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婚礼前一天，未婚夫意外去世，死前将我托付给他唯一的挚友叶清时。
他陪我走过了最黑暗的时光，这一陪就是六年。
然而却在一次醉酒后，我们荒唐了一夜。
当我鼓起勇气想和叶清时挑明时，
却看见他和女秘书在办公室内热烈地相拥。
而女秘书手上戴着的，正是我梦寐以求的红宝石戒指，
那是叶清时两周前在拍卖会上为我竞得的。
看到这一幕，我慌张地转身想要逃跑，却被叶清时抓个正着。
他冷着脸沉声道：“云柠，注意点分寸，以后不要随意踏入我的办公室。”
我的心一寸寸冷却，僵硬地转身退出门外。
1.
客厅透不进来一丝光，昏暗的环境让我放松了些。
我窝进沙发里，拨打了发小的手机号：“陆铭，你之前提议我去国外深造音乐的事，我决定几天后就过去。”
陆铭开心地回应着，同时也向我发出询问：“你肯舍得放手公司了？”
我又把被子裹紧了一些，轻声说了句,“现在有人能独挡一面,已经不再需要我了。”
我不由得有些恍惚。
当年林嘉去世，唯独放心不下的就是我。
我是个孤儿，这世上也只有叶清时能给我关怀，我是靠着他这束光才活了下来。
一夜荒唐过后，我先他一步醒来，端详了他一会后慌乱逃走。
只是这样意外的情感转变打得我措手不及，我只能去旅游散心想理清这一团乱麻的关系。
叶清时却还是像往常一样，询问我去哪了。
只是没想到，他不是想通了，而是忘了。
他已经有了喜欢的人，而我，这个不清不楚的存在，自然也不能再去打扰他的生活了。
和陆铭挂了电话后，我又拨打了叶清时的电话。
他接的很快：“云柠，有什么事吗？”
我本想和他说清楚那晚的事情，然后给这几年的情谊画一个句号。
还没等我开口，电话那头就传来了一道女声：“清时，这么晚了云柠还给你打电话，一点边界感都没有，她不能是喜欢你吧？”
孟莹的敌意毫不掩饰。
叶清时语气冷下来：“云柠，以后太晚了就别给我打电话了，被人误会不太好，先挂了。”
叶清时从来没有这么和我说过话，等我反应过的时候电话已经挂了很久了。
我看了眼时间，还不到晚上九点。
哪里算的上是深夜。
从前哪怕是凌晨三四点给叶清时打电话，他也会秒接问我出了什么事情。
现在，他却认为我给他打电话成了一种打扰。
我自嘲地笑了一声，将被子裹紧。
或许是太过疲惫，风声夹杂着雪花拍打窗户的声音也没能把我从梦中唤醒。
直到窗户碎裂，我迷糊中落入一个冰冷而温暖的怀抱。
2.
