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白鱼的状况日渐愈下，姨妈仍坚持两三天来蹲守我一次。周璟曾提出直接拔掉白鱼氧气管的提议，被我拒绝了。
我和他们家的因果，不应该把他掺和进来。
与昙花精的那次见面后，联想到当年村里老人的说辞，我隐约觉得当年那场车祸不对劲。
“有什么办法能引出昙花精吗？”我问周璟。
“她既救你于水火，不妨你再次置身于危难中试试？”
我觉得有些道理。
在一次回家途中，我故意走向湍急行驶的车辆中。大货车的人司机拼命按着喇叭咒骂：“你不要命啦，挡在那儿找死吗？”
当我的脚即将再次迈入车流时，我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异香。
我知道，我赌对了。
再次醒来，我已经躺在了自己屋中的床上。周璟正揪着一名妖艳女子的耳朵：“你到底下了多少剂量，她怎么还没醒！”
“疼！”昙花精的小脸都皱到了一块儿，“我都说了马上，你看，她醒了！”
见我醒了，周璟才讪讪松开手。昙花精揉揉耳朵，一脸无辜地看着我。
“说吧。”
昙花精撇撇嘴，将一切和盘托出。
与她有因缘的不是我，而是我的父亲。
我的父亲宋轻明，前世是个穷苦书生。一日当他在后院中读书时，意外结识了初化人形的昙花精。她日日伴他左右，看他饱读诗书，满腹经纶。
“你为何执意要进城中举？”
“中举才能当官，为官才能造福百姓。”
昙花精对此嗤之以鼻，历来王侯将相最终不过沦为尘土，还不如潇洒快活，自由一世。
转眼入了秋，宋轻明收拾好了包袱准备进京赶考。昙花精对他暗生情愫，约定好等他回来。
“他中举了，成了大官。而我却因修为不足，冻死在了那年冬天。”
“我记不清自己又修炼了多久，再次幻化成形后我不断在世间寻找他的身影。当我找到他时，他却已经和你妈妈结婚，并有了你。”
父亲的前世虽为官清廉，刚正不阿。但在那个时代里想生存下去，不见血是不可能的。所以昙花精知道，这一世父亲必定会有一劫。
“我想帮他挡，可我没挡掉。”
接下来的话，她不说我也明了。那一劫，就是带走了我父母的车祸。
看来父母的离世真的只是意外，我刚想冲她道谢，她接下来的话却如同一记惊雷，将我定在原地。
“你的姨爹在他的车上动了手脚，导致那天在高速上刹车失灵，发生了惨剧。”
经她一提，脑中支离破碎的记忆才被串了起来。小时候父母自己经营着一家公司，收入不菲。而姨妈姨爹只在村门口开了家小卖部，勉强糊口度日。自从父母去世后，那家公司也被姨爹接手，这些年虽不如当时景气，但也足够他们二人在亲戚朋友面前炫耀。
现在看来，就像是我家的时运被他们家偷走了似的。
白鱼年纪轻轻就得了尿毒症，现在看来，似乎就是那时埋下的因。
我看着眼眶泛红的昙花精，刚想出声安慰，她却吸吸鼻子振作起来。
“没事啦，下一世，我一定会抢在所有人前面找到他的！”
昙花精拒绝了我留她住宿的请求。
她反手将周璟推出了门外：“你出去啦，我要和小宋漩说女孩子间的悄悄话！”
在看到我肯定的眼神后，周璟才不情愿地关上了门：“你快点，她还没吃晚饭！”
“你们......互相喜欢吧？”
喜欢？那家伙？我连连摆手，脸上的绯红却像是心照不宣的答案。
昙花精扑哧一笑：“好啦，你何必骗我。”
语毕，她又正色道：“小宋漩，你听我说。”
“妖和人不同，人短短几十年寿命于妖而言，不过是弹指一瞬。不可否认，有重情专一的妖，可那也是少数。”
“而且人妖殊途，不管你们如何努力，最终的结局也只会是分开。”
我面上呆滞，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强笑，心下却涌出一股酸涩。
总会......分开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