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高三那年,我妈重病,我爸却只顾和小姨偷情。
他瞒下小姨骨髓配型成功的事,还把存款全给小姨当了留学学费。
卡里只剩十二元,我眼睁睁看着妈妈熬死在病床,却连冷藏和火葬的钱都拿不出来。
五年后,我成了我爸任职学校最优秀的毕业生。
毕业典礼上,我当着所有人的面质问爸爸:
「在妻子重病时出轨小姨子,卷走全部家产,让发妻生生病死,就是你要教给学生的课吗?」
「你这样的人,配当教授吗?」
01.
我爸爸是大学教授。
他看的书都很深奥,我和妈妈都看不懂。
妈妈说,爸爸是做学问的人,喜欢安静。
我以为,爱情就是爸爸妈妈的样子,父亲不善言语,母亲温柔贤惠。
虽然他们交流不多,但是也没有像别人家那样激烈的争吵,把日子过得很安静。
我以为,这就是书里说的岁月静好。
我妈是典型的家庭主妇,每天天不亮就起床给我做早餐,晚上不管多晚都会等我下晚自习,桌上永远温着一杯热牛奶。
我家里还有个小姨,比妈妈小12岁。
她大学毕业后没找到工作,妈妈心疼她一个人在大城市打拼不容易,就在我家客厅里支了个行军床让她住下了,还经常给她钱,让她去买衣服买化妆品。
小姨活泼爱笑,只要她在家,家里总能变得热闹。
小姨找工作的时候,妈妈还会让爸爸抽空陪着小姨去面试。
爸爸懂得多,能帮到小姨。
小姨考上了我学校的教师编制,妈妈很感激爸爸,说多亏了面试前爸爸给小姨开小灶。
爸爸去旁听课程当学生时,还会给小姨竖起大拇指。
妈妈有时跟我开玩笑,我们家呀,有两个女儿一样。
爸爸有时下班回家还会给我和小姨带奶茶,小姨那杯是少冰的。
妈妈笑我们,真是两个小姑娘,喜欢这么甜的东西。
小姨恋爱了,男朋友是我学校的老师。
小姨在我家附近租了房子,偶尔来我家吃饭是我最开心的时光,饭桌上不再是沉默的气氛,爸爸会跟小姨探讨工作上的事情,小姨会讲八卦逗我爸爸妈妈开心。
那时候家里的氛围总会轻松些。
但有些事情好像不一样了。
有一次,我撞见爸爸和小姨在厨房单独说话,父亲伸手替小姨将碎发别到耳后,动作亲昵得让我心头一紧。
爸爸的眼神那样温柔,我从来没有看到过他用那样的眼神看过妈妈。
他似乎永远只会说两句话:吃饭吧,早点睡。
原来他不是不会关心人,他只是不在乎我妈妈。
原来他还会用那样深情的目光注视别人,而不是经常低着头回避妈妈的嘘寒问暖。
可是凭什么呢?因为小姨年轻漂亮吗?
我的妈妈也曾经年轻过啊。
她们甚至那么像。
他怎么能用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对待那么相像的两个人。
02
我要高考了,爸妈怕打扰我学习,家里更安静了。
高考前的那一年春节,妈妈突然持续低烧、咳嗽不止,去医院检查后被确诊为急性白血病,需要立刻住院治疗,后续的化疗和骨髓移植更是需要巨额费用。
爸爸说,别担心,你好好学习,爸爸会照顾妈妈的。
父亲每天下班就往医院跑,说他来负责筹钱,让我安心备考,小姨也有空就去医院陪妈妈,每天煲汤送到医院,守在母亲床边嘘寒问暖,母亲感动得拉着她的手流泪:“还是薇薇贴心,等我好了,再给你做你爱的红豆汤圆。”
高三那年的雪特别大,铅灰色的天空飘着鹅毛一样的雪花。
妈妈的身体越来越虚弱,我每天都到医生的办公室问“什么时候有合适的骨髓配型”?
