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更新时间:2025-11-12 03:45:31

第一章

有些人在离开,有些人在say“嗨”

1

昨晚喝了酒,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半夜口渴醒来,挣扎了许久才去给自己倒了杯水。

厨房灯坏了,凌晨3点,站在昏暗的厨房往窗外看,对面楼只亮了一盏灯。

夜静极了。因此竟可以听见许多平日里没在意过的声音。

静音挂钟秒针的走动,冰箱低沉的轰鸣,风挤过窗子缝隙,万里高空飞机的夜行,初秋的虫鸣,树叶在风中的握手,楼下保安对讲机的电流音,甚至,还有自己的呼吸声。

好重。

呼吸声好重。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我甚至还听到了大门外的脚步声。我盯着门,门用钥匙锁了2圈,并且反锁了,电子猫眼红外夜视可以看到160度广角。

此刻屏幕并没有亮起。

等了好一会儿,确定门外没有什么之后,我才又回到床上。半夜酒醒就很难入睡。辗转反侧间,脑海里都是一些岁月里所剩无几的皮毛。昏沉再入睡,不知已是几时了。

醒来的时候,才发现天光已经大亮,手机闹钟没响吗?

不是,我的手机呢?

一个人住有很多好处,很多恣意。但也有很多恣意所带来的空虚。比如深夜醒来的那一抹惶恐,比如没有人像喊你起床那样,拽着你提醒你打击你也鼓舞你。还比如,当你找不到手机的时候,你甚至没办法找另一个手机来找你的手机。

还好电脑从未关过,微信还登录着。于是在微信上呼叫邹明宇:“打一下我的电话,我手机又找不到了。”

一分钟后,铃声从床底下传了出来,摸到后总算安心了。

又躺倒下去了3分钟。回想着还算旖旎的那个梦。

在梦里,我见到了一个平时连路人粉都算不上的男明星。我们一起坐在车的后座,手拉着手,他说,我知道你比我大,没关系,其实我的实际年纪比公开年纪大三岁,所以我们算是同龄人,还是可以在一起的。

我揉了揉脸又揉了揉脸,不知不觉笑起来。真是太久没恋爱了唉,竟然在一个无厘头的梦里悸动了。

2

恣意所带来的后果是,地板上不知何时出现的纸片,就算踩过3天,也懒得弯腰捡起。恣意还带来每天起床后都要犹豫的三件事:1、要不要洗头。2、要不要化妆。3、要不要戴隐形眼镜。

很久很久之前,这三件事基本还是一条龙的标配。现在呢,基本要凭缘分。因为费时间——我要骑共享单车赶往地铁,或者走路10分钟飞奔到地铁。地铁会挤得人胸贴都掉了。而我已经在公司待了7年,看见男同事和看见亲哥没什么区别。所以,能不洗就不洗,能不化就不化,能不戴就不戴,毕竟也挺浪费钱的。

我现在的穿衣风格用我自己的话说,叫简约舒适风。用我的闺蜜楚良歌的话来说:你的品位是跳楼了吗?

我的闺蜜楚良歌,身高172,体重110,自来卷鹅蛋脸,不化妆的时候十分古典美。但脸上随便有点儿色彩,就足够号称“妖艳贱货”。

穿的呢,自然在人群中可以让你一眼认出。除了高跟鞋,她就没有鞋。我走在她旁边,大概也像被她拎着的暖水瓶。

我们俩都单身。只是,我单身好几年了。她单身,好几天了吧。

都单身的我们俩,我还渴望婚姻,她是不婚族。

我渴望的婚姻是这样的:希望那个他身长八尺,才高八斗,八块腹肌,年薪800万,八套房子,八……八辆车是不是不够环保?算了,如果他非要有的话也可以。然后呢,我被金屋藏娇,拼命拼命地想工作,可他就是不允许我工作,非常直男癌也非常霸道总裁:“我养你还不足够吗?你为什么还要抛头露面?外面都是想勾搭你的坏人,你不想想我的担心吗?”我只好痛苦地每天什么也不用做,浇浇花,健健身,颐指气使下家里的保姆,然后……全世界旅行。

我每每说完这些,楚良歌就用一种“醒醒吧妇女”这样的眼神上下打量我,然后用鼻孔发出一个:嘁。

3

嘁。

此刻我坐在办公桌前,也忍不住来了这么一声。

坐在我隔壁孕期快4个月的小郝,耳聪目明,立刻滚着座椅过来了:“怎么了,Waiting姐?”