“清时，你怎么了？”
他僵着身子，在黑暗中摸了摸我的脸颊，确定我的脸上并没有泪痕后才怒吼出声：“沈云柠，外面风雪这么大，你电话不接微信不回，你想让人急疯吗？”
听他这么说，我才注意到我家窗外的风雪声。
后知后觉的恐惧让我抓紧了叶清时的手，哑着声音：“我没有听到。”
林嘉就是死在这样一个雪夜。
所以每逢狂风暴雪的夜晚，我都会怕得睡不着，叶清时每次都是拉着我的手，安慰着我度过这六年间一个又一个令人心悸的夜晚。
他会一遍又一遍的轻声安慰我，让我别怕。
叶清时的脸色很差。
他盯着我，好一会才开口：“你今天去我那里住。”
我推开他，摇了摇头。
“你既然已经有了喜欢的人，那我再去就不合适了。”
六年他竟然还会关心我，让我原本冰冷的心涌起一丝暖意，但当我看到他衬衫领上的唇印时又坠入冰窟。
叶清时沉下脸色，语气严厉：“云柠，你别越活越回去了。”
“因为你害怕，我把莹莹一个人留在了餐厅。”
“你现在不跟我走，是打算等我回去后，又哭着给我打电话，求我过来吗？还不如现在就跟我回去，免得折腾。”
我抿紧嘴唇，沉默不语。
以前我会打电话给他，因为我知道我只有他。
但现在他已经有了心爱的人，即使我对他的感情再复杂，我也不会去做破坏别人感情的事。
我转身朝卧室走去：“我不会去的，你回去陪你女朋友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话音未落，叶清时已经抓住了我的手腕，强行拉着我往外走。
他拽的我手腕生疼，我剧烈挣扎起来：“叶清时，你要干什么？我说了我不去！”
他皱起眉头，脸上写满了不耐烦。
在我不断挣扎中，叶清时终于失去了耐心，一把将我横抱起来，紧紧地禁锢在他的怀里。
他抱着我走出门外，不忘从玄关处拿起毛毯，风雪交加，我被毛毯包裹得严严实实，而叶清时的外套却被雪花慢慢覆盖。
我的心里不禁涌起一丝担忧。
他要是因此感冒了怎么办？
我停止了挣扎，静静地依偎在他的怀里。
但没走几步，叶清时突然停下了脚步，他的身体瞬间变得僵硬。
我转过头，看到孟莹站在不远处。
孟莹手里的伞掉落，她的泪水和雪花交织在一起，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的身体微微摇晃，声音颤抖：“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叶清时的手臂一松，将我放下。
在我还没站稳的时候，他已经冲向孟莹，迅速地将我刚才裹着的那条毛毯，紧紧地披在了她颤抖的肩上。
我重重地跌倒在冰冷的地面上，看着叶清时安慰着孟莹，准备送她回家。
在他们离开之前，他的目光投向我：“云柠，你自己找个地方住吧，我和莹莹得先回去了。”
说罢，两个人头也不回的离开。
而我手抚上剧痛的小腹，震惊地低头，只见身下的雪地已被鲜血染红。
3
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晕过去的。
但当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被告知怀孕又流产的消息。
我轻抚着依旧平坦的小腹，心中没有丝毫悲伤。
我从未期待过这个孩子的到来，所以他离开时，我也没有任何的哀伤。
只是觉得命运弄人。
在思绪飘散之际，护士推开门进来查房。
她打量了我一番：“醒了？你的主治医生帮你垫付了医药费。”
“你来的时候身上没有手机，我们也无法联系到你的家人。”
说完，她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递给我：“既然你醒了，就自己打个电话吧。”
叶清时的电话号码我烂熟于心。
我拨通了他的电话，他很快就接了起来。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娇俏的女声：“你好，清时现在正忙，如果有事可以稍后再打过来。”
我的嘴里立刻涌上一股苦涩，只简单地回答了一声：“好。”
孟莹似乎认出了我的声音，她轻蔑地笑了笑：“是云柠姐吧，清时说了，他不会再接你的电话了，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打扰我们。”
她正要挂断电话，我急忙说：“请等一下，我只有几句话想对他说。”
话音未落，孟莹开始抽泣：“清时，云柠姐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明明知道我们相爱，还要插进来，如果她真的喜欢你，我可以让位的。”
叶清时叹了口气，语气平静：“莹莹，别瞎说，云柠是我兄弟的未婚妻。”
护士投来复杂的目光，轻咳一声，转过身去，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我轻轻扯了扯身上的被子，强忍着随着呼吸而来的疼痛。
