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帅,除了小麦,第一批重武器、坦克和榴弹炮都已到港。剩余的卡车、五十台工程机械还有强制弹药,预计下周抵达。”
负责接收的后勤部长声音激动得有些颤抖,汇报着刚从入港登记处了解到的情况。
“你就在这负责物资处理,让周伟光加派人手,防止有人搞破坏。”龙少华点头道。
看着繁忙的港口,咸湿的海风裹挟着浓重的金属锈蚀味,龙少华做了安排之后,离开了海防港
海防港有直通河内的火车,体验了一下这个时代的火车,来到了河内市。
现在这座城市,正在一种奇特的混合状态下运转。法式建筑依旧矗立,但街道上到处飘扬着“金穗飞龙”的标志旗帜。
大量的移民被临时安置在城郊新建的简易板房区,条件艰苦,但至少有了遮风避雨之所。
民政部门设立了无数的登记点,为移民办理身份、分配临时工作、登记土地申请资格。
龙少华没有惊动地方官员,他换上了一身普通的校级军官制服,只带了两个班的护卫,融入了河内街头的人流。
市区内,看不到他想要的,龙少华突然冒出想法,想去田间地头看看,《垦土定基令》究竟在基层产生了怎样的效果。
暗中保护警卫立马开来了两辆凯迪拉克汽车,还是防弹的那种,车辆开向了红河三角洲广袤的农田中去。
六月的三角洲,正值夏季稻的关键生长期,烈日当空,水田里一片浓绿,秧苗长势喜人。
这是一片得天独厚的沃土,在高卢人殖民时期,就是重要的稻米产区,但大部分产出被殖民者和大地主攫取,运往海外或供应城市。
根据粗略统计,整个红河三角洲的可耕地面积超过一万两千平方公里,原本居住着约三百万人口。
如今,随着龙少华麾下百万军民的涌入,这片土地正经历着空前的人口压力和社会重构,其中移民已经占据了超过300万,就这还没有计算原先逃难过来的华人。
龙少华走到一处田埂边,看到一家四口正在水田里弯腰劳作。
男人和女人在拔除杂草,两个半大的孩子则在田边水渠里摸鱼。
他们皮肤黝黑,穿着简陋但浆洗过的粗布衣服,看起来是刚从北方来的移民。
“老哥,忙呢?”龙少华用带着滇省口音的汉语打招呼,递过去一根香烟。
男人直起腰,擦了把汗,警惕地看了看龙少华肩上的军衔,低着头接过烟。
“长官好!是啊,伺候稻子,不敢怠慢。这地肥得很,比我们老家那山旮旯强多了。”
“听口音,是壮省人?”龙少华顺势在田埂上坐下,这举动让男人放松了不少。
“是啊,梧市那边的。”男人点上烟,话匣子打开了些。
“跟着李师长的队伍过来的。一路上是真苦啊,但到了地方,军政府给安排了住处,虽然挤了点,但总算有个窝。”
“这地是分给你们家的?”龙少华指着眼前这片明显刚整理过不久的水田。
“对对对!”男人脸上露出了真切的笑容,“二十亩!都是上好的水田!长官您看,这秧苗长得多壮实!
按‘工分’算的,俺们一家刚来的时候,没啥功绩,但帮着修了半个月的路,每天管饱饭,还给记了工分。
后来登记分地,按家里四口人,加上修路的工分,就分了这二十亩。说是种满五年,这地就彻底是俺家的了!”
女人也凑过来,补充道:“是啊长官,以前给地主扛活,累死累活也吃不饱。现在给自己种地,心里头亮堂!就是……就是这农具还不太趁手,官府说以后能用粮食换新式的。”
龙少华仔细听着,心中稍慰。
这户人家的境遇,正是《垦土定基令》希望达到的效果。
用土地将移民牢牢绑定在这片新土地上,激发其生产积极性。
紧接着,龙少华又走到另一个村落。
这个村子明显是本地安南人聚居的村庄,但气氛有些微妙。
村口的大树下,几个老人坐在那里,看着不远处一些正在学习使用新式犁铧的年轻人,眼神很是复杂。
更引人注目的是,村公所的墙上,贴着一张粗糙的汉字识字表,一个穿着民政工作人员服装的华人,正在教十几个本地孩子和少数成年人念“天、地、人、水、火”。
龙少华走近,看到一个年轻的安南人正非常认真地在一块沙地上练习写自己的名字。
但他写的不是传统的安南名字,而是汉字“陈文安”。
教课的华人干部看到龙少华,愣了一下,认出他来,刚要起身,被龙少华用眼神制止了。
龙少华蹲下来,对那个叫陈文安的年轻人说:“你的汉字写得不错。为什么想学汉字,还改名字?”
陈文安有些紧张,但还是鼓起勇气说:“报告长官……学汉字,能看懂官府的告示,能算清楚工分。
改名字……村里管事的老爷说了,取个汉名,登记土地的时候,能算‘合作户’,可能……可能分到的地会好一点,或者离水源近一点。”
他的汉语还很生硬,但意思表达清楚了。
龙少华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多说什么。
这就是现实,《垦土定基令》中隐含的华人优先政策,正在无形中推动着一场文化同化。
一些精明的本地人,为了在新的秩序下获得更好的生存机会,开始主动向主流靠拢。
这其中有功利心,但也是一种无奈的适应。
这种同化过程必然会伴随阵痛和潜在的冲突,但在当前形势下,这是龙少华为了巩固统治、确保华人主体地位的必然选择。
在返回河内的路上,龙少华看到了更多细节。
新开挖的水渠正在延伸向原本灌溉不便的土地;由士兵和移民共同组成的垦荒队,正在焚烧灌木,开辟新的农田。
一些规模较大的农场,已经出现了美制拖拉机的身影,虽然数量稀少,却预示着农业生产方式变革的可能。
暗访的结果大体上让龙少华比较满意。
《垦土定基令》就像一颗投入水面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移民们获得了土地,看到了希望,生产积极性高涨。
本地人在经历了最初的动荡和观望后,部分人开始尝试融入新的体系。
除了这些,暴露出来的问题,也有许多。
农具短缺、水利设施仍然不完善,抢夺水利大打出手的还是时不时的发生。
其主要矛盾,并不是真正的水力之争,而是本地与‘入侵者’之间隔阂,以及文化、语言矛盾之争。
培养基层干部,也要提上日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