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许天举起话筒,声音洪亮,穿透云霄。
“我许天,在此郑重承诺!”
“决不辜负大家伙儿的信任!”
“罐头厂的改革,从今天起,正式启动!”
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瞬间淹没了整个操场。
王国民站在许天身后。
他看着眼前这沸腾的场景。
震撼得无以复加。
他曾以为,许天是把他们绑上了一艘即将沉没的船。
可现在看来。
这艘船,非但没沉。
反而被这个年轻人,硬生生拽离了死亡的深渊。
甚至,还插上了一面崭新的旗帜。
他看向许天。
这个二十二岁的年轻人,平静从容。
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又生出由衷的敬佩。
杜卫东、李晟、张万军这三位罐头厂的巨头,全程没露面。
这也在许天的意料之中。
当李晟在办公室里收拾东西,张万军急匆匆地冲向杜卫东办公室时。
许天就清楚。
这颗埋藏在他们内心的怀疑种子,已经生根发芽。
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轻轻拨动了一下。
剩下的,便会是他们自己亲手导演的剧目。
果然。
就在罐头厂职工大会如火如荼进行的同时。
城南废品站。
李晟面色铁青地从一个隐蔽角落,挖出了一个生锈的铁盒子。
里面是他多年来偷偷记录的几本账本。
每一笔,都详细记载着杜卫东如何鲸吞国有资产。
也同样记载着他自己如何通过虚报采购和倒卖次品中饱私囊。
这是他保命的底牌。
也是他随时可以拉杜卫东下水的罪证。
他刚把账本塞进怀里。
一辆黑色轿车,刹在他身前。
车门打开。
杜卫东和张万军,带着几个厂里的亲信,冲了下来。
杜卫东的眼睛,像饿狼一般。
盯着李晟怀里凸起的地方。
“老李!你个王八蛋!”
“你这是要干什么?!”
杜卫东怒吼。
李晟也豁出去了。
他知道,今天这事,不可能善了。
“老杜,你少给我装蒜!”
“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些年在厂里干的那些好事?!”
“我今天过来,就是想给自己留条活路!”
“你……你这是要出卖我?!”
杜卫东的脸色煞白。
他万万没想到。
许天还没出招。
他们内部,先崩了。
张万军则直接冲了上去。
“李晟!你个叛徒!”
“你把账本交出来!”
三人瞬间扭打在一起。
那些账本,在撕扯中散落一地。
一张张手写的字迹,触目惊心。
恰在此时。
一辆警车,鸣着警笛,呼啸而至。
许天早已通过王国民,将消息,匿名举报给了县公安局。
杜卫东和李晟这些人,是不会轻易被改革的。
他们盘根错节。
只有彻底拔除,才能为罐头厂的未来,扫清障碍。
一旦改革触及既得利益。
这些人的反扑,绝不会仅仅停留在口头。
唯有釜底抽薪。
让他们自乱阵脚,才是上策。
当杜卫东和李晟被公安局的人控制住时。
他们还在互相指责。
“是他!是他偷卖厂里设备!”
“是他!是他虚报采购!”
“他们两个都是一伙的!我只是被逼无奈!”
张万军也试图狡辩。
但散落在地的账本和许天事先搜集到的一些旁证。
足以让他们百口莫辩。
红枫罐头厂的改革,没有遇到任何实质性的阻力。
因为最大的阻力,已经被他们自己推到了审判席上。
当天下午。
县里成立的联合调查组,迅速进驻罐头厂。
杜卫东、李晟、张万军等一干涉案人员,被依法逮捕。
消息传开。
整个红枫镇一片哗然。
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年轻人。
其手段,何其老辣。
其心智,何其深沉。
钱正雄的办公室里。
他看着调查组送来的报告。
上面详细罗列了杜卫东一伙人的累累罪行。
触目惊心。
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许天的号码。
“小许啊。”
钱正雄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亲切。
“罐头厂的事情,干得漂亮!”
“县里对你的工作,非常肯定。”
破产重组与股份制改造,在政府的强力支持下,迅速推进。
许天亲自负责新公司的筹建工作。
工人们的热情,被彻底点燃。
他们不再是过去那些螺丝钉。
他们现在,是工厂的主人。
是未来的股东。
“许组长!你快来看看!”
一个满手油污的老师傅,献宝似的捧着一张泛黄的图纸,冲到许天面前。
“这是五十年代苏联专家留下的老图纸,我琢磨着,把咱们这老锅炉的管道这么一改,能省不少煤!”
另一个角落,几个女工正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地争论着。
“笋子必须用咱们红枫山背阴坡的,那儿的笋子才叫一个嫩!”
“不对!我娘家那边的笋子才甜,一点涩味都没有!”
王国民拿着个小本子,跟在许天身后,跑得满头大汗,他感觉自己不是在协助组建公司,而是在给一群打了鸡血的将军当勤务兵。
“小许,你可饶了我吧。”王国民擦着汗,压低声音,“这帮人现在比土匪还猛,昨天为了抢着用一台角磨机,两个车间主任差点在仓库里拜了把子。”
“还有人把家里的酱菜坛子都搬来了,非说他的独家秘方能让咱们的产品卖到京城去!”
许天听着,只是笑。
他要的就是这股劲,一股把厂子当成自己家的劲。
他走到那群争论不休的女工面前,笑着问:“各位大姐,都别争了。”
“咱们搞个品鉴会怎么样?”
“把各家的笋子都拿来,做熟了,让大家伙儿一起尝,谁的好,咱们就用谁的,以后就跟谁家定点采购,怎么样?”
女工们一听,顿时眉开眼笑,纷纷叫好,摩拳擦掌地准备回家。
就在这时,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走到许天跟前。他是厂里以前的调味大师傅,姓刘。
刘师傅没说话,只是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布包了好几层的小本子,递了过去。
许天打开一看,里面是密密麻麻的手写小字,记录着十几种菌菇酱的配方,从选料和火候到腌制时间,详细到了极致。
“刘师傅,这……”
“杜卫东那会儿,我不敢拿出来。”刘师傅的嗓子有些沙哑。
“这厂子要是真能活过来,这些东西,就该拿出来。”
许天郑重地将本子合上,对着刘师傅深深鞠了一躬。
他知道,自己收下的不是一本配方,而是一颗被冷落了十几年的匠心。
整个罐头厂,像一锅烧开了的水,每个人都在沸腾。他们自发地清理设备,研究工艺,甚至开始盘算着怎么节省成本。
傍晚,许天站在焕然一新的车间里。
他拍了拍手,把大伙儿都召集过来。
“设备清出来了,配方也有了,人心也齐了。”
“现在,咱们这新生的厂子,还缺一样东西。”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一个响亮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