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晴带来的信息,在白不言心中萦绕不去。
乱葬岗的异变,城主府的清理任务,以及那“不似寻常阴煞,倒像是某种残缺的魂能污染”的描述,都强烈地吸引着他。这不仅关乎可能的任务和资源,更可能触及师父遗言中“轮回是假”的真相。
他并未立刻动身。而是又花费了三天时间,做了更充分的准备。
利用手头剩余的药材,他炼制了更多的优质止血散和标准辟谷丹。同时,他尝试根据《基础阵法图解》,用能找到的最好材料——几块蕴含微弱灵气的“青冈石”碎料和一小撮“荧光砂”,重新布置了院落的“小聚灵阵”和“警示阵”。新阵法效果提升明显,尤其是聚灵阵,汇聚灵气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三成不止,连带玉佩吸收月华滋养炎璃的效率也略有提高。
【基础阵法学识熟练度提升,当前等级:熟练。】
此外,他彻底消化吸收了杨厉的战斗经验馈赠。如今的他,虽修为仍是炼气一层巅峰,但举手投足间多了一份历经沙场的凌厉与沉稳,对危险的直觉也敏锐了许多。
准备工作就绪,白不言动身前往位于城北三十里外的乱葬岗。
越靠近目的地,周遭环境越发荒凉。草木稀疏,土地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灰黑色,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若有若无的、令人心神不宁的腐朽气息。
当他抵达乱葬岗边缘时,眼前的景象让他眉头紧锁。
那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荒丘,坟冢累累,大多只是简陋的土包,甚至不少棺木暴露在外,白骨随处可见。而更引人注目的是,一片片如同活物般蠕动、翻滚的灰黑色雾气,笼罩着大片区域。这黑雾与寻常阴气不同,它更粘稠,更冰冷,并且散发着一股混乱、疯狂、充满负面情绪的意念碎片,仅仅是远远感知,就让人神魂悸动,心生烦躁。
“这就是魂能污染?”白不言运转《混元一气功》,灵台保持清明,同时将敛息术催动到极致,小心翼翼地靠近。
他能感觉到,脑海中的《往生簿》对这片区域产生了明显的反应,微微震动着,散发出一种既渴望又警惕的意念。
在边缘地带,他看到了几名同样前来查探或尝试完成任务的修士。有散修,也有穿着小宗门服饰的弟子,修为多在炼气二三层。他们组成小队,谨慎地在黑雾边缘活动,用法术或符箓驱散小片雾气,与其中偶尔冲出的、被污染后变得狂躁凶戾的残魂或尸变体战斗。
战斗并不轻松。那黑雾似乎能侵蚀灵力,干扰神识,那些被污染的怪物也格外悍不畏死。
白不言没有贸然加入任何队伍,他选择了一个人少的方向,凭借杨厉经验带来的出色潜行技巧,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潜入了一片相对薄弱的黑雾区域。
一进入黑雾范围,刺骨的阴寒便扑面而来,耳边仿佛响起无数细碎、疯狂的呓语,试图钻入他的识海。怀中的玉佩传来一丝稳定的凉意,护住他心神不失。同时,《往生簿》的震动加剧,仿佛在主动吸收、净化着周围稀薄的混乱魂能。
他屏息凝神,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地上散落着一些腐朽的棺木碎片和枯骨,偶尔能看到一些战斗留下的痕迹,以及……几具刚死去不久的尸体,看衣着像是之前来的修士。他们的死状凄惨,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恐惧,魂魄似乎都被污染吞噬了。
白不言蹲下身,检查其中一具尸体。死者是一名炼气二层的散修,致命伤是胸口一道撕裂伤,但更诡异的是,他的尸体正在被黑雾缓慢地侵蚀,血肉有溶解的迹象。
他伸出手,指尖萦绕着一丝“初级净魂手”的柔和力量,轻轻触碰那正在被侵蚀的血肉。
嗡!
一股暴戾、混乱、充满怨恨的意念顺着他的指尖猛地冲来!与此同时,他脑海中《往生簿》光华一闪,那股意念如同冰雪消融般被吸收、净化,转化为一丝极其微弱的、精纯的无主魂力,反馈给了白不言,让他精神微微一振。
【吸收微量混乱魂能,经由《往生簿》净化,获得魂力滋养。】
【往生积分+1】
竟然还能这样获得积分和魂力滋养?虽然效率极低,但这无疑是一个惊人的发现!这意味着,这片被污染之地,对拥有《往生簿》的他来说,或许是一片另类的“宝地”!
他压下心中的激动,继续深入。越往里走,黑雾越发浓郁,其中的疯狂意念也越强。他甚至看到一些残魂在黑雾中凝聚成形,它们面目扭曲,发出无声的咆哮,本能地攻击一切生灵。
白不言没有硬拼,他利用身法和敛息术,巧妙地避开这些难缠的东西。他的目标很明确,探查污染源头,并寻找可能存在的、有价值的线索或物品。
就在他穿过一片特别浓郁的黑雾,抵达一片似乎是乱葬岗中心区域的洼地时,他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洼地中央,有一个不规则的、仿佛被强行撕裂开的地穴,浓稠如墨的黑雾正源源不断地从地穴中涌出。地穴周围,堆积着大量的尸骨,有人类的,也有妖兽的。而更诡异的是,这些尸骨之上,竟然生长着几株通体漆黑、形态扭曲、散发着浓郁不祥气息的植物!
