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霞心里冷笑一声。
一百块?
在如今这年月,普通工人一个月工资才多少?
他可真是敢开口。
她脸上立刻堆起满满的为难,眉头蹙得紧紧的:“他爹,真不是我不给,是我拿不出来啊。”
说着,轻轻将怀里的女儿放到炕上。
然后走到她的嫁妆箱子前,掏出钥匙打开。
箱子里只剩下几件她穿得半旧的衣服,整齐地叠放着。
张玉霞伸手在衣服最底下摸索了一会儿,掏出一个用手绢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包。
当着杨二虎的面,她一层层小心翼翼地打开,露出里面零零散散的钱和票证。
最大面额是几张五块的,更多的是毛票和分币,还有几张皱巴巴的粮票、布票。
所有加起来,看上去顶多也就十来块钱。
“二虎,你看,”张玉霞指着那点可怜巴巴的钱票,开始一笔一笔地算给他听。
“我从嫁进杨家开始,爹娘年纪大了要孝敬,家里开销大要补贴,三弟去年娶媳妇……还有大嫂生孩子,三弟妹坐月子,哪一样我没出钱?
前前后后加起来,少说也有两三千块钱投进这个家里了。
你也是知道的,当初我从家里带出来的傍身钱,统共也就那么两三千,还是我以前偷偷省下来的。
这几年光出不进,我就是有座金山也早就掏空了呀,哪里还能拿出一百块?
就这剩下的十几块,还是我抠抠搜搜省下来,想着万一孩子有个头疼脑热应急用的……”
她言辞恳切,账目清晰,更是把空箱子和那点最后的“家底”都亮了出来,姿态做得十足。
然而,杨二虎看着那空荡荡的箱子和区区十几块钱,眼中闪过的是浓浓的不信。
他不信张玉霞真的就把所有钱都拿出来了,一点私房都没留。
更不信当初显赫的张家,把家产都捐了之后,就真没偷偷藏起一点好东西留给这个唯一的孙女?
但他看着张玉霞那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又瞥了一眼炕上睡着的孩子,到底没能直接问出口。
他憋得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狠狠地一跺脚,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就抠唆吧。”
说完,气冲冲地转身,再次摔门而去。
听着脚步声远去,张玉霞脸上的委屈瞬间消失无踪。
她平静地将那手绢重新包好,放回箱子底层,合上箱盖,落锁。
她知道杨二虎不信。
但那又怎样?
她只要咬死了没钱,他们难道还能把她生吞活剥了不成?
不过杨二虎这话倒是提醒她了。
她现在有空间在手,是该找机会把那些东西收回来。
虽然那地方也很安全,但张玉霞还是觉得放在空间更好,如果遇到什么紧急情况她也能及时应对。
……
是夜。
万籁俱寂。
昏暗的油灯下,张玉霞正轻轻拍哄着怀里的女儿。
直到小家伙呼吸变得均匀绵长,陷入沉沉的睡眠。
她低头,在女儿光洁的额头上印下轻柔的一吻,随即意念一动,母女二人便瞬间消失在原地,进入了空间里。
空间里什么都没有,所以张玉霞一早就准备了一个竹筐。
在竹筐下面铺上了一层稻草,上面铺着厚厚的被子。
将女儿安置在竹筐里面,用襁褓仔细盖好。
确认即便自己离开空间,女儿在这里也会安然无恙后,张玉霞才放心地独自出来。
房间里,只剩下豆大的灯苗摇曳。
她侧耳倾听了片刻,窗外除了偶尔的虫鸣,就是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这个时候杨家人早已睡熟。
张玉霞轻轻拉开房门,动作极轻地走出房间。
她没有立刻行动,而是在杨家的院子里逡巡了片刻。
确认所有人都睡着了,这才真正放下心来。
来到后院那间堆放杂物的柴房。
借着微弱的月光,她找到了一把锈迹斑斑但刃口尚可的铁锹,一把小铲子,还有一柄有些分量的锤子和一捆结实的麻绳。
手触碰到的瞬间,这些工具便被她收进了空间之中。
准备好工具,她沿着记忆中最偏僻、最荒芜的小径,快步朝着村子那座被称为“鹰嘴崖”的后山走去。
鹰嘴崖,顾名思义便是形状似鹰嘴一般,是杨家大队最高最险的一座山崖,平时很少有人敢去。
更别提这大晚上的,所以一路上张玉霞倒也不担心会被人撞见。
不过夜间的山路本就难行,越靠近鹰嘴崖,路径越是陡峭崎岖。
她凭着爷爷临终前再三叮嘱,和脑海中的路线,在崎岖的山林中艰难穿行。
爷爷说过,真正的藏宝地,在鹰嘴崖中段一处极为隐蔽的天然石缝之后,需要借助绳索才能下去。
终于,她来到了鹰嘴崖上。
低头看去,陡峭的岩壁在夜色中如同巨兽狰狞的獠牙,令人望而生畏。
她找到记忆中那棵歪脖子松树。
“应该是这了。”
她将麻绳的一端牢牢系在粗壮的树干上,另一端扔下悬崖。
深吸一口气,张玉霞抓紧绳索,小心翼翼地开始向下攀爬。
崖壁湿滑,布满了青苔,脚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偶尔有碎石被她碰落,滚下去久久听不到回音,令人胆战心惊。
她只能咬紧牙关,全靠手臂的力量和意志支撑,一点点向下挪动。
就在她快要到达记忆中那个石缝的位置时,脚下一滑,一块风化的岩石突然松动脱落。
她整个人猛地向下一坠,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幸好反应迅速,张玉霞用双脚拼命蹬住崖壁,双手死死攥住绳索,粗糙的麻绳瞬间勒进了她的掌心,火辣辣地疼。
她整个人悬在半空,惊出了一身冷汗,心脏狂跳不止。
好在有惊无险,半晌后她才缓过气来,继续向下。
张玉霞爬一会儿歇一会儿,将近一个小时后,她脚踏到了实地。
来到了一处仅能容一人侧身站立的狭窄平台。
按照记忆,她拨开密密麻麻遮挡在岩壁上的藤蔓,后面应该是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天然石缝。
然而,当她把藤蔓彻底掀开时,眼前的景象让她心头猛地一沉。
石缝入口处的泥土和碎石有明显被挖掘过的痕迹。
原本狭窄的入口被人为地扩大了一些,形成一个堪堪能让人爬进去的洞口。
洞口边缘散落着一些新鲜的泥土,甚至还能看到一些零散的生活痕迹。
一小堆熄灭已久的灰烬、吃完的果核……
有人来过这里。
而且看样子,似乎在这里停留、生活过一段时间。
张玉霞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当年藏这些东西的时候,爷爷做的极为隐秘,几乎不可能有外人会知道。
但也不排除阴差阳错,被人给挖到的可能。
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上辈子她并没有动用过这些东西,但却把藏宝的位置告诉了杨来贵兄弟几人。
也知道杨来贵他们把这些东西给挖出来了。
张玉霞当时并没觉得有什么,毕竟这些东西本来就是张家的,传给她的儿女也是理所应当。
现在想来真是便宜的白眼狼。
不过这也说明上辈子这里的东西并没有丢失。
张玉霞短暂的惊慌过后,深吸了几口冰冷的空气,开始仔细查看这个洞口。
洞口虽然被扩大,但挖掘的痕迹看起来并不专业。
看着更像是用手或者简陋工具一点点抠挖出来的,深度并没有那么深。
她趴下身,大着胆子朝洞里望去。
里面黑漆漆的,隐约能看到这是一个不大的天然小洞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