妈妈化疗到第三个疗程时,医生说找到合适骨髓就能做手术,我攥着化验单冲进检查室,看着护士抽走我胳膊上的血,心里一遍遍祈祷“一定要配型成功,一定要救妈妈”。
可三天后医生摇头说“你的骨髓和妈妈不符”时,我感觉心里的光瞬间灭了一半。
我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突然想起小姨是妈妈的亲姐妹,血缘最亲,说不定她的骨髓能行,我立刻掏出手机给小姨打电话,声音都在发抖:“小姨,你能不能来医院做个骨髓配型?妈妈需要你,说不定只有你能救她了。”
小姨第二天才来医院,穿着漂亮的连衣裙,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完全不像来帮忙的样子,她跟着护士去抽血时,我站在门口眼巴巴地等,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生怕错过任何一点希望的消息。
等结果的那两天,我每天都去问医生,妈妈也强撑着精神问“你小姨的配型怎么样了”,我只能笑着说“还在等,肯定会好的”,可心里却像揣着块石头,沉甸甸的压得我喘不过气。
小姨是自己去拿的结果,她走到病房门口时,我赶紧迎上去,看到她皱着眉说:“菲菲,对不起,我的骨髓也和你妈妈不符,没办法帮她了”。
我愣在原地,想伸手拿那份报告单,小姨赶紧收进包里去,看着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慌乱,却没敢多想,只觉得最后一点希望也没了。
爸爸那天也来了医院,他拍着我的肩膀说:“菲菲,别担心,医生说骨髓库还在找合适的配型,你安心回家好好学习,妈妈这里有我照顾,肯定不会有事的。”
那时候我想,我的爸爸即使对妈妈没有爱了,但是还是个有责任感的男人。
03
我躲在楼梯间哭到浑身发颤时,突然听到爸爸的声音从走廊传来,他在跟小姨打电话,电话里爸爸的语气里满是安抚:“你别担心,医生那边我已经说好了,就说配型不符,没人会知道真相。”
我拿出手机,按下了录音键。
我屏住呼吸,贴着墙壁听,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只听爸爸接着说:“你姐姐的身体,已经没有希望了,但是你还有大好前程,不能让捐骨髓这种事影响你。”
“没有希望”四个字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我心里。
我猛地捂住嘴,才没让自己哭出声,原来在爸爸眼里,妈妈的命还比不上小姨的“大好前程”,比不上她那可笑的未来。
可是我的妈妈,就快要没有未来了。
我悄悄探出头,看到爸爸挂了电话,脸上的担忧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他整理了一下衣领,又摆出那副温柔的样子,转身走向妈妈的病房,仿佛刚才说那些冷血话的人不是他。
我跟在他身后,脚步像灌了铅一样重,可明明医生说过,只要有合适的骨髓,妈妈还有五成的治愈率,是他们,是他们亲手掐灭了妈妈的希望。
进病房前,我擦干眼泪,强装平静,妈妈看到我,虚弱地问:“菲菲,医生怎么说?小姨的配型......”
我看着她满是期盼的眼神,喉咙发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摇着头说:“还在等结果。”
爸爸坐在床边,接过话茬:“医生说骨髓库那边有几个潜在的配型对象,正在进一步检测,很快就有消息了,你安心养病,别想太多。”
他说得那么自然,那么坦然,好像真的在为妈妈着想。
我站在一旁,看着爸爸虚伪的嘴脸,心里的恨意几乎要溢出来。
他怎么能这么心安理得地撒谎?
怎么能看着妈妈在病痛中挣扎,却还在为小姨的“前程”算计?
那天晚上,我守在妈妈床边,她睡着了,呼吸很轻,我握着她冰凉的手,在心里一遍遍地说:“妈妈,你知道吗?爸爸和小姨都在骗你,你明明有机会活下来的,是他们不要你了。”
后来我去医生办公室找病历,无意间听到医生跟护士说:“真是可惜了,那个病人的妹妹配型明明合适,却不愿意捐,她老公是我儿子的导师,人品真不怎么样,说不能耽误他小姨子的前途,啧啧,跟他小姨子没准有点什么。没办法啊,配型结果也是病人的隐私。”
我靠在墙上,浑身冰冷。
医生的话印证了我的猜测,原来爸爸不仅知道真相,还主动帮小姨隐瞒,甚至拿自己教授的身份去求医生一起撒谎,他们为了自己的私心,连最基本的人性都丢了。
我没有进去质问医生,我知道,只要小姨不愿意,我是不能强迫她的,而我的妈妈,也不能再听到这么残忍的消息了。
我关上手机的录音键,转身离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一定要记住今天,记住爸爸说的。
我要记住他们所有的冷漠和自私,总有一天,我要让他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从那以后,我每天都守在妈妈身边,陪她说话,给她读故事,哪怕她已经没力气回应,我也想让她知道,还有人在乎她,还有人希望她活下去。
04
妈妈的身体越来越差,小姨也不像之前那样会经常来医院陪妈妈,不是说学校教学任务太紧,就是身体不舒服。
妈妈有时候会陷入昏迷,醒来的时候就会问我:“小姨怎么没来?”