我叫王等等,从初中开始学英语时,我的英文名就被迫叫了“Waiting”。

“还能怎么着,这个月差旅费依然报不掉。”

“啊。”小郝感慨,“我是多么高瞻远瞩。”

我瞪她:“那是因为你该出的差,都被我出了。”

“Waiting姐息怒。”小郝靠近我一些,“据我线报,资产重组这个月结束,下个月铁定能报。”

“你上个月就这么说。”我抓起计算器,噼里啪啦打了几个数字,展示给了小郝,“这是我的信用卡账单。”

“呜呜呜。我错了。”小郝把我的手放在她已经隆起的肚皮上,“看在你外甥的面子上,请你原谅我。”

当然要原谅了。

我都不记得我上一次没有原谅一个人是什么时候了。

就算是和蒋韵分手的时候。哦不,是被蒋韵分手的时候。

原谅这个词,到我这个年纪,基本上就是:算了。单身中年少女的自洽,就是找自己最舒服的状态。穿舒服的衣服,见舒服的人,吃舒服的饭。

“算了”的感觉会舒服。也懒得管对方获得“算了”后舒服不舒服。

我和我的大学同学蒋韵恋爱了六年。毕业旅行时,在香格里拉的漫天星光下,他向我求了婚。我答应了。3年后,他突然要分手,用一条短信。我也答应了。虽然非常想知道理由,但好歹压抑住了没有去追问,让这破碎,破碎地稍微体面了一些。后来,后来就不想知道了。

前年他结婚,千方百计地找到我,在电话里涕泪俱下地问:“你会不会原谅我?没有你的原谅,我不会幸福的。”

做坏事的人才会悲伤如影随行。被伤害的那一个,总会装得云淡风轻。

“原谅,原谅。”我有些吃惊地听他说完,才善良地回答他,“你也原谅我,就不给你包礼金了。”

“那我可以加你微信吗?”他又问。

“随便吧。”我心无波澜地挂了电话,然后对着坐在对面相亲的帅哥露出了歉意的笑容。

少卿,他发了好友申请过来,我通过了。十秒钟内,他发来一个链接:“帮忙砍一下。”

生活艰难,能让人想起前任或者八年不联系的老同学的,大概只有“拼夕夕”了。

我扣掉了手机,对着坐在对面相亲的帅哥又露出了歉意的笑容。

我大概相亲过五六次吧,各种牛鬼蛇神都见识了。

曾经还被我妈报名了一个相亲旅行团。确实不错的行程,仙本那的海很美,沙滩很宜人,海鲜很好吃,夜晚的星空令人感慨宇宙的浩瀚。

可你猜怎么着?团员10人:8个姑娘,2个男生,后来一对也没成。

当然也对谁不可遏制的心动过。暧昧期一起看零点场的电影首映、喝啤酒撸串子、穿越很多个街巷、说很多话,单身又好又不好之类的。我还在期待着我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可以柳暗花明的时候,人家突然在朋友圈发了婚纱照。

有时会忍不住想是这个世界有问题,还是我有问题,还是我遇见的人有问题?

