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
小旗官疑惑的看向陈骏,似是要确认一般道:“陈校尉真的肯收下此二人?”
要知道,自从陈百户殉职后,这二人就一直闲置,再没有小队愿意收下他俩。
万万没想到,陈骏竟然愿意。
“当真!”陈骏只淡淡两字,却掷地有声。
此言一出,枯瘦老者浑身一震,面露不解的看向陈骏。
只有那位壮实汉子,似乎听不太懂其中意思,只知道咧开嘴,笑得山响。
“好!既然陈校尉愿意,那就这么定了!”
说罢,小旗官拱拱手,随即转身离去。
直到走出去好远,都能听到他长舒一口气的声音,像是终于摆脱了两个大麻烦一样。
“陈校尉……”枯瘦老者踉跄着上前,面带感激道:“多谢陈校尉收留我二人,我名薛正,这个大个子叫乔大。我二人愿听候陈校尉差遣。”
名叫乔大的男子也是呵呵一笑,擦了一把口水道:“唉……愿意。”
陈骏问道:“你二人,之前是在陈百户手下?”
“正是。”薛正点点头,随即轻叹一声道:“唉,可惜陈百户殉职后,我二人因为老弱病残,只能闲置,要是再有半月无人收留,便得卷铺盖回乡。敢问校尉,为何提起陈百户?”
“他是我兄长。”
此言一出,薛正瞬间瞪大了一双浑浊老眼,随即“扑通”跪倒在地:“原来是恩公之弟!陈家两代救我,我薛正这条命,以后就是陈校尉的!”
陈骏将薛正一把扶住道:“我新到镇抚司,街面人情,还得靠你指点。”
薛正抹泪起身,枯瘦脊背挺得笔直:“陈校尉放心,我这一把老骨头虽然不行了,但庆阳府街面上的道道还是清楚的。”
陈骏点点头,随即将二人引入小院。
哒哒……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二人回头看去,只见门口一位男子径直走来,直接开口道:“你是新来的陈校尉是吧?我是卫所的刑部管事。”
闻言,陈骏正要说话,却被对方直接打断。
“我长话短说,新来的校尉按照惯例都要杀人见血,正好这几日抓了一名街霸,一会儿要安排行刑,你准备一下。”
说完,也不等陈骏回话,直接转身离去。
行刑?
让新来的校尉?
之前没有这个说法啊……
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薛正眉头轻挑,面色凝重。
他稍作沉吟后开口道:“陈校尉,这事有蹊跷。
那名街霸我认识,是紫石街九胜坊赌坊的东家朱常三。
前几日他为逼债失手打死赌客,被镇抚司缉捕下狱,可镇抚司里没人愿意接这活儿。
原因也很简单,谁要是敢招惹了朱家,日后可就不好在庆阳府混了啊。”
陈骏问道:“一个小小赌坊,有什么不好招惹的?”
“那可不是啊!”薛正摇摇头:“朱家祖宅挂过‘武魁’金匾,朱常三武学过人,会一门《拔刀斩》的刀法,修为突破了一阶巅峰!想要斩他,至少也要一阶五重的修为!”
闻言,陈骏眼前一亮。
这个好啊!
他身为镇抚司校尉,手中兵器便是一把雁翎刀,可目前还不会一门刀法。
要是斩了这个朱常三,一门刀法这不就到手了吗?!
念及此处,陈骏不再犹豫,直接朝院外走去。
而此刻,薛正却是眉头紧锁,思考其中缘由。
许久,他突然想到,陈骏现在的顶头上司是刘岐,听说他是王展宇的舅舅。
也许这份差事,便是刘岐故意安排给陈骏的。
想到这里,薛正神色凝重道:“陈校尉,这份差事水很深,你把持不……唉?人呢?”
回过神的他,却发现陈骏早已迈步出了院子,朝着刑部走去。
薛正急忙上前拦住了陈骏。
而此刻的陈骏,却是眼眸放亮,紧握手中雁翎刀,恨不能立刻见到那位朱常三。
“陈校尉!”
薛正神情愈发凝重,耐心解释道:“这个老朱家是当地街霸,下手黑得很,一定要避其锋芒啊!”
陈骏冷冷一笑,平淡的嗓音中似乎带着一丝戏谑:“我避他锋芒?”
“是啊!”薛正猛点头,“你要是接了这差事,就是跟朱家结下死仇,日后还怎么在街面上混?”
“那你的意思呢?”陈骏问道。
“立刻辞了校尉,差事就砸不到你头上。”薛正喘口气,补一句,“哦,别担心我俩,我们大不了拍屁股走人。毕竟你升职什么时候都有机会,但小命可就一条啊。”
陈骏轻轻“嗯”了一声。
果然,把这条老狐狸拉进队里是对的。才几分钟,就把利弊算得清清楚楚,以后真有雷,也能提前排掉。
看到陈骏点头,薛正长舒一口气。
能让恩公躲过一劫,自己的一番口舌就没白费。
“明白了?”薛正露出欣慰笑意,问道。
“嗯!”陈骏点点头,随即淡淡道:“我先去砍了朱常三,再去打探一番,看看这个九胜坊是怎么个事儿?”
听闻此言。
薛正刚刚浮现的笑意僵硬在脸上,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讶异。合着刚才他苦口婆心说的一大堆,这小子是一句没往心里去啊!
可还不待他再开口,眼前少年已经是迈开步伐,朝着卫所刑部径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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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
镇抚司卫所的刑部,就听说新来的那名校尉,竟然真的接下了斩首朱常三的差事,众人都是大吃一惊。
初生牛犊不怕虎吗?
一个区区校尉,就敢接下这份差事?
但他们也都不敢耽搁。
毕竟,这份烫手山芋早点有人顶雷,那就是再好不过了。
没有花费多少时间,朱常三就在一众刑部小卒的押解之下,来到了城门口。
这里便是庆阳府处决犯人的地方。
城内百姓一听九胜坊的朱家要被斩首了,都是一传十十传百,将城门口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听说了吗?”
一位手提竹篮的大娘说道:“这次行刑的,是陈家那个老二。”
“什么?”另一位牵羊的大叔一脸震惊,不可置信道:“他家兄长不才殉职吗?这二小子进了镇抚司,怎么就敢做这么大的事情?不要命了?”
“啧啧啧……”大娘摇摇头,叹口气道:“怕不是要满门忠烈了啊。”
一时间,围观百姓都是唏嘘不已。
哗啦,哗啦……
伴随着一阵铁链声响,如铁塔一般高大的朱常三被押解而来,他脸上挂着自信笑意,仿佛即将上台领赏,而非赴死。
“听说是新来了位镇抚司的小校尉掌刀?”
他嗤笑出声,目光扫过刑台,从容淡定。
在他看来,自己拥有一阶巅峰的武道修为,一个武道低微的区区小校尉,又怎么能轻易斩的了他?!
大夏律法写得明明白白:
只要时辰一过,甭管什么理由,都得把人拖回大牢,改天再杀。
拖一次就是几个月。
到时候媳妇儿在外头使点钱、走点关系,自然能把他捞出去。
念及此处,朱常三突然放声大笑,随即仰头念诵道:
“嗨嗨嗨!”
“今日断头魂不死,他年重回庆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