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的眼皮在打架，咖啡因的效力正如同退潮般从他疲惫的神经末梢溜走。
他盯着屏幕右下角的时间——18:01，感觉自己像一节即将耗尽的五号电池。上司“老王”那张油腻的脸仿佛还浮在眼前，说着“年轻人多奋斗是福报”的鬼话，然后心安理得地将那份狗屁不通的季度报告塞给了他。
“福报？下辈子我一定投胎当只熊猫，把福报还给你。”林默压低声音，对着盆栽仙人球无声地吐槽。邻座的同事李梅听到了，噗嗤一笑，用口型对他说：“加油，干完这票，周末请你吃火锅。”
林默比了个“OK”的手势，心中稍稍慰藉。这操蛋的生活里，总还算有点值得期待的东西。他伸了个懒腰，准备敲下最后一行代码，然后想象着毛肚在红油锅里七上八下的美妙场景。
就在他按下回车键的那个瞬间，世界，裂开了。
起初是声音。
那并非爆炸的巨响，而是一种更深层、更诡异的撕裂声，仿佛宇宙的背景音轨被一只无形的手粗暴地划了一道。整栋摩天大楼内的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表情痛苦。紧接着，是剧烈的、毫无规律的震动，桌上的咖啡杯翻倒，滚烫的液体泼满了键盘，滋滋作响。
“地震了？”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就被窗外离奇的景象彻底击碎。
数百米高的天穹，那片被黄昏染成橘色的画布，此刻正像一块被重锤敲击的黑色玻璃，蛛网般的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蔓延。裂痕背后，不是更高远的天空，而是一种纯粹的、能吸走一切光线与希望的深邃虚无。
办公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仰着头，呆滞地看着这违背了一切物理常识的“神迹”。
下一秒，神迹化为了神罚。
黑色的“雨点”从那些扭曲的裂缝中争先恐后地挤出，如蝗虫过境般坠向这座繁华的都市。它们在半空中舒展开狰狞的肢体，暴露出节肢、甲壳、以及闪烁着嗜血红光的复眼。
“怪物！是怪物啊！”
一声变调的尖叫，如同在滚油中丢入一滴水，瞬间引爆了整座城市的恐慌。
“跑！快跑啊！”
李梅惊恐地大喊，拉了林默一把。他如梦初醒，求生的本能终于压倒了被颠覆认知的惊骇。他跟着人潮，疯了一样冲向消防通道。曾经为了午休多睡十分钟而无比熟悉的路线，此刻却成了通往未知的生死之途。
耳边是此起彼伏的惨叫，是玻璃幕墙被撞碎的巨响，是钢筋混凝土被撕裂的悲鸣。他亲眼看到，一个昨天还和他一起在茶水间抱怨老板的男人，被一只从天而降、形如螳螂的怪物用镰刀般的前肢洞穿了胸膛，像一串烤肉般被挑向半空。
红与白，溅满了冰冷的墙壁。
混乱中，林默不知被谁推了一把，从楼梯上滚了下去。剧痛从脚踝传来，他抬头时，李梅和其余同事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楼梯拐角。他被冲散了。
他挣扎着爬起，一瘸一拐地冲出大楼后门，却发现自己置身于一条堆满垃圾桶与废弃纸箱的后巷。
尽头是一堵冰冷的高墙。死胡同。
巷口，一只外形酷似放大版溝鼠、却长着四只血红眼睛的怪物，正咀嚼着什么东西。它感受到了新的活物气息，缓缓抬起头，沾满粘液的獠牙间，还挂着半截染血的碎布——那花色，林默认得，是李梅今天刚穿的连衣裙。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恐惧与悲愤几乎要让他昏厥过去。
他随手抄起身边半截断裂的钢管，这根可笑的“武器”在他颤抖的手中轻如鸿毛。巨大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四肢僵硬，呼吸困难。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维能力都被原始的恐惧所吞噬。
完了。吃火锅的约定，再也实现不了了。
那只“鼠型”虚空兽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后腿猛地发力，化作一道腥臭的黑影，朝着他无力防御的脖颈猛扑过来。他甚至能看清它獠牙上反射出的、自己那张写满绝望的脸。
就在那利爪离他的皮肤只剩不到一公分，温热的腥气已经扑面的刹那，一道冰冷、毫无感情的机械音，如同上帝的低语，又像是魔鬼的呢喃，毫无征兆地在他脑海深处响起：
【检测到高浓度虚空能量…确认坐标…】 【灵魂频率扫描…匹配度99.8%…确认为最高适配体…】 【同调系统…正在激活…】 【欢迎来到……全新的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