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更新时间:2025-11-13 11:41:56

空间通道入口处,紫电在暗银色光膜上蜿蜒游走,每一次闪烁都扯出细碎的空间裂纹,周遭灵力被搅得如沸腾开水,连空气都带着被撕裂的滞涩感。那人身形立在光影前,指尖无意识摩挲袖角,喉间溢出半句低吟:“欲买同载桂花酒,终不似,少年游……”

话音未落,三道遁光已如流星撞至近前——为首者周身裹着赤金色霞光,每一步都震得地面灵力翻涌;左侧老者衣袂飘着青色云纹,周身隐有山河虚影流转;最右侧老道士背着柄锈迹古剑,剑鞘符文却在暗处泛着慑人寒芒。三人皆是一界内跺跺脚震三震的大佬,此刻却连通道光膜都未碰到,便被那人身周骤然爆发的威压逼得顿在半空,衣袍猎猎作响,脚下遁光晃得像要栽倒,尴尬得连指尖都在微颤。

“道友,”金袍老者率先稳住身形,拱手时声音都带着一丝发紧,“我等有急事需借空间通道一用,可否行个方便?”

那人闻言笑了,眼角弯起漫不经心的弧度:“这通道是我耗费三枚空间晶石、炼了足足七七四十九日才成的,想借也无妨。”他话锋一转,搓了搓手指,比出个掂量的手势,“陆某平生被你们这些巨擘糟践惯了,今日要是能从你们嘴中听点好的,再各拿一千万灵石当通行费,这通道借你们试试也无妨?”

“你!”老道士气得胡子直翘,背上古剑瞬间嗡鸣,青色剑气已在剑尖凝聚。可他刚要动手,便见那人身侧毫无征兆地浮现出四道身影——四个“他”衣着、神态分毫不差,周身散出的威压更是层层叠加,连空间通道的光膜都被震得泛起涟漪。

“明老弟!”青衣老者急忙伸手拽住他的道袍,力道大得攥皱了衣料,眼神里满是急切,“你糊涂啊!我三人中你年纪最小,可也快两千岁了吧?人界寿元本就有上限,再耽搁下去,过几十年不过是一盆黄土,要这身外之物、这口气做什么?”

金袍老者也在一旁附和,声音压得极低:“这位道友实力深不可测,硬拼讨不到好。咱们此次是为了去往上界寻求突破,别因这点小事误了大事。”

老道士胸口起伏着,盯着那人周身的分身虚影,又想起自己卡在瓶颈多年的寿元,终究是咬了咬牙,将剑气敛了回去。三人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肉痛,各自从储物戒摸出沉甸甸的储物袋,“啪”地丢到那人面前。

金袍老者深吸一口气,脸上堆起褶子般的笑:“道友这般年纪便掌控了空间大道,上古金仙转世怕是都不及!日后您荣登仙尊之位,我等求着沾您仙泽都怕没资格!”

青衣老者连忙接话,语气热络得像见了活神仙:“道友这分身术哪是修士能有的本事?分明是天帝降世!能与您同处一方天地,我等上千年修为都算白修,全是托您的福!”

老道士憋红了脸,终是咬着牙挤出谄媚的笑:“先前是我瞎了眼,没看出道友是隐世真仙!您这威压一放,我才知道自己活了上千年都是蝼蚁,往后您指东,我连西在哪儿都不敢看!”

那人捏着储物袋的手指顿了顿,听着这连珠炮似的恭维,终是忍不住“嗤”地笑出声,眉眼间的漫不经心散了不少,多了几分鲜活:“行了,进去吧。”他挥挥手,四个分身化作青光消散。三人如蒙大赦,脚步都带了慌,匆匆踏入通道,片刻后,另一端便传来压抑不住的兴奋呼喊。

暗处一道黑影悄然掠出,黑袍人将储物袋递过来,声音僵硬:“道友,我也借通道一用。”

那人接过储物袋掂了掂,眉头微挑,指尖敲了敲袋口,比出“不够”的手势。黑袍人脸色一沉,皮笑肉不笑地开口:“道友且慢,常言道,修仙途中不和气,万魂幡力做兄弟——道友难道要为这点儿灵石,与我交恶?”