也许大家都病着吧。

我还有一个闺蜜叫关雅妮,一直职场得意情场失意。于她来说,到这个年纪,暧昧就是抢钱。辜负这个词没有意义,恋爱像是一场发烧时的战争,就算迷糊了心智,最终论的还是输赢。

二人关系不过是你进我也试着进,你退我便消失。哪还有什么全情投入,至死不渝。不过是面对面拿着计算器。

还相信什么爱情?爱情不过是力比多在作祟。不过是一种害怕孤单时自怜的情绪。

但人生苦短,更多的时候,活得是意志,不是情绪。

很有道理。可我依然喜欢童话也有可能变成现实的梦幻。喜欢小小的希望露出端倪,并慢慢涌现的光圈。我大概就是,虽了解真相,还心如少年。

所以,才那么喜欢看韩剧。

4

“咳咳。”对面传来一声假咳,我没有抬头。

时间是中午,地点是公司的食堂。对面假咳的人,是我的师傅和饭搭子邹明宇。没有抬头的我正在追韩剧。

“就那么好看吗?”邹明宇忍无可忍地抢走了我的手机。手机里正在播放的是某剧的第八集。

爱看韩剧的人都知道有个第八集定律,男女主一定会接吻。邹明宇拿走了我的手机,然后目瞪口呆地看完了男女主的第一个吻。

我平静地拿回了我的手机,盯住他。

“我走了。”他说。

“然后呢?”我问。

他竟然被问住了,有些尴尬地起身,用翘起的无名指指节敲了两下桌子,终于扭头离去。

我低头继续看剩下的半集。

两分钟后,他又回来了,站在我旁边。

“怎么了?”我抬头看他。

他敲敲桌子命令道:“站起来。”

我站了起来。

他抱住了我:“再见了,好好待着。”

他今天离职。

没有人擅长告别。我不行,邹明宇也不行。

他是朗意的元老级人物。喜欢钓鱼、养花、打太极等一系列老年人喜欢的活动。未婚,曾经有个女朋友,后来分开了。但那是我还不认识他的时候。和我们公司一个叫方若兰的美女暧昧过。有没有八块腹肌我不知道,但起码没有大肚腩,体态还是匀称修长的。大概两年前开始,头发忽然就白了一半。也不染,就那么半头斑白,倒添了几分魅力。

原本手里有不少原始股,等公司一上市,就算天天去钓鱼,也吃喝不愁。但半年前和公司闹得有些不愉快。起因比较复杂,牵扯到我比较不懂的领导关系。总之,你懂的,他是办公室斗争的牺牲品。据说他的原始股已经被我司董事长王梁源给买回去了。价格嘛,肯定比较令人受伤。这半年,我们部门几乎就是散养状态,走得没剩几个人。邹明宇有名无权,各种资源都难申请,各项流程都无限拉长。基本就是我和小郝咬牙撑着,业绩才没那么难看。我也接到过几个调任其他大区的邀请,都拒绝了。只要邹明宇还在一天,我就还跟他一天。

之前我还做管培生的时候就跟他,对我挺好的。饭局上帮我挡酒,有什么好事儿,也会提前知会我。更重要的是,他升职换部门,总会带着我,也算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和我一起进公司的那些个管培生,走得走,混得混。偶尔一起聚,都一片唏嘘:“Waiting姐,你知道职场最重要的是什么吗?是跟对人!你跟着老邹,可是走了大运了。”

可冷板凳坐了半年,就没人这么说了。本来跟他关系不错的,也大都不敢再接近。连原本看到他就星星眼的方若兰,现在再看到他也做熟视无睹样了。只有我,每天陪他一起吃午饭,也算是无声的支援。

他跟的那位高层半个月前终于被王梁源干掉,他也跟着辞职了。

我回到办公室的时候,行政部已经在清理他的办公室了。而我的办公桌上多了一盆小翠云。

邹明宇养它养了5年。

从来没有一盆植物的生命期在我手里超过5年。算起来,一个人的一生也并没有多少个5年。

他辞职的时候没有提前告诉我,我有些生气。质问他辞职后干什么没有得到任何答复,也有些生气。

这几天其实我们有点儿冷战。早上让他打我手机,算是情急之下的我先低头了。

不不。我和邹明宇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有性的吸引的感情。大多数时候,我们看待对方,是跨越了性别的。我们的生气和冷战,其实和我和楚良歌的生气和冷战差不多。今天他走我没有送他,但我珍惜他和珍惜楚良歌是一样的。我知道,他也知道。

