尸体。
“挖开看看!”
两个家奴立刻上前,徒手就开始刨土。
这大旱三年的地,干得跟石头一样,但那一片却格外松软。没刨几下,他们就摸到了一块湿润的木板。
掀开木板,一股清凉的水汽扑面而来。
紧接着,一汪清澈见底的井水,出现在四个人的眼前。
那水,在浑浊的日光下,清亮的像美玉。
水面平静,甚至能清晰地倒映出他们四张错愕、震惊、继而狂喜的脸。
“水……是水!”
“是井!一口活井!”
四个人全都傻了,呆呆地看着那口井,仿佛看到了神迹。
在这赤地千里,连官府发的救济水都跟泥汤一样的鬼地方,一口能出清水的活井,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命!
为首的家奴头子最先反应过来,他几乎是扑了过去,跪在井边,也顾不上找什么工具,直接双手并拢,颤抖着捧起一捧水。
那冰凉清澈的触感,顺着指缝流淌,让他舒服得差点呻吟出声。
他已经记不清多久没有碰过这样干净的水了。
他迫不及待地将脸埋进手心,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咕咚!咕咚!”
清甜,甘冽。
没有一丝土腥味,没有一丝杂质。
那股清凉的甜意顺着喉咙滑入腹中,瞬间浇灭了他五脏六腑里燃烧了一年的燥火。
“好喝……太好喝了……”
他抬起头,脸上又是眼泪又是水,表情如痴如醉。
另外三个家奴也疯了,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扑到井边,用手、用袖子,拼命地往嘴里灌水。
“头儿,这水……比蜜还甜!”
“我这辈子就没喝过这么好喝的水!”
那个最年轻的家奴,一边喝一边哭,激动地语无伦次:“这……这比员外赏给咱们的洗脚水……不,比员外小妾的洗澡水还好喝一百倍!”
此话一出,另外几个人都是一愣,随即感同身受地重重点头。
他们虽然是王员外家的打手,听着威风,但过得连狗都不如。
吃的都是残羹冷饭,喝的,更是员外和姨太太们用剩下的洗澡水、洗脚水。
就那,还得按等级分。
他们这种最下等的家奴,能分到一瓢带着胰子味儿的洗脚水,都算是天大的恩赐了。
至于员外自己喝的,也不过是高价从外边运来储存的窖藏死水,早就没了味道。
而眼前这口井里的水,是活的!是甜的!
这是神仙才能喝到的琼浆玉液!
伙房里,李阳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的心,一瞬间沉到了谷底。
完了。
比肉被发现还严重。
肉吃完了就没了,但这口井,只要不枯,就是一口能源源不断产出黄金的矿。
家奴们狂饮了一通,终于稍稍满足了那快要冒烟的嗓子。
家奴头子站起身,抹了把嘴,眼神里的贪婪几乎要溢出来。
他看了一眼那口井,又看了一眼那紧闭的房门,脸上露出一丝狞笑。
“他娘的,这李家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有这么一口宝贝!这淌水,从今天起,就是员外家的了!”
“头儿说的是!”
“咱们把这水源献给员外,员外一高兴,赏赐肯定少不了!”
“还抓什么人啊,这淌水比十个李阳都值钱!”
几个人一拍即合,就要出去报喜时候,李阳声音在他们后边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