话音刚落,一股阴冷气息扑面而来。那人眼神一凛,手中骤然出现墨绿小幡,幡面无风自动,无数细小魂影在幡上蠕动。“哦,道友是想和在下的挚爱亲朋做兄弟。”一阵冰冷的声音飘了出来。

黑袍人顿时紧张起来,急忙摆手:“道友误会了!”他话锋一转,语气瞬间软了,“道友年纪轻轻便有这般修为,日后必定是叱咤一方的大能,仙途不可限量!我这就再补些材料,还请道友放行。”

那人盯着黑袍人看了片刻,终究挥了挥手。黑袍人钻入通道后,他握着墨绿小幡,指尖摩挲着幡面,喃喃重复:“恭贺道友仙途不可限量……”话音渐低,思绪不由自主飘回多年前那个月黑风高的崖底。

崖底的风裹着寒意往骨缝里钻,睁眼的刹那,陆明远心沉了半截——他仍在原地。崖壁月光石泛着冷光,将他满身血污照得无所遁形,那光像带着冰碴,晃得他浑身发僵。他想动,四肢却传来骨刺扎进骨肉的钝痛,密密麻麻炸开,忍不住倒抽冷气,喉间溢出细碎的“嘶嘶”声。

“我叫陆明远,是个穿越者。”他脑子乱糟糟的,“老套得不能再老套的开局,没金手指,倒先快死在这修仙路上了。”

“你倒是继续跑啊!”阴恻恻的声音突然砸下来。黑瘦老者踏在碎石上,脚步碾过沙砾的声响格外刺耳,他眼神狰狞如恶鬼:“落到老夫手里,还想逃?”话音落,老者掌心窜起一簇无名绿火,火苗裹着丝丝缕缕的哀怨嘶吼,像无数冤魂在火中挣扎。瞬息后,绿火骤然熄灭,凄厉声响也消失无踪,仿佛被什么彻底吞噬。

“你这老魔!快放了我!”陆明远咬牙怒喝,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刺痛散了几分惶恐,可更深的无力感像潮水般涌上来——难道真要在这死了?他还没找到回去的路,实在不甘心!

小腿忽然传来一阵柔软的绒毛摩擦感。陆明远猛地回神,萎靡的眼神骤然亮了亮,凝上几分坚定——他不能屈服。喉结动了动,他低头对脚边的土狗轻声道:“谢谢你,来福。”

叫来福的土狗像是听懂了,喉咙里滚出低沉呜咽,下一秒猛地抬头,朝着黑瘦老者发疯似的狂吠。蓬松的尾巴绷得笔直,耷拉的耳朵也竖了起来,竟有几分护主的凶悍。

可这威慑转瞬即逝。黑瘦老者如瞬移般掠到陆明远眼前,四目相对时,老者眼底翻涌的狂热几乎要溢出来,丝丝红光缠上瞳仁,看得陆明远心头一沉,犹坠冰窟。一只皮包骨头的黑手猛地托住他的下巴,扣着四肢的骨爪骤然松开,下一秒,他便被老者轻易拎起,离地半尺。脚边的来福吓得伏地,前爪抱头,浑身瑟瑟发抖,连呜咽都不敢大声。

“这狗倒是肥嫩,晚上正好下酒。”老者仰头狂笑,声音尖利刺耳,掌心里的绿火又窜起几分,映得他脸颊沟壑越发狰狞。

“小子,待老夫抽出你的生魂,打入乌甲尸王体内,定能让它多三分灵性——届时进阶,指日可待!”老者周身黑气翻涌,得意地扫向靠墙的身影。那身影高大异常,铜镜铠甲泛着冷光,寸许长的指甲锋利如刃,乌黑色鱼鳞皮肤下青筋虬结,獠牙外露,呼吸间腾起的白烟裹着黑雾,像一头直立的巨熊。