“骨髓库有消息了吗?”
我每次都只能编谎话骗她,看着她眼里的光一点点熄灭,我的心也跟着碎了。
小姨偶尔会给爸爸打电话,问妈妈的情况,爸爸总是说:“还那样”。
然后就开始跟她聊学校的事,聊职称晋升需要准备什么材料,完全没提妈妈的痛苦,我在旁边听着,只觉得无比讽刺。
有一次,小姨打电话的时候,妈妈正好醒着,她听到了小姨的声音,挣扎着想去接电话,嘴里念叨着“妹妹,我想你了”,可爸爸赶紧把电话挂了,说“她学校太忙了,没空跟你聊,等她有空了再给你打”,妈妈眼里的光瞬间就暗了下去。
我看着妈妈失落的样子,再也忍不住了,冲爸爸大喊:“你为什么要挂电话?妈妈想跟小姨说话!你明明知道小姨配型合适,你为什么不告诉妈妈?你为什么要帮她撒谎?”
爸爸愣住了,他没想到我会知道真相,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想解释,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妈妈看着我们,好像察觉到了什么,虚弱地问:“菲菲,你刚才说什么?小姨的配型......合适?”
我看着妈妈疑惑的眼神,心里很疼,却不敢再说下去,爸爸赶紧打圆场:“菲菲胡说八道呢,她就是太担心你了,你别信她,小姨的配型不合适,真的不合适。”妈妈看着爸爸,又看了看我,眼里满是迷茫,最终还是没再追问。
那天之后,妈妈就很少说话了,她好像已经放弃了希望,我知道,是爸爸和小姨的谎言,彻底击垮了她,我握着她的手,在心里发誓:妈妈,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讨回公道,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早读课的铃声刚响过,教室后排突然传来一阵压抑的惊呼声。
紧接着所有人的手机都在震动,校园BBS的首页被一张照片刷屏,照片是用手机拍的,像素不算清晰却足够看清内容:我爸那辆灰色的轿车停在操场角落的梧桐树下,车窗半降,他侧着身,一只手撑在小姨的椅背上,侧脸抵着小姨的额头,嘴唇紧紧贴在一起,小姨的手还勾着他的脖子,两人在狭窄的车厢里吻得旁若无人,完全没注意到不远处教学楼的窗户后,有人正用镜头记录下这肮脏的一幕。
05
小姨的男友是我们学校的物理老师,姓周,平时总穿着干净的白衬衫,讲课的时候会把袖口挽起来。
那天课间他抱着一摞教案从我们班门口走过,几个男生故意提高声音说:
“有些人戴着绿帽子还不知道。”
“难怪李老师最近总躲着周老师。”
他脚步顿了一下,耳朵瞬间红透,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攥紧了怀里的教案,指节都泛了青。周老师辞职了,去了西藏支教,远离这里的一切。
妈妈还不知道,她最疼爱的亲妹妹,人前活泼美丽的李老师,早就趁着她在医院住院的空隙,和我爸在没人的办公室、昏暗的停车场里,缠成了见不得光的模样。
小姨是在那天晚上回的家,她一进门就红着眼眶扑到我爸怀里,头发乱糟糟的,平时精致的妆容花了大半。
她哭着说学校里到处都是指指点点的目光,学生上课的时候总在底下窃窃私语,连其他老师看她的眼神都带着鄙夷,说再也待不下去了,想出国留学换个全新的环境。
我爸坐在沙发上,一只手轻轻摸着她的头发,另一只手还在给她递纸巾,连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就点头说“好,钱的事我来解决,你安心准备就行”,完全没想起躺在医院里,还等着救命的妈妈。
医院的催缴手术费通知单是护士在我去送晚饭的时候递给我的,白色的纸条上写着“需预缴三万元住院押金,逾期将暂停治疗”。