在我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的时候，叶清时已经挂断了电话。
我愣了一下。
流产手术不算大手术，我当天就可以出院。
我回到家，将检查单据放到了卧室床头柜的抽屉里。
那里存放着我所有珍贵的物品。
我独自坐在房间里，周围是父母和林嘉留下的遗物，还有那些证明我孩子曾经存在过的物品，以及三年前叶清时在我生病时为我求来的平安福。
我轻轻抚摸着林嘉的遗物，上面还残留着一滴干涸的血迹。
我对着这些无声的物品诉说着叶清时的近况，仿佛它们能听懂我的话。
最后，我将林嘉的遗物放回抽屉，轻声说道：“林嘉，我也要去追寻我自己的生活了。”
锁上抽屉，我开始收拾行李，订好了三天后的机票，准备离开这个充满回忆的地方。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将自己沉浸在音乐制作中，而叶清时则陪伴着孟莹去旅行。
我的手机不时收到他们甜蜜的合照，我知道这是孟莹发来的。
叶清时也尝试给我打电话，但我没有接听。
直到他们旅行结束，我接到了一个陌生来电，是孟莹的声音：“沈云柠，清时向我求婚了。”
我们之间的对话总是简短，这次也不例外。
我简单地回应了一句“好的”。
紧接着是一只手戴着戒指的照片发过来，我遏制住心脏处蔓延的酸涩，说了一句恭喜，然后挂断了电话，驱车前往机场。
在我即将登机的那一刻，叶清时发来了消息：“云柠，你怎么不在家？”
紧接着是一连串的电话，我都没有接听。
直到手机即将关机，我才接通了他的电话，轻声说道：“清时，你要好好生活，再见。”
电话那头传来他沙哑的咆哮：“我看到你床头柜里的东西了！你要走，是不是因为怕我发现你流产！是不是觉得你对不起我兄弟林嘉？”
第2章 2
4.
我带着耳机，叶清时的咆哮声震得我耳朵痛。
我将音量关小，听着他的嘶吼却笑出了声：“叶清时，你是不是忘了，我和你林嘉并没有结婚？”
“我只是他的女朋友，就算我怀孕又流产，我也不会觉得对不起他。”
“况且，我孩子的爸爸，你真的不知道是谁吗？”
听见我这话他更加愤怒，嗓子喊得有些破音：“沈云柠！你自己不检点！我怎么会知道你怀的野种是谁的？”
“如果你现在回来，我还能替林嘉原谅你！不然你再也别想见到我，我也会把他的坟墓迁走，你再也别想祭拜他！”
握着手机的手突然麻了一下，心中突然涌现无数失望。
叶清时是真忘了还是装忘了我不想细究，但我没想到他能用林嘉死后的清净来威胁我。
我沉默下来，那头的叶清时似乎也冷静了。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又像从前那样叫我：“云柠，回来吧，我不会计较你和别的男人有关系的，只要你回来。”
我讥讽的笑了一声：“叶清时，我刚说了，我并没有嫁给林嘉，我和谁在一起和你也没有关系。”
“我要去过自己的生活了，再见。”
那边传来了玻璃制品噼里啪啦碎裂的声音。
在叶清时又一次咆哮之前我挂了电话。
手机关机，踏实的睡了一觉之后就到达了大洋彼岸。
法国，是一个充满浪漫，艺术性以及强盗的国度。
几乎是在我踏出机场的一瞬间，一个高大的男人就从我的手中抢走了我的包，连带着我整个人都被拽倒在地。
小臂被粗粝的沙石磨出血丝，疼得我落下泪来。
一道温润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里：“沈小姐，没事吧？”
抬眸，对上一个法国男人担忧的视线。
我被他拽起来摇了下头：“没事。”
我认出了他。
这就是陆铭给我找的老师，是在国外名气不小的音乐家。
我用笑意压下狼狈：“老师好，我叫沈云柠。”
他伸出手握住我的指尖：“云柠，你可以叫我的中文名字季枫。”
我笑着答应。
他把他的手机递给我：“你的陆铭打了很多电话给我，看来你需要买一个新手机。”
到了这个时候，我才想起刚刚被抢走的包。
不过还好，包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部手机。
我接过季枫的手机给陆铭打电话。
陆铭的语气有些焦躁：“云柠，叶清时疯了吧？他已经堵在我们工作室门口五个小时了！”
“他已经找人去查了你的航班信息，现在还来逼问我！他问我你是不是怀了我的孩子，你怀孕了？谁的？”
他的话题跳跃的有些严重，最后才想起叮嘱我和季枫好好学音乐。
我叹了口气：“你不用理叶清时，我帮他创立了公司，，已经仁至义尽。”
陆铭静默了一会：“好，你别太伤心就好。”
我愣了愣，然后才笑出了声：“你知道了？原来我和叶清时之间的感情早就已经变质了啊。”
陆铭笑了一声：“云柠，你搞艺术，自然知道情绪是从眼睛里流露出来的，叶清时也是。”
听见这话我第一时间否认：“他才不是，陆铭，他可是找到真爱了。”
陆铭没说其他的，只是又和季枫说了几句话之后就挂断了，说是要赶叶清时离开。
我拉着行李箱，上了季枫的车。
和叶清时分隔两国，自然也不知道他现在已经在国内发疯了。
5.