“也罢,老夫便依你,放了这土狗如何?”老者突然低头,语气满是玩味,指尖轻轻划过陆明远的脖颈,冰凉触感让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般倔强的灵魂少见。即便熬鹰,老夫也要把你熬服帖!”话音落,他手掌一松。陆明远只觉脚下一空,还没等失重感散去,数具骨架已从暗处窜出,骨爪狠狠咬住他的四肢,尖锐骨茬扎进皮肉,剧痛瞬间炸开,将他快要熄灭的求生意志又拽了回来。

陆明远的思绪却飘远了——数十日前,这老魔途经黄沙门地界,将外出历练的十几名师兄弟尽数掳走。他们逃了又被抓,抓了再逃,来来回回五六次,如今只剩他一人。以他们这点微末道行,若不是老魔心思诡异,哪有逃跑的机会?杀死他们不过捏死只蚂蚁,可他偏不。李师兄、王师兄的魂魄早被无名绿火焚成灰烬,唯独留着自己……这老魔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反正横竖都是死,求饶也换不来生机。只是可惜了来福,这只从小跟他相依为命的狗,竟也跟着落得这般境地。陆明远眼底燃起几分狠意,狠狠瞪向老者,想啐他一口,可连日折磨早已榨干力气,连唾沫都咽不下去。

“哈哈!成了!”老者突然拍手,眼底狂热更甚,“没想到你这五灵根废物,灵魂竟如此坚韧,比你那些师兄弟强多了!就是这个状态,老夫这就抽出你的生魂!”他手腕一翻,石桌上那只似金非金、似木非木的黄色钵子骤然飞起,稳稳罩在陆明远头顶。晦涩咒语从老者口中溢出,钵底泛起绿蒙蒙的光,瞬间将他整个人笼罩——那绿光像有实质,缠在身上比铁链还沉,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完了,吾命休矣。陆明远心头一片绝望——前几日,师兄弟们就是被这绿光一罩,魂魄便像被强行撕扯,死的死、傻的傻,痴傻之人最后都成了乌甲尸王的血食。血腥场面在脑海里炸开,他胃里一阵翻涌,却连呕吐的力气都没有。

“你这魔头!我就是做鬼……”话没说完,灵魂被撕裂的剧痛突然袭来,陆明远眼前一黑,差点昏死过去。爸妈,儿子回不去了;师父,弟子辜负了您的期望。自从穿越到风元大陆,唯有师父不嫌弃他是五灵根“废材”,还说他并非五行废灵根,而是罕见的散灵根,一旦崛起,必能纵横大陆。可偏偏,散灵根的修炼之法早已失传……

支撑他的信念眼看就要崩塌,老者却突然“咦”了一声,右手一弹,一坨绿油油的鬼火骤然射向陆明远身侧数十丈外。“轰”的一声,两人合抱的百年大树瞬间被点燃,树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焦化剥落,不过寸许时间,整棵树便在绿火中化为灰烬,连一点火星都没剩下,只留一地泛着毒光的黑灰。

“厉某不过呼吸重了些,竟被魏兄察觉。数年不见,魏兄的幽火诀,倒是臻至大成了。”黑烟中,一道魁梧身影缓缓走出,玄色劲装裹着壮硕身躯,双手抱胸,腰间悬着枚巴掌大的青铜钟,语气平淡无波,显然是熟人。

烟尘散尽,老者看清来人,反而笑了:“我当是谁,原来是厉小友。如今你金丹大成,自然瞧不上老夫这玄冥幽火了。”话落,又一朵鬼火射过去——这朵火比刚才更盛,火苗里隐约能看到半张扭曲的人脸,裹着更强的怨念。可还没飞到厉姓男子身前,他突然抬手,腰间青铜钟“嗡”地一声轻颤,一道肉眼可见的声波飓风骤然掀起,将鬼火掀飞出去,撞在崖壁上炸开一团绿雾,连坚硬的岩石都被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飓风刚散,厉姓男子指尖凝出三道血红光束,如箭般射向老者——光束过处,空气似被灼穿,带着刺鼻的焦味。乌甲尸王反应更快,猛地踏前一步,巨大身躯挡在老者身前,“铛铛铛”三声脆响,光束击中铠甲的瞬间火星四溅,却只留下几道浅浅的白痕,连油皮都没擦破。