我攥着那张薄薄的纸条,手指都在发抖,一路跑回家,鞋子踩在雪地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冷风灌进衣领,冻得我脸颊生疼,可我顾不上这些,满脑子都是“找爸爸要钱救妈妈”。
我冲进书房时,却正好看到我爸正把一张银行卡塞进小姨手里,还低声说着“这里面有五万,你先拿着用,不够我再想办法”。
我返回医院陪了妈妈一整夜,她夜里醒了好几次,总问我“你爸怎么没来”,我只能强装笑脸说:“爸学校有急事,走不开,明天就来看你”。
第二天早上我赶回家想拿点换洗衣物,爸爸不在家,只有茶几上留着一张银行卡,是妈妈之前用的那张。
我拿起银行卡,在ATM上查看到最新的转账记录,突然觉得浑身发冷,像掉进了冰窖里,卡里只剩下12元。
我拿着空银行卡回到医院时,妈妈的精神已经很不好了。
她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呼吸也变得很微弱,看到我进来,她伸出瘦得只剩骨头的手,紧紧拉着我的手,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菲菲,你爸......你爸怎么还不送钱来?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我看着她满是期盼的眼神,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嘴唇咬得紧紧的,不敢告诉她真相,只能摇摇头说:“没有,爸说他今天就去银行取钱,很快就来了”。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却不敢掉下来,怕她担心。
06.
妈妈闭眼的那天,天阴得特别沉。
中午的时候就开始下雨,豆大的雨点砸在医院的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像是在为她哭泣。
爸爸已经在前一天去了国外交流,他说没事的,我几天就回来了。
可就偏偏这几天,妈妈的病情恶化了。
医生在病房里宣布“抢救无效”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僵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推着担架车过来,说:“需要先缴纳火化费和冷藏费,一共八千元,缴完费才能把遗体拉走”。
我这才从慌乱中回过神,赶紧翻自己的书包,拉链拉得太急差点扯断,里面只有课本、笔记本,还有妈妈之前给我的两百块生活费。
我又摸遍了所有口袋,牛仔裤口袋里有几张皱巴巴的零钱,是我平时攒下来想买笔的,加起来不到三百块,我把钱摊在手心,看着那几张薄薄的纸币,眼泪突然就涌了上来,喉咙里像堵了块石头,连哭都发不出声音。
工作人员看着我手足无措的样子,语气有些不耐烦“小姑娘,钱到底能不能凑齐?不能凑齐的话,遗体只能先放冷藏柜,每天都要收冷藏费的。”
我咬着嘴唇摇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把妈妈的遗体推往冷藏间,那扇冰冷的铁门关上时,我感觉自己的世界也跟着关了。
我坐在冷藏间门口的台阶上,抱着膝盖哭了很久,哭到眼睛发肿、喉咙沙哑,才想起给爸爸打电话,电话拨过去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爸,你在哪儿?妈妈她......她走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爸爸的声音才传来,没有丝毫悲伤,反而带着点暴躁:“怎么偏偏是这几天,好了,我尽快赶回去。”
我隐约听道旁边的人说“现在留学费用这么高......”