工作室门口，叶清时坐在车里，阴鸷的视线紧紧盯着正走过来的陆铭身上。
等陆铭刚刚走进，叶清时猛地推开车门，狠狠挥出一拳打在了陆铭的脸上。
“陆铭，我查过了！和沈云柠来往亲密的男人只有你一个！”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让她怀孕又流产的！”
陆铭吐出一口带血丝的唾沫，看着暴跳如雷的叶清时也毫不犹豫的打回去。
两个人扭打在一起，直到全部伤痕累累后陆铭才开口：“脑残！冷静了吗？”
“动动你的脑子，和云柠来往亲密的除了我还有谁？”
叶清时气喘吁吁地看着天空，冷笑一声：“除了你还有谁？”
“傻b，还有你这个傻b！”
陆铭的话一出，叶清时愣在原地，他缓缓扭过头：“你说什么？”
陆铭想说话，却被一声尖叫打断。
赶来的孟莹扑到叶清时身上，泪眼朦胧：“疼不疼啊，我给你吹吹！”
陆铭看见这一幕冷笑一声。
孟莹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要在叶清时马上就能明白一切的时候出现，说明什么？
说明那晚的事情，孟莹是知情的。
至于为什么当初叶清时醒来之后全都忘了，问题大概也处在孟莹身上。
孟莹的视线落在冷笑的陆铭身上，强硬压下心中的慌乱：“你胡说什么？谁不知道清时只拿云柠姐当嫂子！那是他哥们的女朋友！是他嫂子！”
嫂子这两个字一出，压弯了叶清时原本挺直的背脊。
他的脸上难得的浮现出自我厌恶的表情。
“对啊，我只拿云柠当做嫂子。”
“陆铭，如果你是个男人，就应该老老实实去找云柠跪下认错，她为你流了个孩子，如果你再这么视而不见，别怪我不客气。”
陆铭翻了个白眼，咒骂了一句白痴后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后转身回了工作室。
叶清时脸色阴沉下来，咬了咬牙拨打了电话：“查到沈云柠去哪了吗？”
电话那头说了个地址后叶清时就挂断了电话，自然也没有听到那人未尽的话语。
孟莹见事情没有败露后松了口气，走过去拉住叶清时的手：“清时，云柠想走就走吧，她应该有自己的生活。”
“你别担心，以后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叶清时冷漠地看向孟莹，然后冷不丁地推开她。
“你们不一样。”
“没有人能比过沈云柠在我心里的位置。”
孟莹的脸色瞬间煞白，她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眸：“你说什么？”
叶清时看向她的眼神很复杂，良久之后才摇了摇头：“没什么，这些日子我要去法国，你自己去旅游吧。”
孟莹见叶清时的态度又平和下来，眨了眨眼，怯怯地攀上他的肩膀：“法国也很好玩的，你带我去行不行？”
“我要去把沈云柠找回来，这你也和我去？”
孟莹的眼底氤氲出水汽，随后坚定点头：“要去，清时，我是女孩，云柠姐怀孕的事不方便和你说，但我能问，我会问出孩子的爸爸是谁，等我们把他找出来好好给云柠姐出气！”
叶清时想了想，便从软件上定了两张机票。
6.
