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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自己在冰冷的地板上坐了多久。
他们一家人,没有一个人再多看我一眼。
我就像一个被随意丢弃在角落的垃圾,肮脏,碍眼。
直到深夜,房间的门才被轻轻推开。
裴斯年走了进来,他脱了外套,身上带着一股浓重的酒气。
他手里,竟然还提着一个医药箱。
“还疼吗?”
他蹲下身,温热的指尖带着酒气,想来触碰我红肿的脸。
我猛地偏过头,躲开了。
他的手僵在半空,脸上没有丝毫怒意。
“禾禾,你为什么就是不懂事呢?”
“我妈她年纪大了,脾气就这样,你就不能让着她点吗?”
“你今天闹成这样,让我在我妈和妹妹面前多难做?”
又是这样。
永远是这样。
他永远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将所有的过错都归咎于我的“不懂事”。
见我不说话,他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一个精致的黑色丝绒盒子,在我面前“啪嗒”一声打开。
柔和的灯光下,一条铂金手链静静地躺在里面,细细的链条,坠着一颗小小的星星。
我的呼吸,骤然一滞。
这是我十八岁生日时,我爸送给我的成人礼物。
三年前,我刚和裴斯年在一起不久,这条手链就离奇失踪了。
“你看,我把它给你找回来了。”
裴斯年拉过我的手,不由分说地将那条冰冷的链子扣在了我的手腕上。
“花了我不少心思,托人从一个二手贩子手里高价买回来的。”
他握着我的手,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别生气了,好不好?”
他的表演,一如既往的的深情。
换做以前,我或许会感动得一塌糊涂,抱着他哭着说谢谢。
可现在,我只觉得这条手链像一道冰冷的镣铐,死死地锁住了我的手腕,冷得刺骨。
我终于明白了。
什么离奇失踪,什么二手贩子。
偷走它的人,就是他们。
现在假惺惺地还给我,不过是打了我一个耳光,再虚情假意地递给我一颗早就发霉的糖。
我闭上眼,将所有的恨意和恶心都压下去,再睁开时,声音平静无波。
“我知道了。”
他满意地笑了,俯下身,在我冰冷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这才乖。”
他以为我被安抚了,以为我睡着了,轻手轻脚地起身,去了阳台。
阳台的玻璃门没有关严,留了一道缝。
我悄悄地,睁开了眼。
他压低了声音,正在打电话,语气轻快又得意。
“......对,稳住了,她就是个蠢货,给点好脸色就忘了疼。”
“......你放心,她闹不出什么花样来,胆小得跟个兔子似的。”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裴斯年笑了起来。
“......还有两个月,等那三亿信托到手,我立马跟她离婚,一分钱都不让她带走。”
短暂的停顿后,裴斯年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我从未听过的残忍笑意。
“......什么?离婚太便宜她了?”
“那也行,反正她爸妈死了之后她精神就不太好。到时候就说她抑郁症复发,自己失足从楼上掉下去了。”
“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谁会为她出头?”
我躺在床上,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全部冻成了冰。
原来,他们不仅想要我的钱。
他们还想要我的命。
我死死地咬住被角,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
眼泪无声地淌下来,冰冷刺骨。
我爱了三年的男人,正在电话里,和别人谈笑风生地计划着,如何杀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