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时间早过了，只剩江汐言还在诊室写报告，周娜进来，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
“哎呀江骨干，你可真有劲，别人都走了，就你还在废寝忘食的，那么努力干什么？”
江汐言抬眸看周娜一眼，“马上写完了。”
周娜无聊地望着天花板，忍不住叹气，
“什么时候放假啊，我想小米团了。”
提到女儿，江汐言眼底软了下来，嘴角也带了点笑意，
“那天送保育园时还哭鼻子，说晚上要吃我做的小馄饨。”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
“是我对不起小米团，让她从小没爸，我也没能好好照顾她……”
周娜鼻子一酸，感叹道，
“是啊，大人造的孽，却要小米团一人承担。可怜了小米团，草根儿一样，明明裴翊这个亲爹就在眼前，却不能相认！裴翊他到底有没有点点良心，你带着孩子站他面前，他居然都认不出来，你就是他死去的老婆‘姜禾君’！”
“嘘！”
江汐言立刻捂住她的嘴，警惕地看了眼紧闭的办公室门，
“这事儿你知我知我大哥知，千万不能让第四个人知道。当年我装死离开，就是怕他那偏执的性子再折腾，现在好不容易安稳下来，我不想再把小米团卷进去。”
周娜连忙捂嘴，办公室门外，却突兀地传来一声响动。
“谁？”
江汐言猛地站起来，快步走到门边拉开门，正好撞见庄温柔从外面进来。
“庄温柔？你来干什么？”
江汐言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刚才的话，她听见多少？
庄温柔却是一脸懵，脸上堆起憨厚的笑，手里举着一个搪瓷碗，里面装了两个馒头，晃了晃，
“俺、俺刚从食堂过来，这馒头不错，想给江医生送两个，可是俺听见里面有人说话，就没好意思进去。”
她挠了挠头，解释着，
“俺啥也没听见，江医生别误会。”
江汐言上下打量了庄温柔一番——她穿着洗得发白的碎花衬衫，自己织的毛线背心，手里的馒头还冒着热气，看着确实像个老实人。
“我们要下班了，你把馒头拿去给虎子吃吧，再给他弄点鸡蛋吃，明天他要做鉴定，要抽血，要多吃点好的。”
“好，那俺谢谢医生提醒！”
庄温柔点头笑着离开了。
江汐言松了口气，“她应该没听见什么。”
周娜还是有些担心，
“总觉得那女人心眼坏着呢。”
江汐言收起资料，准备下班。
“我更担心我大哥，和裴翊一碰面就打了一架，我知道大哥很生气。这些年，我哥为我付出越多，我越是愧疚。都是我的错，让他担心了。”
周娜白了她一眼，
“就是，你和慕容振阳本就不是亲生兄妹，是有机会修成正果的……”
江汐言一怔，握紧手里的资料，“你说什么呢，慕容振阳就是我亲哥，什么修成正果？我都没往那方面想过。”
周娜弹了弹舌，“啧啧，慕容振阳那么优秀，他对你那么好，你都没往那方面想想？真服了你了，你心里不是还没有忘记裴翊，所以装不下其他人吧？”
“没有的事！”
江汐言慌乱垂下长睫，把废纸揉成团扔进垃圾桶里。
她何尝不想把裴翊那个名字，像垃圾一样扔掉？
可是她又没失忆，怎么可能说忘就忘？
……
第二天一早，江汐言刚换好白大褂，陈川匆匆走进诊室，手里攥着一张鉴定通知单，
“江医生，裴军长吩咐了，今天上午给虎子做亲子鉴定，你准备下抽血工具，我这就去把孩子带过来。”
江汐言点头应下，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次性采血针和试管。