我握着手机,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原来妈妈走了,他最关心的还是小姨的“前途”,连最后一面都不愿意来见,连妈妈的丧葬费都不愿意提前凑。
想起他之前说的“爸爸会照顾妈妈”,我只觉得无比讽刺,那些话全是骗人的鬼话。
接下来的两天,我每天都给爸爸打电话。
他要么不接,要么接了就说“在忙”“快了”,却始终没露面,也没寄一分钱过来。
冷藏费每天都在涨,我看着缴费单上的数字,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只能厚着脸皮去敲邻居阿姨家的门。
邻居阿姨听我说了妈妈的事,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她从抽屉里拿出一沓钱,塞到我手里说:“菲菲,拿着,先把你妈妈的事办了,别让她在那边受委屈,钱不够阿姨再想办法。”
我接过钱,眼泪又掉了下来,嘴里不停地说“谢谢阿姨,谢谢阿姨”,原来真正关心我的,是外人,不是我的爸爸。
我拿着阿姨借的钱去缴了费,殡仪馆的工作人员终于把妈妈的遗体从冷藏柜里推了出来,妈妈的脸苍白得像一张纸,我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还是冰凉的,就像她生前躺在病床上时一样,我心里的疼又翻涌上来,小声说:“妈妈,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办理火化手续的时候,爸爸还是没来。
我一个人签了所有的字。
2
一个人看着妈妈的遗体被推进火化炉,炉门关上的那一刻,我突然觉得很孤单,好像全世界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没有妈妈,没有爸爸,只有满腔的恨。
直到妈妈的骨灰被装进球形骨灰盒里,我抱着骨灰盒走出殡仪馆,才看到爸爸的车停在门口。
他从车上下来,脸上带着点愧疚,说“菲菲,对不起,我来晚了,钱我带来了”。
他递过来一个信封。
我却没有接,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你现在来有什么用?妈妈已经走了,她等了你三天,等你来看她最后一眼,等你给她凑丧葬费,你都没来。”
我声音沙哑,每一个字都带着恨,“你是不是和小姨在一起?是不是觉得妈妈的事,比不上你们的事重要?”
爸爸的脸一下子红了,他张了张嘴想解释,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可我知道,他不是做错事,他是根本没把妈妈放在心上,没把我放在心上,这样的爸爸,我再也不想要了。
07.
处理完妈妈的后事,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学校,却在公告栏最显眼的地方看到了教务处贴的告示栏,上面写着:“肖雪菲,拖欠学费,无故旷课两周,按退学处理。”
因为小姨,我也彻底恶心了这个学校,想到校园BBS上的照片和同学在背后的指指点点,我就浑身发抖。
我没有跟学校解释我为什么旷课,直接写了退学申请书。
我收到了一封来自西藏的信,是周老师写的。
他说听以前的同事提起了我的事,知道我退学了,还知道了妈妈的情况,信里夹着五百块钱。
他说:“这点钱可能帮不上什么大忙,但希望你能好好生活,不要放弃自己,如果你想继续读书,我可以帮你联系当地的学校。”
我拿着信,眼泪又掉了下来,在这个寒冷的冬天,周老师的善意,成了我唯一的温暖。
最后一天去学校,我慢慢走到教学楼的走廊里,正好听到小姨教的那个班级传来读书声,读完之后,小姨眼含热泪的跟同学们告别。
明天,她就要出国就留学了,她鼓励同学们要勇敢追求梦想,无论何时出发,都不算晚。
我听着,只觉得讽刺至极,她踩在我妈妈尸骨上的未来,都是血腥的味道。
我拿着退学申请走到教务处门口时,正好遇到周老师以前带过的一个学生,他手里拿着一张照片,是周老师在西藏拍的,背景是蓝天白云,他笑得很灿烂,他说:“周老师寄来的,说那里的孩子很可爱,他打算一直待在那里。”
我看着照片里周老师的笑容,再想起小姨和爸爸的所作所为,心里的愤怒像火焰一样燃烧,可我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推开教务处的门,把退学申请放在老师的桌上,转身离开。
离开学校的那天,雪又下了起来,我背着书包,沿着学校的围墙慢慢走,围墙上面还贴着学校的招生简章,上面写着“梦想起航的地方”,我看着那几个字,突然觉得很讽刺,这里曾经是我梦想开始的地方,现在却成了我最想逃离的地方。
我刚把学校搬回来的资料放进书房,就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爸爸推门进来,看到我手里的资料,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语气带着指责:“你为什么要退学,你知不知道高三多重要!我对你太失望了!”
我握着资料的手紧了紧,抬起头看着他,“爸爸,我没办法在学校待下去了啊,学校里同学都知道你跟小姨的事情,我怎么有脸待下去啊。”
爸爸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最终说:“我给你找个校外的辅导班吧,今年高考是来不及了,你好好复读准备明年吧。”
小姨去国外读了个水硕,只要一年就可以回来。
这一年里,爸爸又变成了别人眼中的好爸爸,高级知识分子,为了快要高考的女儿,每天按时按点回家。
只有我知道,关上门,他几乎每天都跟小姨视频电话。
柔情蜜意,温柔缱绻,是我妈妈从来没得到过的感情。
我一边听着他们的窃窃私语,一遍玩了命的做数学题,背英语单词。
08.
