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泽的话音落下,病房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盛炎脸上的轻蔑笑意僵住了,随即像是听到了世上最荒谬的笑话,瞳孔因震惊而微微放大。他甚至下意识地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哈?!”
他失声惊呼,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而一旁始终保持着清冷镇定的虞霜,此刻表情也出现了明显的变化。她那如冰湖般平静的眼眸中掠过一丝真正的愕然,精致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红唇微张,显然李泽这个完全超出常理的要求,也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
……
盛炎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向前一步,周身甚至隐隐有炽热的气息波动,他怒极反笑:
“放肆!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虞霜大人是何等身份?!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提出这种亵渎的要求?!我看你是活腻了!”
他简直无法理解李泽的脑回路。
这已经不是胆大包天了,这简直是失心疯!
一个底层出身的厂狗,竟然敢肖想晨国三位女武神之一,将其作为谈判的筹码和“报酬”?
这已经不是逾越,这是对整个阶层和力量体系的疯狂挑衅!
虞霜没有说话,但她那双深邃的美眸已经彻底冷了下来,如同极地寒冰,牢牢锁定在李泽身上。
房间内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分,无形的压力开始弥漫。她只是站在那里,就自带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势,显然李泽的话,真正触怒了她。
然而,面对盛炎的暴怒和虞霜冰冷的注视,李泽却仿佛毫无所觉,他甚至轻轻笑了笑,眼神亮得惊人,继续说道:
“我很清楚我在说什么,也很清楚女武神大人的身份。”
“正因为她身份尊贵,力量强大,血脉非凡……所以,她的基因,她可能诞下的后代,才拥有无与伦比的价值,不是吗?”
“让我去执行这种十死无生的任务,总得给我留下点‘希望’吧?
一个流淌着女武神血脉的子嗣,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保障’和‘报酬’。
哪怕我死在血族,我的血脉也能以另一种方式延续下去,并且拥有一个极高的起点。”
“这,难道不比那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金钱和虚名,实在得多吗?”
他的逻辑清晰而……惊世骇俗。
直接将繁衍和基因价值摆上了谈判桌,将其视为最宝贵的“硬通货”。
盛炎已经被气得脸色发青,手指着李泽,哆嗦着几乎说不出话来:“你……你简直……荒谬!无耻!”
虞霜终于再次开口,声音冰冷得如同寒冬刮过的风,每一个字都带着冰碴:
“李泽,你以为这是什么?儿戏吗?还是你觉得,你有资格与我谈这样的条件?”
她的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剖析清楚,“收起你那些不切实际的妄想。这个要求,绝无可能。”
李泽面对虞霜冰冷的拒绝,并没有露出失望或者畏惧的神色,反而像是早就预料到会是这样。他摊了摊手,脸上依旧带着那抹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是吗?那真是太遗憾了。”
“既然我最想要的报酬无法兑现……”
他的目光在盛炎和虞霜之间扫过,语气变得轻松,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那么,抱歉了,两位大人。那条通往血族王座的【荣耀之路】,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我选择……拒绝执行这个任务。”
他直接靠回了床头,摆出了一副“恕不奉陪”的姿态。
……
盛炎脸上的愤怒清晰可见,胸膛微微起伏,他实在不明白,这个前一秒还任他拿捏的“厂狗”,究竟是怎么敢、又是凭什么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
那眼神里的平静和嘴角的笑意,像针一样刺着他的神经。
唯有虞霜,那双冰凝的美眸中锐利稍减,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极淡的思索。
她没有立刻发作,只是静静地看着李泽,仿佛在重新评估眼前这个突然变得陌生起来的年轻人。
……
“既然如此,”盛炎压下翻涌的怒火,声音带着冰冷的杀意,重复了那个最具威慑力的选项,“那就只能按照条例,将你就地【人道毁灭】了。”
他没有立刻动手,只是如同狩猎前的毒蛇般,静静地凝视着李泽,等待着,期待着那张可恶的脸上再次浮现出无法掩饰的恐惧与惊慌。
他需要看到对方的崩溃,来重新确认自己掌控一切的地位。
然而,时间静默地流淌了两秒,当他锐利的目光锁定李泽时,预想中的惊慌失措并未出现。
恰好相反。
李泽非但没有恐惧,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很轻,却带着一种让人不安的笃定。
他眼中的笑意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漾开的涟漪,逐渐加深,清晰可见。
这反常的表现,不由得让盛炎感到一股无名火起,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被轻视的羞辱感。
连一旁的虞霜都不由得微微挑眉。
这位名叫李泽的年轻人,此刻的气质与刚才判若两人。
之前的惶恐、认命、甚至讨价还价时的狡黠,似乎都只是表象,此刻这种近乎看穿一切的冷静与从容,才更接近他的内核。
……
李泽毫无惧意地迎上盛炎杀人的目光,语气平稳地开口,仿佛在讲述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
“在我的家乡,有一种名为【核武器】的终极兵器,它一旦爆炸,释放的能量足以瞬间摧毁……小半个像澜城这样的城市。”
小半个城市……?
虞霜与盛炎下意识地对视一眼,这个世界上哪有这种可怕的东西?
除非是那种禁忌的、涉及古老传说或失控魔能的造物,否则怎么可能有如此恐怖的毁灭力量?
“别说傻话了!”盛炎厌恶地打断他,试图夺回话语主导权,“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你所说的这种东西!编造谎言并不能改变你的结局!”
李泽仿佛没听到他的驳斥,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但你们知道,这种名为核武器的武器,在什么时候最令人害怕,最具威慑力吗?”
“核武器最让人害怕,也最具有战略威慑力的时候,不是在它爆炸的瞬间。而是在它没有爆炸,安然无恙地、沉默地躺在发射井或武器库中的时候。”
不是爆炸,而是……躺在武器库中的时候?
虞霜的瞳孔微微收缩,她似乎捕捉到了李泽话中隐含的某种逻辑。
“你想说些什么?”她终于再次开口,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清冷,但其中探究的意味明显浓于之前的愤怒。
李泽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过,最终定格在盛炎那依旧带着怒意和不屑的脸上,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教学的平静:
“看来你们二位,或许位高权重,但似乎并不怎么擅长审讯犯人,或者……进行真正的心理博弈。”
他微微前倾身体,一字一句道:
“如果你明确说出了要杀死他,而最终因为某种原因没能做到,那么,【死亡威胁】这张牌,就永远失去了它的威慑力。对方会知道,你只是在虚张声势,或者……你根本做不到。”
……
咝……
听到这里,虞霜和盛炎几乎是同时,不受控制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一股寒意顺着盛炎的脊椎爬升,他瞬间明白了李泽的潜台词——你们已经说了要毁灭我,但如果现在杀不了我,或者不能杀我,以后再用这招,对我就不管用了。
虞霜那精致的柳眉彻底蹙起,眉尾难以察觉地轻轻跳动了一下。
她看向李泽的眼神,彻底变了。
之前的兴味变成了凝重。
这个年轻人,不仅胆大包天,心思竟也如此缜密深沉!
他是在告诉他们,他看穿了他们“非他不可”的窘境,以及“死亡威胁”在此刻的苍白无力!
病房内的主动权,似乎在悄无声息中,开始偏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