它们的花瓣如同哀嚎的人脸,枝叶如同扭曲的肢体,微微摇曳着,不断吸收着周围的黑雾。
“这是……‘怨魂花’?”白不言瞳孔一缩,认出这是一种只会在极阴绝煞、且魂魄怨气极重之地才有可能诞生的邪异植物。它们本身是剧毒,但也是炼制某些邪门法器或诡异丹药的材料。
而在地穴边缘,他还看到了一些散落的、闪烁着微弱幽光的碎片,似乎是某种法器或阵盘的残骸。
就在他准备再靠近一些,仔细查看那些碎片和怨魂花时,一股强烈的危机感骤然降临!
地穴中涌出的黑雾猛地沸腾起来,一个由无数残魂碎片、怨念和黑雾凝聚而成的、高达三丈的扭曲怪物,缓缓从地穴中爬了出来!它没有固定的形态,只有无数张痛苦哀嚎的面孔在体表浮现、湮灭,散发出堪比炼气后期(至少炼气七层)的恐怖灵压!
这怪物显然是被白不言这个“鲜活”的生灵气息所吸引!
白不言头皮发麻,想也不想,转身就跑!将杨厉经验中的逃命技巧发挥到极致,身形如烟,向黑雾外围疾驰!
那怪物发出一阵无声的、却直击灵魂的尖啸,庞大的身躯看似笨重,移动起来却迅捷无比,所过之处,黑雾翻涌,地面冻结!
白不言将灵力催谷到极限,但双方修为差距太大,距离在迅速拉近!那怪物挥舞着由怨念凝聚的触手,带着刺骨的阴寒与灵魂腐蚀之力,狠狠扫向他的后背!
眼看避无可避,白不言猛地咬牙,正准备不顾一切催动玉佩和《往生簿》硬抗——
“铮!”
一道清越的琴音骤然响起!
音波如同实质的涟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开来,所过之处,翻涌的黑雾为之一清,那怪物的动作也猛地一滞,体表的怨魂面孔发出痛苦的尖嚎。
白不言抓住这瞬息的机会,猛地向前窜出十余丈,脱离了怪物的直接攻击范围。
他回头望去,只见不远处的一座荒丘上,苏晚晴不知何时出现。她依旧是一身素衣,盘膝而坐,膝上放着一张古朴的木琴。她纤纤玉指轻抚琴弦,清冷的面容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圣洁。
那琴音并非杀伐之音,而是带着一种安抚、净化、驱邪的奇异力量,有效地遏制了黑雾和那怪物的凶焰。
“还不快走!”苏晚晴清冷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急促。
白不言不再犹豫,全力向外围冲去。那怪物被琴音所阻,愤怒地咆哮着,却一时无法突破那无形的音波屏障。
片刻之后,白不言终于冲出了浓郁的黑雾区域,回到了相对安全的边缘地带。他喘着粗气,心有余悸。刚才若非苏晚晴及时出手,后果不堪设想。
苏晚晴且战且退,琴音不绝,最终也安全退出了黑雾范围。那庞大的怨念聚合体似乎无法离开核心区域太远,在边缘咆哮了一阵,缓缓沉回了地穴之中。
“多谢苏姑娘出手相救。”白不言平复了气息,郑重地向苏晚晴道谢。
苏晚晴收起木琴,脸色微微有些苍白,显然刚才的弹奏消耗不小。她摇了摇头,看向白不言的眼神带着一丝探究和凝重:“白公子果然非同一般,竟敢独自深入到此地。看来,我之前的感知没错。”
她顿了顿,看向那黑雾弥漫的乱葬岗核心,语气沉重:“这里的污染,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那地穴……连接着一处破损的古老养尸地,更深处,恐怕还涉及到某种……人为引导魂魄异变、阻断往生的邪恶阵法痕迹。”
人为引导?阻断往生?
白不言心中巨震!这几乎直接印证了师父“轮回是假”的说法背后,存在着巨大的阴谋!
“苏姑娘可知是何人所为?”他沉声问道。
苏晚晴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寒意:“线索太少。但能做到这一步的,绝非寻常势力。此事关乎阴阳秩序,我家族世代守护此道,绝不能坐视不理。”她看向白不言,“白公子,此地凶险,非一人之力可解。或许,我们可以合作。”
白不言看着苏晚晴清冽而坚定的眼神,又想到她那神奇的琴音和特殊的感知能力,以及她背后可能代表的古老传承,点了点头。
“好。”
这一次,他没有拒绝。
【与关键人物‘苏晚晴’关系提升,达成‘初步合作’意向。】
夕阳西下,将两人的身影在荒凉的乱葬岗外拉长。前方是弥漫的黑雾与未知的凶险,但此刻,他们不再是独自面对。
白不言摸了摸怀中温润的玉佩,感受着《往生簿》吸收净化魂能后传来的微弱满足感。他知道,自己正在一步步靠近这个世界的核心秘密。而乱葬岗的污染,或许只是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