高考结束,小姨也从国外回来了。
在爸爸的帮助下,去了他的大学当了辅导员。
我每天天不亮就出发去复读机构,夜里做题到凌晨,我手指因为长期握笔起了厚厚的茧,眼睛也常常因为熬夜布满红血丝,可我从来没放弃过。
因为我知道,只有变得更强大,才能站在更高的地方,让那些伤害过我和妈妈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高考出分那天,我激动的哭了,我终于没有辜负妈妈的期待。
我报考了爸爸所在的大学,选了他教的专业。
不是因为想靠近他,而是想让他亲眼看到我的优秀。
每次在课堂上看到他站在讲台上侃侃而谈,讲着“道德”、“责任”,我都觉得无比讽刺。这五年里,我一边努力修学分,一边打工存钱,准备出国留学的事情。
小姨已经住进了我的家。
他们说小姨与爸爸很般配,他们常常在夜晚手挽手在香樟树下散步,两个高级知识分子才能相濡以沫。
没人知道,我的妈妈,曾经与爸爸相伴了十八年的原配,已经长眠在地下。
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洒在大学校园的石板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穿着笔挺的学士服,手里攥着“优秀毕业生”证书,站在人群中,听着身边同学羡慕的议论。
“肖雪菲真厉害,不仅成绩好,还有个当教授的爸爸,以后前途肯定光明。”
可只有我知道,这份“光明”的背后,藏着多少黑暗的往事。
毕业典礼当天,大礼堂里坐满了人,空气中弥漫着喜悦和激动的气息。
校长在台上讲话,表扬着优秀毕业生,当念到我的名字时,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我走上台,从校长手里接过证书,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台下第一排,爸爸坐在那里,脸上满是骄傲的笑容,还朝着我用力点头。
按照流程,优秀毕业生代表要上台发言,我拿着话筒,站在台上,看着台下密密麻麻的人群,心里的情绪一点点翻涌。
我先是按照事先准备好的稿子,感谢了老师和同学,讲述了自己的学习经历,台下的人都听得很认真,爸爸更是一脸欣慰,他以为我会在发言中提到他,提到这份迟来的“父女情”。可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发言即将结束的时候,我话锋一转,目光直直地看向爸爸,声音透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礼堂:
“在这里,我想特别问我的父亲,也就是我们学校的肖教授一个问题。”
“你作为一名老师,抛妻弃子就是你要教给学生的课吗?”
“你在妻子病重时,和小姨子厮混,毫无礼义廉耻,这样的人,配当老师吗?”
“你在我妈妈继续医药费的时候,卷走家里所有的钱,害她死在病床上,这就是你要教给学生的课吗?”
我的话一说完,大礼堂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爸爸。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脸色变得惨白,身体也开始微微发抖。
他想要站起来,想要开口阻止我,可我根本不给她机会,继续说道:“还有,李辅导员,我的小姨,妈妈当女儿养大的亲妹妹,你在给我妈配型成功之后谎称配型失败,不愿意捐献能救妈妈性命的骨髓,我不怪你,因为不捐是你的权利。”
“但!你趁着我妈妈生病住院,和我的爸爸、你的姐夫混在一起,破坏别人的感情,毫无礼义廉耻,这样的你,配当一名大学的辅导员吗?”
坐在学生中的小姨脸色涨得通红,手指攥着衬衫的下摆都变了形。
“小姨,你拿着我妈妈的救命钱读的水硕,进了这所大学工作,你开心吗?”
台下开始响起窃窃私语的声音,有人拿出手机拍照,有人对着爸爸指指点点,爸爸的同事们也都露出了惊讶和鄙夷的眼神。
爸爸再也坐不住了,他猛地站起来,朝着我大喊:“菲菲,你别说了!这些都不是真的,你别在这里胡说八道!”
