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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夫抢过电话,才听了几句就暴怒起来:
“我没钱!我再说一遍,你是李思的爸妈不是我的爸妈!跟我有什么关系?她人在哪儿我也不知道!要找钱找她去,别再来烦我!”
说完他就狠狠将手机砸向地面,手机顿时四分五裂。
我绝望地闭上双眼,泪水无声滑落。
我怎么忘了。
就我爸妈那个重男轻女的样子,怎么会关心我到底有没有回家呢?
他们只关心我会给多少钱好让他们去补贴弟弟罢了。
丈夫烦躁地抹了把脸,就让学生们结束热身训练,排队进行跳马训练。
好在第一个女孩动作失误,跳歪了,只碰到我的大腿边缘。
我惊魂未定地松了口气,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我平时是这么教的吗?!动作这么不标准!”丈夫厉声训斥着,随手将记录本递给儿子。
“看好了,我就示范一次!”
我惊恐的缩起脖子,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只见他助跑、起跳,整个人重重砸落。
这一跳不偏不倚,正踩在我的腹部。
剧痛排山倒海般袭来,我感觉五脏六腑都被碾碎了。
见教练亲自示范,后面的学生个个铆足了劲。
一个接一个的身影从跳板上跃起,又沉甸甸地砸下。
我的肋骨在一次次重压下发出清脆的断裂声,鲜血从口鼻不断涌出,将海绵垫子本就深的颜色染的更深。
每一跳都带来新的痛楚,这些痛苦层层叠加,直到将我彻底淹没。
连呻吟的力气都已耗尽,我的意识渐渐涣散......
最终,我缓缓合上双眼。
彻底陷入了黑暗。
不知道过了多久,训练馆重归寂静。
丈夫拨通家里座机,却久久无人接听。
他看了眼时间,暴躁地踹开脚边的器材:
“这么晚还不回来!死到哪里去了?尽会给人添麻烦!”
女儿和儿子吓得一哆嗦,谁都不敢出声。
短暂的死寂后,儿子带着哭腔喊道。
“爸,妈妈从来都不会像今天这样不管我们的.......她会不会真的出事了?”
女儿不自觉地瞥向海绵垫,心头猛地一颤。
她强装镇定。
“能......能出什么事!别瞎想!估计自己走去外婆家了吧。”
她催促着家人收拾东西,自己却蹑手蹑脚地走向海绵垫,伸手想去拉链
却被丈夫猛地叫住。
“你干什么?别瞎动!明天可是有选拔赛的,都给我早点回去休息。”
丈夫不容分说地将儿女推出训练馆大门,还“咔哒”一声落了锁。
女儿只好作罢。
想着第二天早起再一探究竟,想着想着就进入了梦乡。
然而醒来时,她早已将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跟着丈夫儿子一起来到训练馆。
然而一进门,他们就捂住了鼻子。
我已经死了,夏季高温,只一个晚上,我的尸体就已经发出了腐臭味。
女儿突然想起什么,打了个寒战,脸色骤变。
她慌乱地抓起墙角的空气清新剂,对着空中猛喷:
“一、一定是昨天的垃圾没及时清理......”
“还不快去扔掉!”丈夫皱眉呵斥,又转向儿子,“你把场地打扫干净。”
女儿心神不宁地在垫子旁踱步,想找机会最后确认一下我在不在里面。
但还没等女儿找到机会。
全国选拔赛的裁判团鱼贯而入,皱起了眉头。
随后到来的家长和选手们也纷纷掩鼻。
丈夫尴尬地重复着女儿的借口,又喷了半瓶清新剂,才勉强压住异味。
选拔赛正式开始,看台上座无虚席。
这是丈夫退役后培养的首批学生,今天的表现将决定他们能否入选国家队,备战奥运。
所有人都拭目以待。
然而,第一个选手就在跳马动作中失误了。
她在落地时突然崴脚摔倒。
全场一片唏嘘。
“怎么这么不小心!”丈夫沉脸上前。
那个女孩却哭着辩解道:
“不是!是垫子有问题,根本站不稳!”
父亲皱了皱眉,刚想说什么,评委们就纷纷走了下来。
作为裁判,他有义务怀疑和检查这个场地的安全性。
可就在他们走向垫子时,本该去丢垃圾的女儿却尖叫着跑了过来:
“不要!你们干什么!我换个新的就好了!我换个新的,你们别动!”
女儿十分反常的举动引起了全场人侧目。
丈夫觉得颜面尽失,阴沉着脸去拽女儿,儿子也上前帮忙。
女儿却发疯似地死死抱住垫子不准人动。
越来越多的选手和裁判也凑近看热闹。
推搡间,不知谁扯开了拉链。
我那破败不堪的尸体终于滑落出来,血肉模糊地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