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更新时间:2025-11-13 12:16:05

推开吱呀作响的大铁门时,檐角垂落的蓝印花布风铃正随着晚风轻晃,民宿老板娘看见苏玥的瞬间眼睛亮得像檐下挂着的灯笼。

“哎哟,苏医生可是有些日子没来了!”她快步迎上来,目光落在苏玥身侧的迟昀远身上,笑意里多了几分促狭,“这位看着面生,是你男朋友吧?瞧着多精神。”

苏玥耳尖倏地泛起薄红,指尖无意识绞了绞帆布包的肩带,避开老板娘的目光望向院角那丛开得正盛的三角梅:“呵呵,是挺久没来了。”顿了顿才转回正题,声音轻了些,“要两个房间,麻烦您了。”

老板娘却叹了口气,手里的青菜叶落在竹篮里发出轻响:“可真不凑巧,就剩一间朝南的大床房了。”她侧身让两人进屋,指了指柜台后贴满订房便签的日历,“这昨天中秋节,游客比往常多了三倍,您要是没提前订,今儿连这一间都抢不上。”

“没房间了?怎么会……”苏玥皱起眉,指尖无意识敲了敲柜台,她明明记得上周查时还有不少空房,“那麻烦您帮着问问,附近别家民宿是不是还有余房?哪怕远一点也没关系。”

“问过啦!”老板娘摆了摆手,语气笃定,“这镇上大小十几家民宿我都熟,前两天跟相熟的老板娘聊天,都说房间早被订光了,连镇口的小旅馆都满了。”她话锋一转,眼神往迟昀远身上瞟了瞟,笑容更暖,“你们小情侣住一间多好,省得来回跑,这房间带个小阳台,晚上还能看星星呢。”

苏玥正要再开口,迟昀远却先一步接过话头,指节分明的手搭在柜台上,眼底藏着不易察觉的笑意:“一间就一间吧,这么晚了再找也麻烦,确实可能没有空房了。”他侧头看了眼苏玥,声音放轻了些,“先住着。”

“哎,这才对嘛!”老板娘立刻眉开眼笑,麻利地拿出身份证登记,又从抽屉里摸出串挂着木牌的钥匙,“三楼最东头那间,安静,床单被套都是今早刚换的,干净着呢。”

提着行李踏上吱呀作响的木楼梯时,苏玥还在小声嘀咕:“不知道你要来没提前订的……”推开房门的瞬间,她率先走进去,目光扫过靠墙的木质书桌、铺着碎花床单的大床,还有阳台推拉门上挂着的白色纱帘,忽然有些局促地转头看向迟昀远:“你平时都住高档酒店,这里条件可能差了点,会不会住不惯?”

迟昀远放下背包箱,抬手推开阳台门,晚风裹挟着院里三角梅的香气涌进来。他转着圈打量房间,目光落在书桌上那盆长势喜人的多肉上,嘴角弯起:“你都能住,我有什么住不惯的?”他伸手摸了摸床单,指尖触到柔软的棉质,又补充道,“而且挺干净的,比我想象中好。

苏玥撑着阳台的木质栏杆往下望,老板娘正蹲在院角的青石板上收拾竹篮里的青菜,见她探出头,立刻直起身挥了挥手,还特意朝屋里的方向努了努嘴,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晚风卷着院中秋桂的冷香扑在脸上,带着入秋后特有的凉意,她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栏杆缝隙里的木屑,目光不自觉飘回屋里——迟昀远正站在书桌前,指尖轻轻拂过那盆多肉的叶片,侧脸在暖黄的台灯下显得格外柔和。

他们不是没同过房。第一次是她喝醉酒,晕晕乎乎什么都不记得了;后来是在医院,那两天他守在病床边寸步不离。可那些都带着“特殊情况”的滤镜,哪像现在这样,在洒满桂香的民宿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空气里都飘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心脏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发紧。

“在想什么?”

身后忽然传来温热的气息,苏玥还没反应过来,腰上就多了双有力的手臂,迟昀远的下巴轻轻抵在她颈窝,带着他身上惯有的雪松味,混着她自己身上淡淡的汗意,在晚风里缠成一团。他鼻尖蹭过她的耳垂,声音低哑得像羽毛搔过心尖:“嗯?在想怎么跟我分床睡?”

“没、没什么!”苏玥像被烫到似的猛地转身,差点撞进他怀里。慌乱间她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衣角——今天在山上忙了一天,衣服湿了干,干了湿,此刻说不定还带着汗味。脸颊瞬间烧得发烫,她往后退了半步,眼神躲闪着不敢看他:“我、我先去洗澡了!”

话音刚落,她抓起矮柜上的背包的往洗手间跑,连拖鞋都踩得有些踉跄。关上门的瞬间,还能听见门外传来迟昀远低低的笑声,那笑声像带着温度,让她靠在门板上,连耳尖都红透了。

迟昀远洗漱完毕,带着一身清爽的水汽走出洗手间。水汽氤氲中,他一眼便望见书桌前的身影——苏玥正端坐在那里,怀里抱着笔记本电脑,纤细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屏幕的冷光映得她侧脸轮廓格外柔和,连垂落在颊边的一缕碎发都透着专注。

他放轻脚步走过去,手肘随意地撑在书桌边缘,身体微微前倾,目光落在她屏幕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与表格,声音里带着刚洗漱完的慵懒笑意:“忙什么呢,这么认真?”