可他的声音在喧闹的礼堂里显得那么苍白无力,根本没人相信他。
看着他慌乱的样子,我心里没有丝毫的快意,反而觉得一阵悲凉。
拿起话筒,我最后说道:“我今天站在这里,不是为了报复,只是想让大家知道,所谓的‘好教授’、‘好父亲’,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妈是怎么被你和小姨害死的。”
“我祝你们狼狈为奸,遗臭万年。”
09.
走到校门口的时候,我看到爸爸追了出来,他跑得气喘吁吁,头发也乱了。
“我算白养你这个女儿了,你怎么能把家里的破事在公共场合说出来,这是你一个大学生应该做的事情吗?你真是不体面!你也成年了,我也尽到了做父亲的责任,你以后不要回家了,我不想看到你!”
我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他,冷冷地说“那正好,你这种伪君子的样子我也受够了。”
我匿名给本地教育类媒体和学校的校园论坛,标题直接点明“大学教授婚内出轨小姨子,卷走绝症妻子救命钱致其死亡”,一夜之间引发全网热议。
爸爸面对记者的采访,只说一句“我女儿有精神疾病,现在精神失常了。”他还拿出我上学期间的心理咨询记录。
小姨也声泪俱下的对记者哭诉“我能理解菲菲对我姐姐的感情,失去母亲的孩子很可怜,但是她也不能污蔑我。”
呵呵,这对狗男女,到现在还在演戏,但是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只敢偷偷录音的小女孩了。我直接在校园论坛甩出录音——不仅有当年手机录用中医生的对话,他跟小姨商量如何隐瞒配型的录音,还有银行卡转账的截图。
网友瞬间炸锅:“这哪是精神失常?这是被爹坑到绝地反击!”
他跟小姨的事情上了热搜。
#大学教授为小三逼死原配#,词条热度压都压不住,学校迫于压力只能暂停他所有职务,公关第一步就彻底崩盘。
小姨试图联系媒体辟谣,说“一切都是误会,是肖雪菲恶意报复”。
我早有准备,让之前借我钱的邻居阿姨和医院的护士出面作证,她们的证词和我手中的证据形成闭环,让小姨的辩解苍白无力。
爸爸的同事们看到消息后,纷纷对他避之不及,以前围绕在他身边的奉承声消失殆尽。
他去办公室时,总能听到背后的窃窃私语,原本预定的学术会议也临时取消了他的发言资格。
学校找他谈话了,给他行政处罚,调离授课岗位。
报应来了。
爸爸被学校调离授课岗位后,分配到了后勤部门做杂活,曾经的教授身份一落千丈,工资也大幅缩水,他想跳槽到其他学校,却因为负面新闻根本没人录用,只能困在原地忍受煎熬。
这对狗男女,我要让他们知道,能轻易抢走别人的,别人也能轻易抢走。
媒体爆料之后没多久,爸爸主动联系了我,他坐在咖啡馆里,头发白了不少,眼神里带着恳求:“菲菲,爸爸知道错了,这些年我一直很后悔,你小姨去了国外后就没了消息,我一个人过得很孤单,我们重新做父女好不好?以后爸爸会好好照顾你。”
我看着他,心里没有丝毫波澜,我知道,这只是她鳄鱼的眼泪。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这一切,背后的推手是我。
大三的时候,我得知爸爸学校新来一位海外名校毕业的年轻博士,主攻的领域正好和我研究的课题有交叉,我跟爸爸说我有个新的课题研究,想跟这位师兄请教。
我主动提出加入他的跨校合作项目,心里已经悄悄盘算起一个让小姨和爸爸彻底破裂的计划。
第一次和博士见面时,我特意提起“我小姨最近在找与海外学术相关的兼职,想为以后出国做准备”,见他露出兴趣,又“不经意”地说小姨曾在爸爸学校当过老师,熟悉教育行业,顺势把小姨的联系方式推给了他。
后续跟着博士做项目时,我总在团队聚餐、学术交流会上“偶遇”特意打扮过的小姨——有时帮她“带话”给博士,有时借故让博士帮小姨解答出国申请的问题,看着两人从客气寒暄到相谈甚欢。
我知道我的计划正在一步步实现。
小姨果然很快被博士的年轻有为、海外资源吸引,开始频繁约博士喝咖啡、聊留学规划,甚至主动向我打听博士的家庭背景、择偶标准。
我故作不知情地“分享”信息,还“贴心”地帮她修改留学文书,实则在暗中加速她离开爸爸的进程。