“你的炼傀,倒比当年结实多了。”厉姓男子挑眉,头顶空气突然剧烈扭曲,一只火红怪鸟凭空出现——头生独角,羽毛像燃着的炭火,喙里满是尖牙,每一声啼鸣都让空气泛起涟漪,周遭温度骤然升高,连崖底的寒风都变得灼热,地面沙砾都被烤得微微发烫。怪鸟振翅间,数道火星射向乌甲尸王,落在铠甲缝隙里,竟燃起了细小的火苗。

“今日,厉某要带裂魂钵回去,还请魏兄莫要让我为难。”魁梧男子声音依旧没有起伏,目光却锁在黄色钵子上——此时裂魂钵还罩在陆明远头顶,绿光忽明忽暗,显然也受了打斗的影响。

“放肆!”老者气得浑身发抖,周身黑气翻涌得更凶,竟在他身后凝成一尊丈高的鬼影,“老夫二百年前领你入宗门时,你不过是个炼气期小辈,安敢对老夫如此不敬!”他抬手一挥,身后鬼影猛地扑向厉姓男子,指爪泛着幽光,所过之处,连空气都似要凝固。

“两百年过去,魏师祖虽改口成了魏兄,这脾气倒半分没改。”魁梧男子抱了抱拳,语气里的阴阳怪气藏都藏不住,“若非师尊有命,要请魏兄尽快归宗,今日我定要‘好好谢’魏兄当年的照料之恩。”话音落,他腰间的青铜钟突然腾空而起,钟口朝下,“咚”的一声巨响——那钟声竟带着镇魂之力,老者身后的鬼影瞬间被震得虚幻几分,连乌甲尸王都晃了晃身子,显然受了影响。

此时的陆明远,正被裂魂钵裹着的绿光折腾得死去活来——意识在清醒与昏迷间反复拉扯,耳旁的争执声也变得模糊不清,只断断续续听到几句:

“好小子!竟已修到金丹中期……这引魂钟,倒是件好物!”

“魏兄夺舍后,法力还没恢复?连只鸟都挡不住?”

“试试老夫的新炼傀!”

“变异三目……你竟把那东西炼进了尸王体内?”

“你竟是师尊的身外化身?!”

“老夫跟你拼了!”

混乱的嘶吼声中,老者突然掐了个诡异的法诀,乌甲尸王猛地仰头,第三只藏在额头的竖眼骤然睁开,一道漆黑的光束射向厉姓男子。厉姓男子脸色微变,挥手让火红怪鸟挡在身前,“噗”的一声,怪鸟被光束击中,羽毛瞬间焦黑大半,哀鸣着跌落在地。趁这间隙,老者猛地冲向裂魂钵,似要夺回法器,可厉姓男子更快,指尖凝出一道金色法印,狠狠拍在老者后背——老者喷出一口黑血,身子踉跄着撞在石桌上,裂魂钵也跟着晃了晃,绿光瞬间黯淡。

下一秒,一股剧烈的爆炸风浪突然袭来——竟是老者引爆了身边两具备用的炼傀!陆明远像片落叶般被掀飞,撞断了好几棵大树才重重落地。裂魂钵的撕裂感消失了,可浑身骨头像碎了般疼,尤其胸口,他能清晰感觉到至少断了十几根肋骨。意识渐渐模糊,眼看就要咽气,一枚金灿灿的珠子却突然从半空飞来——那珠子泛着温润的光,像是从老者或厉姓男子身上掉落,“嗖”地钻进他体内。下一秒,陆明远便彻底失去了知觉。

昏沉的梦里,一团绿光突然闯进来,它不由分说就对他发起攻击,撞得他意识阵阵发疼。可奇怪的是,每被撞一次,他就觉得灵魂多一分凝实,像是在被强行淬炼。绿光折腾半晌,始终无法奈何他,最后竟不甘心地消散了。顿时,一股难以言喻的舒畅感涌遍全身,像是打赢了一场关键的仗,连身体的剧痛都轻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