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慕哲感到心烦难耐,QQ群还在不断发出新消息,没有一条是他想看到的。
他扔了手机,关灯,拽过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团,闭着眼强行让脑袋放空,却怎么也静不下来。
当初分手,是在他去京市出差的第三天,她半夜打电话过来,质问他是不是富家少爷故意装穷骗她,是不是早有对象了跟她只是玩玩,他越解释她越恼怒,不依不饶地要他说个清楚。
最后他烦了,直接挂掉电话,关机。
哪有什么对象,这两年他对她怎么样,她心里没数吗?至于隐瞒家庭条件,还不是因为看到她因此拒绝过别人,权宜之计而已。
第二天开机收到她的消息,只有两个字:【分手】
他赶忙发微信,发现她把他拉黑了,电话也是,他愣了半晌,一股怨气从胸中升腾。
至于吗?
既然这样,不如大家都冷静一下。
三天后他从京市回到两个人的小家,站在房间里目瞪口呆。
他大学毕业后买的这套两室一厅,当然不敢直接告诉她,只说是租的,每个月三千五百块的租金。
这时候他已经找到工作,她还在读大四,埋怨他不该租这么贵的房子,非要他去退了,他哄了好久,一再说自己薪水很高绝对够用,她才作罢。
她不肯搬过来,只在每周日早上过来,晚上门禁前回宿舍。
他不理解,但尊重她的想法,已经很甜蜜了不是吗,他们在房子里一起做饭,煮茶,看电视,接吻,做情侣间都会做的事。
他们去逛街,像小鸟一样一点点往房子里衔东西,把这套房子装扮得越来越像一个家。
六月份她拿到毕业证以后,终于搬了过来,他们度过了最甜蜜的一个月,商量好中秋去见双方家长。
现在,他们一起精心选回来的情侣抱枕,餐具,毛巾,刷牙杯,拖鞋等,都只剩他的那份孤零零地散落在屋子各个地方,房间衣柜也空了一半。
大床上放着一个纸盒,里面是谈恋爱期间他送的所有礼物,最上面放着一沓现金,有整有零,用细细的白纸条扎着,写着两个字:房租。
他有些懵,坐下来抖着手点了一支烟,脑子里纷乱如麻。
是的,她一向如此,恋爱期间跟他分的清楚,一点便宜都不愿意占。
他小心翼翼地跟她交往,连请吃饭都只敢去路边的小馆子,礼物更不敢买贵的,就算这样,她还是不要。
并且跟他分摊了39天的房租,2275元,一分不少。
她走得决绝,断的干净。
起初他还抱有幻想,想着她不过是小女生耍性子,等气够了就会回来,直到一个月后,他无意中听到了母亲对父亲说的话。
“那种小姑娘就是会耍手段,看把你儿子勾得魂不守舍的,就等着我们心软呐,真是妄想,一个无名无份的私生女能进我们林家的大门?”
他的脑中仿佛有巨雷炸开,一把推开了母亲的房门。
“妈,你刚说什么?什么私生女?”他的手止不住的颤抖,用力握到关节发白。
林母很快从慌乱中镇定下来,不紧不慢地说道:“你知道了也好,你那个叫方恬的小姑娘我找人查过了,她母亲年轻时不检点,被有钱人搞怀孕又不要,自己硬生下来了。这种家庭出来的能有什么好?仗着有点姿色就想一步登天,骗的就是你这种傻子!”
他不可置信地盯着母亲的脸,心一点点沉入谷底,全身的血液却一起往头顶涌,耳旁嗡嗡作响。
“妈,你找人查她?你怎么能这样,是我追她的啊,她根本不知道我们家情况,你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能这么说她!”
他咆哮着,崩溃得一塌糊涂。
后面的事情他已经不太记得,包括怎么出的车祸。
有位科学家说过,大脑会通过记忆抑制和记忆重构等机制,消除掉一些过于负面的记忆。
他在医院外科部治好伤后转到康复医院进行康复训练,身体完全恢复已经是一年以后。
他开始花心思找她,他们住的小区门口有监控,他去调取,被告知时间太久,视频早已被覆盖。
他去了她身份证地址所在地,社区的人说她们家早就搬走了,去向不明。
他在社区门外抽了半盒烟,谈恋爱的时候只知道她妈妈再嫁后又生了一个女儿,家里过的很是紧张,每个月只能给她一千块钱生活费,别的她并不愿意多说。
他也不在意,恋爱么,爱的是眼前这个人,跟家里有什么关系?
可是现在,他无比后悔,什么都不知道,也就无从找起。
他找到她大学室友的QQ,每个人都说她退了所有的群,再没跟任何人联系过。
跟她关系最好的室友张萱,连他的好友申请都没通过,拒绝理由是:不知道!
他请朋友帮忙查她的行踪,照片和身份证号发过去一周后对方回复道:”不好意思,查不到。“
他不甘心,又花了一年的时间在各个城市里游走,总是期望有一天能在街头偶遇,但是奇迹并未出现。
有一次他去了北方的一个城市,在古老的建筑下静静坐着,忽然听见有人喊道:“恬恬!”
他一惊而起,仓惶地四处张望,却发现是路边的年轻妈妈在呼唤自己的小宝宝。
他看着小女孩扎着手迈向妈妈的怀抱,颓然离去。
她所有的网络账号都没有再登陆过,停用的手机号已被移动回收,重新卖出,他再打过去的时候是一个陌生男人接的。
他挂了电话默默坐了一天,终于相信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知道她是伤透心了,可还是想不通,那样温柔的一个女孩子,怎么就这样狠呐,一点回转的余地都不给他。
有时候他也想,干脆把她忘了算了,不过是一段恋爱而已,她不要,他也可以。
可是她留下来那么多回忆,如同潮水一波又一波漫上来,淹得他心头溃烂。
她笑起来的样子,她被他亲的满脸通红的样子,她在他的激情下泫然欲滴的样子。。。。。。
还有她的声音,带着南方水乡特有的温软与娇憨:“不要抽烟啦,抽烟对肺不好呀,不要喝酒啦,喝酒伤身,要少熬夜啦。。。。。。“
当时他只是敷衍的答道嗯嗯,知道了知道了。
她知道他不听,会偷偷拿走他放在家里的打火机。
他也不生气,重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新的来,把烟点上。
她鼓着嘴巴瞪着他,他嬉皮笑脸地凑过去亲她,她一边躲一边用手扇烟味。
那些打火机也一并在床上的盒子里,一共八个。
他再也没有碰它们。
分手两年后,他彻底戒烟,酒也难得喝一回,唯有熬夜难禁,只因相思最磨人。
更何况这相思还绞着悔意,割得他心口钝钝的疼。
他常常摩挲着手机想,如果那晚吵架时他没有挂电话,如果他当时就赶回来哄她,她是不是就不会走了?
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