爸爸察觉到小姨不对劲,私下问我:“你最近是不是总跟那个博士来往?你小姨怎么老提他”,我装作无辜地说“就是合作项目认识的,小姨想出国,找博士问问经验很正常啊”。
媒体爆料之后没多久,博士帮小姨拿到海外访问学者名额,当天晚上,小姨就收拾好行李,当着博士的面跟爸爸摊牌:“你年纪也大了,但我还年轻呢,你现在也不是教授了,自顾不暇,我就不拖累你了。”
小姨走后没几天,爸爸就开始疯狂给我打电话、发微信,一开始还装着体面,说“菲菲,爸爸想你了,有空回来看看”,见我不回复,后来直接在微信里发语音哭:“菲菲,爸爸知道错了,你回来吧,爸爸就剩你一个亲人了。”
他永远不知道,这场“抛弃”里,我才是那个隐形的推手,那句“祝你们狼狈为奸”,早为他们的结局埋下伏笔。
我们约在咖啡厅见面。
爸爸一看见我就死死抓住我的手腕,指甲几乎嵌进我的肉里,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菲菲,我有话跟你说,关于你妈妈的,我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
我甩开他的手,却在他通红的眼眶里看到了从未有过的绝望,他搓着手,沉默了半天才开口:“其实我是爱你妈妈的,我只是,觉得她没什么文化,整天就知道在家里操持家务,没有你小姨活泼开朗,能跟我聊到一块去......”
我赶紧让他打住,“别说这个了,我不想听你恶心的爱情故事。”
他的声音开始发颤,“她走后我才发现,她把所有好都给了这个家,我却连她最后想要的骨髓,都不肯帮她要。”
我没说话,他又从包里拿出一个布包,打开是妈妈织到一半的毛衣,针脚歪歪扭扭,“这是她化疗时偷偷织的,说要给你当生日礼物,后来手没力气了,就每天织一针,直到她昏迷前,还攥着这根毛线针——我当时居然在跟你小姨挑留学的行李箱,我不是人!”
他突然扇了自己一个耳光,声音响亮:“我威胁医生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不能让你小姨受委屈;你妈妈在冷藏柜里待了三天,我居然在跟中介谈留学费用——菲菲,我现在每天晚上都梦见她,她不骂我,就只是看着我,我快被这眼神逼疯了!”
我终于开口,声音冷得像冰:“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她活着的时候,你把她当空气;她死了,你拿回忆来赎罪,你不觉得可笑吗?”
他愣了一下,眼泪砸在毛衣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我知道没用,”他抬起头,眼底布满血丝,“但我想让你知道,我不是一开始就这么坏的——是我被猪油蒙了心,是我把你妈妈的好当成了理所当然,我现在宁愿自己躺在冷藏柜里,也想换她回来,哪怕只是再听她说一句‘老肖,吃饭了’。”
“呵呵,别演了,年轻漂亮的小姨不要你了,你才想起来我妈妈的好,说真的,爸,你这样,让我觉得你虚伪。”
“那些好早就被你自己毁了,从你选择小姨的那一刻起,你就不是我爸爸了。”
他还想再说什么,我站起身,把妈妈的日记放在他面前:“这是她的日记,你好好看看,看看你是怎么一步步把她逼死的——以后别再找我了,你的忏悔,留给地下的她吧,我不需要。”
他哪是知道错了啊。
他只是怕了。
出国读书前,我给还在西藏支教的周老师发了微信。
我在信里告诉了他小姨和爸爸的所作所为。
周老师回复说:“善恶终有报,他们总有一天会为自己的行为后悔的。”
我看着这句话,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也更加坚定了要好好活下去的决心。
我拿出妈妈的照片,照片里的妈妈笑得很温柔。
我把照片放在桌子上,轻声说:“妈,我做到了,我站在他面前,说出了所有的真相,可我没有开心,因为你不在了,不过你放心,我以后会好好照顾自己,我会活得很好,不会让你失望的”
说完,我轻轻抚摸着照片,眼泪又一次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