我珍惜可以生气冷战后又能和好如初的朋友。因为珍惜,所以总会认真。而认真对待过的人,没办法认真道别。

“邹总这一走,就没人罩着咱们了。”小郝不知何时又转了过来,“听说新来的领导是王梁源的外戚小舅子。”

“什么外戚小舅子?老王又不是皇帝,还外戚?”

“是外妻。”小郝在桌上写了个妻子的妻。

“老王不是刚离婚吗?”我不解,“还外妻?”

“哦,对。”小郝恍然地点点头,“那就是新晋小舅子。”

王梁源的前妻也是他的创业伙伴,常年在国外,打点品牌供应链。一年也回不来两次,两人早已面和神离。前些年有不同的小姑娘来公司或是取悦,或者占位,或是闹,也人尽皆知。这几年倒是消停了,听说是遇见了一个很仙的女人,所谓灵魂伴侣。但具体女人是谁,长什么样,倒都不知道。还听说,他是为了这个女人才离得婚,没少破财。

很年轻的时候,这种事儿听到会匪夷所思,极为鄙夷,现在竟是见怪不怪了。所以时间到底还是打磨人的。只是最近,我通常在某些场合后,看着镜中的自己也觉得陌生。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正在变成曾经最讨厌的那种人。

5

伤感让人想购物。

“女人就是行走的消费主义。”这话好像是邹明宇说的,“开心了要买个东西庆祝一下,不开心了要买个东西抚慰一下。所以抓住女性心理,基本就抓住了快消服饰业的半边江山。”

我们公司是卖衣服的。APP和公众号每天更新文案,非常抓人。早上一进公司,大门上面的LED屏幕,就会打出当日slogan。诸如:“能抚慰你的,除了爱人,就只有镜中穿得漂亮的自己。”“选衣服就像选男人。初见惊艳,久处不厌。”

而今天的slogan是:“离开的男人不会回来,而一橱美衫会永远陪伴。”

所以渐渐竟然有些品牌网红化了。文案组功不可没。

文案组的组长就是品牌部的那位和邹明宇暧昧过的方若兰。也许,她在用这种方式向他告别?或者说,向迷恋过他的自己告别?

在茶水室,方若兰静静地坐着。我端着咖啡坐在了她的对面:“今天的文案不错。”

“谢谢。”她挤出一个假笑。

我只好起身,走到门口她忽然喊我:“他去哪儿了告诉你了吗?”

“没有。”我摇摇头。

“呵。”她转着咖啡杯的杯垫,“竟然连你也没有说。那我心理就平衡了。”

话说得有些莫名其妙,我看着她。

“没事儿了。”她的手指修长,把长发撩到脑后又说,“已经走了的人,去哪儿都和我没关系了。”

这次换我挤出一个假笑了。

人的磁场这种东西很奇怪。就算到我这个年纪,还是可以在第一眼见到一个人的时候,就确定我们是不是气场相合,能不能成为朋友。方若兰不喜欢我,四年前她进公司时,我第一次看到她就知道。

此刻,我眼前的这位阳光美貌的小导购也不怎么喜欢我,到岗培训那天我就知道。

“领导,我已经连上了12天班了,再招不到人来倒班,我就也不干了。”她懒洋洋地说。

做为朗意的大区督导,我管着大概20几家实体店。这家店的店长最近做了手术,另一个导购在生二胎。最近用工难,找人用了好几天,公司流程长,还得培训。平时可以调其他店的店员来顶一下。但最近促销活动多,人手不够,所以但凡有空,我便下班后来帮忙。帮忙还帮得人不痛快,又对我捅了一刀:“领导你没有男朋友,我可是有恋爱要谈的!”