跟随季枫身边的日子虽然短暂，但我在音乐制作方面获得了巨大的启发。
我将最近完成的音乐作品发给陆铭，陆铭对此赞不绝口。
“云柠，你以前的曲子很有创意，但细节处理不够精致，这几天你的进步真是突飞猛进啊。”
“季枫指导得非常到位。”
听到陆铭的赞赏，我的眼睛不禁弯成了月牙。
我们又聊了一会儿，我才起身收拾好我的音频设备，准备回家。
然而，刚走到门外，一声巨雷突然响起。
我的身体瞬间僵硬，仿佛又被带回了林嘉离世的那个夜晚。
我哆嗦着掏出手机，想要给季枫打电话。
可下一刻，一辆开着大灯的车猛然就朝我冲了过来。
我的后背发凉，几乎是一瞬间，我就反应过来这辆车是冲着我来的。
我想跑，可剧烈的恐惧已经剥夺了我全身的力气，轻轻动一下我就已经瘫软倒地。
直到车轮即将碾压过我时，另一辆车狠狠撞到了这辆车的车身上，这辆车的车身翻滚一圈后才停了下来。
我看向救了我的那辆车，叶清时坐在驾驶位，惊恐地睁大双眼，因为剧烈撞击而破裂的额头正在汩汩流血，坐在一旁的孟莹早就已经晕死过去。
我颤抖着拨打了急救电话，又咬着牙撑着最后一丝理智报了警。
随后便陷入黑暗，不省人事。
梦中，我又一次看到林嘉在雪夜疾驰时狠狠撞到防护栏上。
那时候他的头上也流了好多血，我怎么擦都止不住。
最后他只能含泪拉着我的手，告诉会有人替他保护我，让我好好生活。
我哭着睁开眼，慌乱地抓住身旁人的手死死攥住，像是抓住一根浮木。
叶清时和林嘉长的很像，他的额头上包裹了白色的绷带。
我不由得有些恍惚，泪止都止不住：“你没事？你没死？”
叶清时坐到床边，将我抱进怀里，语气中是失而复得之后的庆幸：“云柠，我没有事，你别怕，你别怕。”
我感受到他轻柔的在我头顶上吻了一下。
我如遭雷劈，猛然清醒推开他：“叶清时？”
“你怎么在这里？”
叶清时也知道我认错了人，只不过他还是强硬地将我抱进怀里安慰：“云柠，幸好我及时赶到了，不然我真的不敢想会发生些什么。”
“我好怕失去你。”
从前的我会贪恋这个温暖的怀抱，但现在的早就已经不在乎这一丝温暖。
我坚定地推开叶清时，冷声开口：“叶清时，你不要抱着我，你别忘了你有女朋友。”
“孟莹也在你车上，她没事吧？”
提起孟莹，叶清时的脸色变得铁青：“不要提她。”
我轻轻皱了皱眉。
我自认为我还是比较理解叶清时的，他既然能说出喜欢孟莹的话，那一定是喜欢的。
可现在这幅提起她就作呕的模样是怎么回事？
我坐起来，轻声询问：“你们吵架了？”、
叶清时拉住我的手，不断摩挲着，语气中恨意弥漫：“警察说，要开车撞你的那个人收了一大笔钱，就是孟莹转的。”
“她想杀你。”
我想起夜里和死神擦肩而过，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我知道孟莹因为喜欢叶清时而厌恶我，但我从没想过她竟然想要我死。
我抖了抖身子，缓缓转头：“那她现在在哪？”
叶清时抿唇，许久之后才开口：“警局。”
7.
