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九梅老远就晃着胳膊跑过来，一把拽住裴翊的袖子，笑得眼角堆起褶子，
“裴军长，那娃娃亲虽说是老辈定的，可你要是愿意娶我家汐言，这事就是板上钉钉了！我可等着你娶我家汐言呢。”
裴翊被拽得胳膊发僵，无奈，
“李阿姨，我当然没意见，不过，汐言不意愿，我看这事儿……”
听出裴翊有退缩的意思，李九梅连忙打断，拍着胸脯保证。
“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她不愿意也得愿意。”
“这感情嘛，培养培养就有了。这样，过两天小米团出院，汐言要带孩子回保育园，你有车，送她们一趟呗？”
“小事，当然没问题。”
裴翊一口应下。
看着李九梅乐颠颠离开的背影，他忍不住摇头，江汐言看着清冷温柔，怎么有个神经兮兮的妈？
……
小米团住了两天院。
江汐言早晚在病房陪小米团，其他时间，仍然要工作。
为了早点做完课题离开这里，她得抓紧时间。
课题报告写到一半时，突然发现一个异常的现象。
从近两年，19集团军家属院的就诊记录来看，男科精子质量下降严重，而同时，妇产科自然流产率上升了两倍！
流产率高，新生儿出生率自然直线下降！
这事，可不是巧合。
要知道，这是空军军营。
某些岗位，比如飞行员，可能会接触到雷达等各种辐射。
这很可能是因为男人们集体受到了辐射，出现弱精，受孕胚胎质量不行，导致配偶自然流产！
如果真是这样，那真是男人惹祸，女人遭殃啊。
当她看了好几例男方弱精，女方自然流产三四次也生不下孩子，还在不停怀孕的病例时，她更加坚定，必须对所有男兵采样，分析导致这种现象的原因。
“必须找到原因避免流产，不然，女同志遭老罪了。”
“大家可能对辐射导致的不育还不是很了解，如果我能解决这件事，那不又是大功一件吗？”
想到这，说干就干，立刻写了报告交到刘主任那，要求对19集团军全体进行体检和精子采样。
“刘主任，如果真的是因为辐射出现集体弱精，可不是小事，得马上查明原因。”
刘会国拿着报告看了半晌。
“江医生，你的报告我绝对认可！你的专业能力，毋庸置疑！可是采样全体都要参加，那这事，就得找军长指示才行，要不，你去找军长吧，他一句话，我们马上派人行动！”
刘会国这人就是精，知道军长对象泼了江汐言开水针对她，也就不站立场。随便一句话，就把江汐言打发了。
江汐言气不过，拿起报告，就去找裴翊。
“行，我自己去找裴军长！”
……
军长办公室。
江汐言轻快脚步走到办公室门口，老远就看见裴翊坐在办公桌前的影子。
抬手正要敲门，忽然发现裴翊手里拿着一根黑布条。
敲门的手瞬间愣住。
那布条，不就是五年前，裴翊每次来见她都会戴的那条吗？
这么多年了，他还留着那根布条做什么？
江汐言站在门口，裴翊完全没注意到她。
轻握着手里的黑色布条，放到鼻子下面轻轻嗅了嗅，然后闭上眼睛，仰起脸，像是在回味着什么。
江汐言皱眉看着他的样子，忽然想起，裴翊战后创作复发那天晚上说过，闻得出她的味道。
他不会，对那天晚上的事有记忆，而且已经开始怀疑她是姜禾君了吧？
看这样子，他还挺怀念姜禾君的？
难道他现在又后悔和姜禾君离婚了？
呵，后悔？
想到那两个字，又莫名觉得好笑。
裴翊这种男人，心比石头还硬，他怎么可能会为了她后悔？
想想，这个时候，她还是不要进去。
看看手里的报告，正想回头，身后响起裴翊的声音。
“江医生？进来吧。”
江汐言转头，裴翊正靠着椅背看向她。
既然被发现了，那就进去吧。
“军长，有份报告，请批示。”
报告放在桌面上，敬了个军礼。
裴翊拉开抽屉，轻缓将黑布条放进去。
抬眼，将脑海里那一抹温度抹去。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江汐言站在他面前，双手紧贴着裤缝的样子。
随着他的目光，纤白细长的手指，又微微向里紧了几分。
“为全体男兵身体素质着想，我申请集体体检，麻烦您批准。”
“我看看。”
裴翊拿起报告看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办公室里安静得只有纸页翻动的声音。
江汐言站在那，视线一直不敢越过桌面。
终于等到他看完报告，她连忙请示，“军长，例行体检而已，没问题吧？”
裴翊没说话，抬头看着她清丽小脸上的微汗，几缕碎发粘在颈侧白皙的皮肤上。
刚刚，见她站在门口，恍然间，他还以为，自己又做梦了。
这个和姜禾君相似的女人，总是让他情不自禁想起过去。
“江医生，报告我看了，不过……”
裴翊语气顿了顿，指尖划过桌面上报告上的标题。
“采集精子”四个字格外显眼。他抬眼看向江汐言，眉梢挑了挑，
“全体？包括我？”
江汐言被他看得不自在，“是全军体检，自然包括军长。”
裴翊忽然前倾身体，手肘撑在桌面上，目光牢牢锁着她，
“那我问问江医生，这么多人，你打算怎么采集？人工？”
空气瞬间静下来，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两人之间，连灰尘都看得清清楚楚。
江汐言抬头，却撞进他眼底一片幽深的潭水里。
她连忙别开眼，“裴军长要是觉得麻烦，大可以特殊对待。”
裴翊手里的笔转了个圈，把报告推向一边。
“报告先放我这，我跟刘主任商量下。”
“这很重要！”
江汐言急了，拿起报告，又推到他面前。
“男兵精子质量下降会影响家属受孕，再拖下去……”
话没说完，再次撞见裴翊暗沉的眼神。
裴翊靠回椅背上，欣赏着她此刻的神情。
真像！
虽然他没见过姜禾君的样子，可他知道，曾经姜禾君就是这样的眼神看他的。
“这报告，我知道重要。可现在整个19集团军都知道，你是我对象，让你去给我手下的兵做这个检查，他们不得背后笑我？”
男人微不可察的唇角弧度，扬了又扬，分明带着逗弄的意味。
江汐言一愣，才反应过来他的小心思。
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裴军长，我可从来没承认过是你对象。”
“看来，上次手烫伤，还气着呢。”
裴翊看向她右手手背，眼底温和带着笑，“好得怎么样了？”
江汐言只觉得，他的目光落在皮肤上，莫名灼人。
将右手往身后放了放，
“小事我不和你计较，不过，我哥因为你被纠察带走了，你就是我仇人，还想让我当你对象？呵，你可真想得出来。”
“江医生，这可是我冤不是？挨打的人是我。”
辈翊指了指下颚还没好利索的淤青。
江汐言淡淡瞟了一眼，“活该。”
虽然她声音很小，可是裴翊听见了。
随之，那眼神里笑意更是深了几份。
他把报告往边上一放。“江医生，你要这么说，那今天这报告可签不了了。“
“你！”
江汐言没想到一个军长这样明目张胆，公报私仇。
心下生气，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扫了一眼他唇边那弯弧度，气愤转身出去。
……
走廊里，周娜在门外等她，“不批啊？”
江汐言想起刚刚裴翊那眼神，就气。
他居然还挺有心情的。
“我算明白了，高层领导全是男人，他们大概觉得，女人生不出孩子，就是女人的问题，从不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周娜作为妇科医生，更是义愤填膺。
“谁说不是呢？这些男人，才不管女同志的死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