“行行行,你有男朋友,好了不起!”看来平时真不能跟她们打成一片。

等她火急火燎地走了,我换好了工装,一边从试衣间里收被试过的衣服,一边反思我的领导力问题。问题是,也许我根本没有什么领导力。

“请帮我拿XXL号。”一个好听到我以为是广播里发出来的低音炮在我身后响起。一回头,对眼了。

10秒钟内,我的心跳从睡眠时的节奏骤升到了长跑后的节奏。

为什么长得那么帅?是我当时正绽放烟火的脑子里无限循环的唯一问题。

“嗨,有没有XXL号?”他走近来,眼神没有挪开,又问了一遍。

“有,您稍等。”手忙脚乱地挂好衣服,一溜烟地跑进了库房,很大口地深呼吸。磁场对了,我想。久违的,不可遏制的第一眼就倾心的心动来了。

看帅哥试衣服十分赏心悦目。他买了3件。

“您是我们的会员吗?”我假装镇定地问。

“不是。”

“需要办一张吗?”我抬头看他。

“不用了。”他接着我的目光。所以,又对眼了。

“会员可以积分和打折。”我连忙低头,“平时9.5折,会员日8.8折。同时享有其他折扣。关注我们的公众号,或在APP上登陆,不定期会有大额优惠券秒杀活动。”

“哦。”他想了想,“下次我再办吧。”

“好的。”我开始扫码,“您怎么支付?”

“现金可以吗?”

“现金?”现在很少有人用现金了,我拉开钱箱,“抱歉,可能没有零钱找您。”

“一共要多少钱?”

“1340。”

“那我给你1350,不用找了。”他掏出钱包。

“多出的10块钱,没办法入账。我私人用支付宝转给您吧。”

“我没有支付宝。”

“啊?”我震惊地看着他,“微信转您?”

“不用了。”他把钱递给我,“谢谢。”

等他走出门去,我才想起我的包里也许有零钱,于是追出了门去,把10枚硬币放在他的手心。

“你真认真。”他笑。

“应该的。”我也笑。

6

认真是个好品质吗?从小到大,我们受到的教育都说是。可当认真的感情,遇到只是玩玩的感情时,就忍不住会怀疑,认真是不是傻。

下班已经10点了。放好共享单车,往家走的时候,就看到小区门口的游戏机前站着一个人,正在噼里啪啦地打着小学生们爱玩的游戏。

也想去打打游戏啊。可惜,包里的硬币都给了那位买XXL号的先生了。也许可以在旁边的小店扫码换几枚。

走过去才发现打游戏的人竟然就是那位买XXL号的先生。好吧,从现在开始我就喊他XXL先生了。

他打得可真认真。他是谁呢?也住这个小区吗?姓什么?年方几何?做什么?婚否?有没有女朋友?我们为什么会再次遇见?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那他的父母干嘛呢?我们会恋爱吗?我们的孩子以后叫啥?孩子就在附近上幼儿园吗?需要再买学区房吗?买二套房需要离婚吗?

真是……一眼万年。

我这“一眼万年”的奇葩思维,也许大概可能的解释是:现实太残酷,而想想不犯法也不要钱。我就,想着玩儿呗。

盯着他“一眼万年”了半分钟,他终于扭头看我了。

又对眼了。很难形容我当时的震动。

“嗨,是你。”他先打了招呼。

而我,像是做坏事被抓了个正着的小学生,好怕他看穿我刚才在想什么,于是应了他一声“嗨”后,扭头就跑了。

回家的电梯上,我望着电梯墙光洁的四壁和墙里自己的“倩影”,不禁再次感慨,啊,真的是太久没恋爱了。

因为遇见这个可以“一眼万年”的人,甚至邹明宇离开的伤感也淡去许多了。

这世间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的事,不过就是两样:有些人在离开,有些人在say“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