我站在警局门口，叶清时跟在我身后。
我们两个人也是需要做笔录的。
做完笔录之后我要求见孟莹一面。
孟莹还没有被遣送回国，她见到我的一瞬间很平淡，只淡淡地笑了一声：“真可惜，我只要再拖一会你就死了。”
我的视线从手银色的手铐上移开，对上她的视线：“为什么?”
孟莹盯着我身后看了一会儿，确定叶清时不会突然出现在之后她突然红了眼眶。
不是伤心，不是后悔，而是愤恨。
“为什么？我那么爱叶清时，可他的眼里只有你！”
“为了得到他，我不惜对他下药，可他竟然能在没意识的时候还记得给你打电话！我只不过是出门把药处理掉，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你们就躺到了一起！”
“沈云柠，我在你们房门口站了一夜，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恨你！”
说完这句她又开始笑，笑出了泪来：“可你竟然趁他没睡醒走了，这才给了我机会爬上他的床，到现在他都认为那天和他一夜荒唐的人是我！”
随着她的嘶吼声我彷佛回到了那个荒唐的夜晚。
我闯进叶清时房间的一瞬间就被他抱在怀里，他叫我的名字，声音低沉沙哑，像是忍耐着巨大的痛苦。
他的身躯也很烫，险些将我的心烫伤。
所以我半推半就，任由叶清时脱掉我的衣服。
怪不得意乱情迷时他叫我的名字，却又在事后若无其事出现。
原来是中了药。
那段时间我的纠结，我的痛苦，叶清时全然不知，甚至还以为和他春风一度的是孟莹。
我心中有苦说不出，只好化成了豆大的泪珠落下。
那些日子我夜不能寐，为我渐渐失控的感情和叶清时对待我转变的态度。
原来这一切，从头到尾都是一场人为的错误。
我忍不住弯下身子捂着脸哭泣。
叶清时从窗外可看到我狼狈的模样，猛地推开门冲了进来将我抱进怀里，用带着怒火的眸子看着孟莹：“你又和云柠说了什么？孟莹，你是不是想一辈子都待在监狱里！”
熟悉的温度包裹住我，可我的心是冷的。
我止不住的发抖，孟莹看着我的样子疯狂大笑，她声嘶力竭：“叶清时，为什么你的眼里总是看不到我的好？你说你喜欢我，可为什么你的视线总会不由自主地放在沈云柠身上？你真的拿她当嫂子吗？”
我感受到叶清时的身躯紧绷，牙齿咬的滋滋作响。
可到底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只是拉着我离开警局。
回到医院的这一路上，叶清时总是偷瞄我，整个人都战战兢兢的。
我不想理会他的小心思，只想好好睡一觉。
到了病房之后，我将自己整个人埋进被子里，闭上眼睛。
可叶清时像是终于按捺不住了一样，他轻声开口：“云柠，和我回国好吗？”
“我喜欢你。”
我的嘴里瞬间泛起苦涩。
这些话，如果我能早些听见该多好？
偏偏要在我的心被伤透之后，他才肯告诉我。
这六年来，我对有关于他所有的事情都事无巨细，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爱上他的。
可我却清楚地意识到，现在的我，不爱他了。
8.
