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俊伟那张“死亡证明”还在你手里吗?”
周云铮的声音突兀的在乔知意耳边响起,吓得她不由颤抖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在.......我拿着呢!”
“那行,等下吃了早饭,我们就去镇政府一趟,用周俊伟的“死亡证明”先开一个单身证明,然后去领证。”
“死亡证明?”
乔知意这会儿才想起来不对劲。
别人不知道,可是她知道啊,周俊伟那张死亡证明是假的。
那这个单身证明,还能开得出来吗?
这个证明是假的,她肯定暂时是不能说的,要不怎么解释,她明知道周俊伟没死,还要改嫁的事情啊!
只是,不说,这假的“死亡证明”会不会被认出来啊?
“那个,那个办理这个单身证明麻烦不?”
乔知意问这话的时候,是有些心虚的。
周云铮淡淡看了她一眼,“不麻烦!很简单的!”
“哦!”
乔知意有些心不在焉,但愿真的不麻烦吧!
陈翠花动作麻利,很快就做好了早饭。
周家的早饭算是丰盛的了。
白面馒头,还有蒸的红薯,一大盘的土豆丝炒肉丝。
而且,陈翠香特意为乔知意蒸了一大碗的鸡蛋羹,一个劲的催着她吃。
乔知意看着这些,心里有些惊讶。
要知道,原主的记忆里面,周俊伟家里面,顿顿早饭都是高粱和白面混在一起做的窝窝头配萝卜咸菜丝。
偶尔,吴桂梅给原主煮一个鸡蛋,都要嘚瑟好半天的。
这周云铮家,白面馒头就算了,早饭竟然土豆丝炒肉。
而且,那一大碗鸡蛋羹,看的出来,最少也得三个鸡蛋,吃的是不是太好了点?
“这,是不是有点太多了,我吃不完.......”乔知意捧着那个大瓷碗,倍感压力。
“没事,你吃,吃不完的让阿铮帮你吃!他胃口大,一顿能吃五个馒头呢,多少都能给你兜着,放心吃!”
乔知意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周云铮,
“五个馒头?”
周云铮:“........”
她这是嫌弃自己吃的多?
“快吃!”
乔知意嘟嘴,小声嘀咕,
“吃就吃,凶什么?”
吃了早饭,乔知意本来还想着装装勤快,帮忙收拾一下,却被陈翠花给拦住了,
“不用你,你去,跟阿铮一起把证给领了,领了,这事,我也就算是放心了。”
乔知意点点头,巴巴的看着周云铮,不是一般的乖巧。
周云铮眸色渐黑,
“走吧!我去骑车!”
“嗯嗯嗯!”
眼瞅着两个人骑车离开,陈翠香长长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这样,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周大坤一头雾水,看看院子外面两人骑远的身影,再看看陈翠香,
“你说什么呢?这婚事,不是你同意的吗?这会儿,你嘀咕什么呢?可别告诉我,你后悔了?后悔了,也没用,人家都领证去了!”
陈翠香白了他一眼,
“净说那些没用的,我同不同意重要吗?你儿子心心念念的要娶回来的,谁能拦得住?一天到晚的,啥都不知道!
那碗,你刷了去,我去河边洗衣服........”
周大坤皱眉,
“这昨天下了一夜的雨,你这会儿洗什么衣服?不怕掉进去啊?”
陈翠香翻了一个白眼,朝着他“呸”了一口,
“你要会说话就说,不会说话就闭嘴,别给我找不自在。”
她说完这话,直接进屋了,胡乱收拾了几件衣服,挎着木盆子就出去了。
周大坤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挠挠后脑勺:自家这婆娘没事又抽什么疯?刚刚还娶了儿媳妇高高兴兴的,这怎么人一走,就对着自己翻脸了?
因为昨天刚下雨的缘故,河边没什么人,陈翠香将手里的木盆子放下,随意找了件周大坤的破衣服垫在石头上坐了下去。
只是,这一坐下,她整个人都瘫软了下来。
她的右手无意识地按在右上腹,眉头轻轻蹙着。
又开始疼了!
那疼不是尖锐的,而是像揣了块湿冷的石头,闷闷地坠着,最严重的时候,疼的她右手都抬不起来,后背疼的也直不起来。
好在这会儿,河边没什么人,她静静的坐了好久,等到那股疼痛慢慢缓过去了,才长长叹了一口气。
上次在县医院开的止疼药,已经快要吃完了。
好在,这么长时间了,自家男人和儿子都没发现什么不对劲。
不管怎么样,娶回来了儿媳妇,以后,万一自己真的不在了,好歹有人顾着他们爷俩。
而且,有了儿媳妇,儿子也算是真正在这安了家。
以后,即使他的父母真的找过来了,他应该也不会丢下养了他这么多年的父亲吧........
陈翠香心里这么想的时候,她自己都有些瞧不起自己。
嘴上说的再好听,可心里,还是算计着儿子给他们养老......
可是,她没办法啊!
她自小身体就弱,当初周大坤要娶她回来的时候,她那个婆婆就不乐意。
可耐不住周大坤和她也算是打小的情谊。
结婚之后,好不容易怀上了,偏赶上那阵子大饥荒的苦日子。
地里的活计压得人喘不过气,可家里连顿饱饭都吃不上,起早贪黑的熬着,硬生生的把肚子里的孩子给熬没了。
打那以后,她的肚子就彻底没了动静。
最难得时候,她偷偷摸摸的烧香拜佛,什么偏方都试过了,可硬是没盼来一儿半女。
那些年,她在周家活得谨小慎微,进门晚她几年的弟媳吴桂梅都生下周俊伟了,日日抱着在她面前炫耀,逗得她那个婆婆眉开眼笑的。
可她的肚子始终平平,成了婆婆眼里最扎眼的那根刺。
有段时间,周大坤跟着人出去干活了,她在那个家里,洗衣做饭挑水劈柴,家里最累最脏的活都是她的。
吴桂梅也跟着煽风点火,仗着有儿子撑腰,时不时给她使绊子、甩脸子。
若不是公公,那位沉默寡言却明事理的老爷子护着她,替她挡下不少刁难,偷偷塞给她粗粮饼子。
在婆婆发脾气时拦着劝着,她怕是早就在那暗无天日的磋磨里,熬干了最后一口气,根本等不回来周大坤。
后来婆婆走了,她原以为日子能松快些,可并没有,她和周大坤没有孩子这事,像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心头。
她和周大坤都是老实本分的庄稼人,一辈子勤勤恳恳,却偏偏落得个无后为继的下场。
夜里躺在床上,周大坤不知道劝了她多少回,可她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这辈子,是她对不起周大坤,没给他留下个后。
直到有一天,公公从山里回来,身后跟着个瘦骨嶙峋的半大孩子,含含糊糊,说是老伙计托付照看的,家里人全死光了。
为了避免别人追问,以后,对外就说是他老人家在山里捡回来的,给他们两口子当儿子,也算是他们周家人了。
看着那孩子黑漆漆,执拗的眼神,她心里忽然动了一下,像是在荒芜的田地里,盼来了一丝微弱的生机。
这,是不是老天爷可怜她们夫妻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