苏玥的视线没离开屏幕,指尖顿了顿,又继续敲打,口中轻声回应:“把今天在山上的记录整理成笔记。”她说着,左手拿起搁在桌角的平板,点亮屏幕,上面全是白天拍的中药照片——有沾着晨露的柴胡,叶片脉络清晰;有扎根在岩石缝隙里的黄芩,根系虬结分明。她视线在电脑与平板间来回切换,时而皱眉对着平板上的照片放大,仔细核对植株的叶片形状、生长环境,时而低头在电脑文档里补充备注:“北柴胡,海拔1200米,向阳坡地,伴生灌木;黄芩,岩石缝隙,土壤偏砂质,长势中等……”连每株药材的拍摄时间、具体方位,都一一对应着汇总进表格,指尖划过触控板的动作轻柔又精准,仿佛在呵护什么稀世珍宝。

迟昀远静静看着,见她为了一张角度不够清晰的甘草照片,反复调整平板的亮度,又点开手机里的备份相册对比,连眉头都微微蹙了起来,眼底不自觉染上几分笑意——平日里温和的人,一旦做起这些与草药相关的事,认真得几乎有些执拗,连他靠近都未曾分心半分。

迟昀远没再出声打扰,只悄悄拉过书桌旁的木椅坐下,指尖漫不经心地拂过桌面边缘磨出的浅痕。台灯暖黄的光落在苏玥发顶,将她垂落的发丝染成柔和的金棕色,偶尔有风吹动阳台纱帘,带着桂香的凉意掠过,她才会下意识拢一拢披在肩上的薄外套,视线却始终没从屏幕上挪开。

不知过了多久,苏玥终于敲下最后一个句号,指尖在回车键上轻轻顿了两秒,才长长舒出一口气,抬手揉了揉发酸的肩膀。肩胛骨传来细微的酸胀感,她下意识转动脖颈,这时才后知后觉发现身侧多了个人——迟昀远不知何时搬了木椅坐在旁边,正含笑望着她,眼底盛着暖黄的灯光,温柔得能溺出水来。

苏玥脸颊倏地泛起薄红,指尖无意识绞了绞衣角:“你怎么不早点叫我?都坐这儿等多久了。”话音里带着点被抓包的嗔怪,却没什么真脾气。

“看你盯着屏幕时连眨眼都舍不得,哪好打断。”迟昀远伸手,指腹轻轻替她拂开粘在唇角的一缕碎发,指尖蹭过她柔软的脸颊时,还特意放慢了动作,像是在触碰易碎的珍宝。他目光落在她屏幕上的“已保存”弹窗,声音放得更柔:“整理完了?”

“嗯,今天的记录都归置好了。”苏玥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眼睛亮了亮,转头看向他,“对了,这附近还有座青雾山,据说山顶有片野生当归林,明天带你去爬山,顺便看看能不能药材回去。”

“好啊,听你的。”迟昀远笑着应下,却忽然伸手打断她的话,指尖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尖,带着点亲昵的捉弄,“不过现在,是不是该睡觉了?”话音未落,他便俯身将她打横抱起——苏玥惊呼一声,下意识环住他的脖颈,鼻尖撞上他温热的胸膛,还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

迟昀远将她轻轻放在铺着碎花床单的床上,屈膝半跪在床边,掌心撑在她身侧,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呼吸渐渐有些沉。“可以吗?”他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几分克制的沙哑,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额头,连空气都变得灼热起来。

苏玥被他看得浑身发烫,手指紧紧攥着身下的床单,脸颊烧得像要冒烟,小声嗫嚅:“那个……我生理期。”话说出口,连耳尖都红透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迟昀远的动作瞬间顿住,眼底的灼热褪去几分,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温柔。他伸手替她掖好被角,指尖仔细抚平床单的褶皱,自己才轻轻躺到床的另一侧,小心翼翼地往她身边挪了挪。手臂虚虚地环在她腰上,力道轻得像羽毛,生怕碰疼了她:“是我急了。就聊聊天,说说话,好不好?”

苏玥还没从刚才的窘迫中缓过神,就听见他忽然问:“想要什么样的婚礼?中式的凤冠霞帔,还是西式的白纱教堂?”

这句话像颗小石子,在苏玥心里激起层层涟漪,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她眨了眨眼,有些茫然地看着他:“还要办婚礼吗?我以为……领证就好了。”她以为他说的结婚就是领下结婚证。

迟昀远低笑一声,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后,酥酥麻麻的。“当然要办。”他指尖轻轻蹭过她的耳垂,声音里满是认真,“订婚宴要请双方长辈,官宣要让所有人知道你是我的,婚礼要风风光光的,蜜月要去你最想去的地方——别人有的,我们玥玥一样都不能少。”

苏玥的心像被温水浸过,软得一塌糊涂。她咬了咬下唇,诚实回答:“我还没想过这个问题,有点懵。”

“没关系。”迟昀远轻轻捏了捏她的腰,语气带着安抚,“我明天就让人做两套方案,中式的加你喜欢的苏绣元素,西式的选你爱的白玫瑰,到时我们一起慢慢挑,挑到你满意为止。”

苏玥没再说话,却悄悄往他身边挪了挪,肩膀轻轻碰到他的手臂,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暖意,像裹了层柔软的毛毯,连日奔波的疲惫和刚才的窘迫渐渐消散。窗外的风还在吹着,檐角的蓝印花布风铃偶尔发出“叮铃”的细碎声响,混着迟昀远平稳的呼吸声,像一首温柔的催眠曲,悄悄裹住了整个房间。

不知过了多久,苏玥的眼皮越来越重,终于抵不住困意,缓缓闭上了眼睛。临睡前,她感觉到迟昀远的指尖轻轻划过她的发顶,动作轻柔得像在抚摸易碎的瓷器,还带着小心翼翼的温柔,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晚安,苏医生。”

她嘴角无意识地微微扬起,在心里悄悄回了句:“晚安,迟昀远。”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前,还能感受到他环在腰间的手臂,又轻轻收了收,将她往怀里带了带,却依旧保持着克制的力道,温暖又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