我抹掉眼眶中滑落的泪珠，对上叶清时的视线：“清时，我永远都是你的朋友。”
从今往后，我会离他远一些。
保持一个正常朋友应该有的距离。
至于叶清时所需要的情爱，我给不起，也给不了。
在我的注视下，叶清时的眼眶瞬间充血，他抓住我的手腕：“云柠，你还在生我的气是不是？”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最开始没有认清自己的内心。”
“但你也要给我一个有错就改的机会啊，你不能连一个机会都不给我！”
“我们相依为命那么久，我只有你，你也只有我！我也可以不在乎你曾经怀过孕，那不是你的错，是那个男人的错，我会替你找到他好好教训他！”
“我们在一起行不行？我会娶你，会对你好的。”
他执迷不悟，提起孩子后我也被他激起了怒火。
几乎我生命中所有不幸的事情都发生在雪夜，那样的夜晚彷佛来一次就要夺走一个对我来说重要的人。
可我又清楚的知道，那个孩子消失的原因有一部分是因为叶清时的。
我忍不住红了眼眶，咬着牙抬手狠狠甩了叶继初一巴掌。
“你还敢提那个孩子的事，叶清时，你是嫌我不够恨你吗？”
叶清时不明所以，他只好捂着脸垂下头，任由我发泄怒火。
越看他这副模样我越生气，拿起手边的茶杯就朝他扔了过去。
没有砸中，反而砸到了墙上。
瓷片碎裂的声音换回了我的理智，我疲惫地闭上眼，怒吼一声：“滚！”
“哎呀，云柠这是不欢迎我？”
陆铭的声音在门口传来，我猛然睁开眼，就看到他风尘仆仆的模样，怀里还抱着一束鲜花。
原本的怒火消弭，只剩下高兴。
我忽略坐在一旁的叶清时，扬起笑容：“陆铭，你怎么来了？”
陆铭走近上下端详着我，见我没什么大事后才松了口气：“吓死我了，季枫给我打电话说你出事了，我还以为我要损失一位大音乐家了呢。”
我摇摇头：“不会，我要做一辈子的音乐。”
陆铭揉了揉我的头发，随后才看向叶清时：“你怎么还在这里？”
叶清时的眼睛里已经燃起怒火，他冷笑一声：“这句话我应该问你吧?”
“陆铭，你竟然还敢出现在云柠面前，是嫌我上次打你打的太轻吗？”
我愣了一下，这才看清陆铭嘴角处颜色已经淡到几乎快要看不见的伤口。
刚刚平息下去的怒火再次翻涌。
“叶清时，你闲的没事打陆铭干什么？你疯了吗？”
叶清时理直气壮得反驳：“谁让他对你不负责的！打死他都不为过！现在想来讨好你？晚了！”
我感觉我的血压蹭蹭往上窜，陆铭走过来拍了拍我的后背，目光玩味：“怎么，云柠，你这旧相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我抿唇默认。
陆铭的讥笑更明显了，他拍了拍叶清时的肩膀：“怎么，云柠从前惯着你，导致你没有分辨是非的能力了是吗？”
“不如你自己去查一查，到底是谁对不起沈云柠。”
叶清时愣了一下，下一秒面上浮现出疑惑，突然又像想起来什么一样，抓起手机就冲了出去。
9.
我没有阻拦他，而是看着陆铭，一脸无奈：“陆铭，我没想让他知道。”
陆铭还是揉了揉我的脑袋，像哥哥一样，温柔宽慰我：“如果他不认清事实，那他会一直纠缠你。”
“云柠，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的道理你懂，这个时候能让他知难而退最好。”
我安静下来，没有说话，只是等着叶清时回来。
没过多久，叶清时像是一阵风一样跑进来，不由分说的跪在我床边。
他整个人都颓废下去，不断地颤抖着。
“云柠，那晚是你，不是孟莹对吗？”
“我找人查了监控，孟莹在房间门口站了半宿，你早晨离开之后她才进了我的房间。”
说完他抬起眼，眸子中酝酿着巨大的痛苦：“所以，那个孩子是我们的孩子。”
“都是因为我把你丢下，所以孩子才没有的对吗？”
我没有说话，只是想起那晚撕心裂肺的痛还是忍不住落泪。
叶清时慌乱地抬手替我抹着眼泪：“你别哭，别哭，都是我的错，你打我吧，怎么出气怎么打，打个半死我都不会有怨言，我只求你给我一个能够补偿你的机会，我愿意用一辈子时间来给你赎罪。”
他现在这副模样可怜兮兮的。
如果是从前的我，大概早就心疼的把他揽进怀里原谅他。
可我这次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叶清时，我不要你的一辈子。”
现在我对他已经没有爱了，他说这些话只是要给我套上又一层枷锁。
可我已经真正找到属于自己的生活了，怎么能把丢了半条命才挣脱的枷锁又一次戴回去呢？
“叶清时，那天你喝多了，又被孟莹下了药，我没有办法反抗你。”
“至于那个孩子，我也并没有期待过他的到来，我们都是成年人了，一夜荒唐的代价我们都付得起不是吗？”
“我不用你负责，但我要你以后都不要再来打扰我。”
叶清时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沈云柠，你可以生我的气，但不要和我说这样的话。”
“你忘了这些年我们是怎么过来的吗？我说想要娶你，补偿你，对你负责，是因为坚信我们是相爱的，我......”