刚整理好放在托盘里，王江凤气喘吁吁小跑过来。
“江医生，你女儿中毒了，这会送到军区医院来了，你赶紧去看一下！”
一听小米团有事，江汐言东西一扔，转头就跑。
刚到医院病房门口，就听见小米团的哭闹声。
“妈妈，我要妈妈。”
女儿娇软的声音，让江汐言心疼坏了。
她赶紧抱起小米团哄着，
“小米团不哭，妈妈在呢。”
小米团痛得迷迷糊糊，听见妈妈的声音，立马就不哭闹了，扑进妈妈怀里。
“妈妈，我肚子疼，妈妈，我不要外婆，我不要吃外婆做的饭，外婆做的饭吃了，小米团肚子疼。”
江汐言一怔。
小米团不是一直在保育园吗？
怎么会吃了外婆做的饭？
“小米团快告诉妈妈，吃了什么东西才肚子痛的？”
“江医生，你妈把小米团送来后，我们问半天，她给小米团吃了什么中了什么毒，可她就不说。小米团又太小了，也说不清吃了什么，我们查不出中毒原因啊。”
卫生员指了指走廊，江汐言顺着看过去，这才发现，李九梅正和几个刚认识的家属侃大山。
“我女儿是这里医生呢，我女儿长得可漂亮，以后肯定要嫁个大军官……”
“妈！”
江汐言转身朝她走过去。
李九梅见她过来，还一个劲地跟人炫耀，“看看，这就是我女儿！长得漂亮吧？嘿嘿，虽然是带着个拖油瓶，以后也是要嫁大军官的！”
“妈，你又在瞎说什么？”
江汐言拽着李九梅回病房，指着床上肚子疼到抽搐的小米团，气愤质问。
“妈，我把小米团放在保育园，就是知道你是个不靠谱的！我问你，你把她从保育园弄出来后，给她吃了什么？”
“呀呀呀，把我袖子扯坏了！刚买的新衣裳！”
李九梅挣脱江汐言的手，不屑地瞧了小米团一眼，“一个拖油瓶，还当个宝似的？”
“要真毒死了才好呢，省得带个拖油瓶。”
李九梅对中毒的小外孙女毫不关心，反倒是不停数落着女儿，
“你看你都二十好几了，再不嫁，青春都没了人家还能看得上你？这么下去，你妈我面子往哪儿放！？”
江汐言都不知道自己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怎么会摊上这样的妈？
“妈，小米团是我女儿，是你亲外孙女儿，你怎么这么说话？”
“再怎么样，她也是条人命，你要是毒死了她，你能好过？”
“要是小米团有事，公安要把你抓起来坐牢的！”
听到这话，李九梅吓了一跳。
不过，她还是倔强地扭着脑袋，
“怎么嘀？我的女儿，我女儿生的女儿，我又不是故意给她吃错东西的，公安还能真把我抓起来啊？”
“我都说了，不是故意的，一天吃了那么多东西，我怎么知道什么东西中毒啊？”
李九梅嘴硬不说，江汐言抱着小米团急疯了。
“妈，你到底要干什么？快说，给小米团吃了什么？”
“就不说怎么了？不是要公安抓我吗？来啊，抓啊，抓啊！”
李九梅故意拿脑袋蹭江汐方胸膛，开始撒泼。
“我懒得跟你说！”
江汐言气愤抱着女儿往化验室走，“娜娜，快过来帮忙，给小米团抽个血，做个化验！”
一帮人忙着给小米团抽血。
李九梅却是往外面走，迎面，就和庄温柔撞了个正着。
庄温柔牵着虎子，一脸骄傲，“我儿子可是裴翊亲生，你女儿带着拖油瓶还想嫁裴翊？裴翊又不傻。”
李九梅和庄温柔，刚在家属院切磋了，这会儿一见面，分外眼红。
“亲生的又怎么了？我女儿人漂亮，裴军长喜欢她！再说了，那小拖油瓶中了毒，肯定活不了。裴军长肯定会娶我女儿的。”
庄温柔冷笑着，直竖大拇指，“阿姨厉害，我甘拜下风！居然为了让女儿嫁出去，毒死你亲外孙女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