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医生一把拽住爸爸的衣领，几乎是低吼着质问：
“我问你！你们到底给她吃了什么？！”
爸爸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一愣，随即一脸茫然地挣开医生的手，理直气壮地回答：
“就......就吃了草莓小蛋糕，还喝了杯珍珠奶茶，怎么了？我老婆想吃，我这个做老公的还能不给买吗？”
他甚至还带着一丝炫耀的语气，仿佛在展示自己对妻子的无限宠爱。
“怎么了？！”
医生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爸爸的鼻子，声音陡然拔高，响彻整个走廊。
“我昨天是怎么跟你们交代的？！手术前十二个小时！禁食！禁水！每一个字你们是听不懂还是没长耳朵？！”
“哎，医生你这人怎么说话呢？”爸爸不乐意了，眉头紧锁，脸上写满了被冒犯的不悦。
“我老婆说了，你交代的是不能吃饭，不能喝水。草莓蛋糕它又不是饭，那珍珠奶茶也不是白开水啊！这有什么关系？”
“胡闹！简直是胡闹！”
医生气得脸色涨红，一把将一份文件和笔拍在爸爸胸口。
“这是病危抢救通知书！快签！现在！立刻！马上！”
“抢......抢救？”
爸爸彻底懵了，他看着手里的文件，又看看医生那副恨不得吃人的表情，结结巴巴地问，“不......不就是一个小手术吗？我老婆身体好着呢，怎么就要抢救了？”
“小手术？！”医生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眼里的怒火几乎要喷涌而出，“现在这手术事儿大了去了！”
“因为你们喂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病人现在出现了严重的胃内容物反流！食物和液体倒灌进了气管，已经造成了堵塞和急性吸入性肺炎！她随时可能窒息死亡！”
“现在，她很有可能，救不回来了！你明白吗？！”
最后几个字，医生几乎是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爸爸的心上。
“救......救不回来？”
爸爸的脸瞬间变得惨白，手里的文件“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靠在冰冷的墙上，眼神涣散，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的......就是一个小手术......”
他签了字，手抖得几乎握不住笔。
医生拿着签好字的文件，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冲回了手术室，大门再次重重关上。
走廊里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爸爸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在手术室门口焦躁地来回踱步，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我坐在轮椅上，静静地看着他。
看着这个上一世毫不犹豫将我推下高楼的男人，此刻正为了另一个女人心急如焚。
我的心里，没有半分波澜。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灯，灭了。
那扇厚重的大门缓缓打开，刚才那位医生疲惫地走了出来，摘下了口罩。
他的脸上，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愤怒，只剩下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他走到我爸爸面前，沉默了片刻，沉痛地开口：
“我们已经尽力了。”
“家属，节哀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