我声音猛地拔高：“谁跟你相爱？”
“叶清时，我是对你产生过朋友以外的感情，但你那时候喜欢别人！现在我对你没有感情了，你说你爱我，谁稀罕？”
“反正我不稀罕！”
叶清时还想说些什么，我不想看见他，也不想听，索性用被子蒙住头捂住耳朵，全都当做听不见。
叶清时张了张嘴，最后还是转身离开病房。
终于安静下来，躲出去的陆铭也回到了病房。
他笑了笑：“他出去的时候失魂落魄的，看着很可怜呢。”
“是吗？”
我冷淡的反问，手却在被子下捂住心脏。
如果从前我听到这些话，大概会心疼到无以复加，现在我只觉得轻松，终于不用再和叶清时说那些没用的话了。
陆铭见我不想聊这方便，自然而然的将话题转到了音乐上。
他说要为我筹办音乐论坛会，就先从法国开始办，明年我学成后再回国办。
我答应下来。
接下来的日子基本都是在音乐，筹备论坛会和应付纠缠不休的叶清时上度过的。
直到有一天，叶清时没有像往常一样出现。
我松了口气，终于能将所有的精力全部放在工作上了。
可就在我准备调试音频设备的时候警局打来了电话。
“你好，沈小姐，叶先生现在在警局，能麻烦您来一趟吗？”
我想拒绝，可叶清时在这里没有其他认识的人了，只好放下曲谱朝着警局赶去。
我到了警局的时候，叶清时被打了一脸的伤，狠厉的视线紧紧盯着那个蹲在地上的男人。
他见我来了，原本炸起的毛发顺了下来，甚至有些羞赧：“你来了。”
我没理他，直接和警察交涉。
在交谈中得知，叶清时的钱包被小偷抢了，他为了抢回钱包和小偷打架，然后小偷一气之下将叶清时的钱包扔进了河里。
所以现在，叶清时的手机，钱，还有证件全部沉在了河底，捞都捞不上来了。
我叹了口气，等叶清时被警察教育完之后领着他出来。
他轻声开口：“云柠，我没有地方去了，我能不能去你家？”
我冷漠拒绝：“不能，叶清时，孤男寡女，我们不是能共处一室的关系。”
他红着眼：“你到底怎么样才愿意原谅我？”
我看着他，摇了摇头：“我从来没有怪过你，只是你一直将你觉得我应该有的情绪安在了我头上而已。”
“叶清时，办完这件事，我就真的是对你仁至义尽了。”
我拿出手机，在他眼前晃了晃。
我给他买了今天回国的机票。
叶清时像是泄了气，他看向我：“那你还会回来吗？”
“会，那是我的家，我当然会回去，但我不会再见你。”
说完，我拦了辆出租车将他送去机场。
临走前叶清时突然落泪，他说：“云柠，对不起。”
我无所谓的摆手。
人活一生，总不能被一件事困顿一生。
那些当时过不去的，现在回头看，只不过是漫长生命中的沧海一粟而已。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