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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我们一家人出现在了野生动物园。
自驾区的车道上,我开车,陈伟坐在副驾,公婆抱着我刚满月的儿子坐在后排。
车里的气氛很怪,陈伟试图讲几个笑话缓和一下,但没人接话。
张桂芬和陈大强从上了车就板着一张脸,好像我欠了他们几百万。
我没理他们,专心开车。
车辆缓缓驶入猛兽区,两旁的警示牌上用红字写着:严禁开窗!严禁下车!
张桂芬抱着我儿子,突然把车窗降下了一道缝。
风灌了进来,我儿子咯咯的笑了起来。
“妈!你干什么!这里是猛兽区,快把窗户关上!”我立刻出声制止。
“就你金贵!”张桂芬不耐烦的呛了我一句,翻了个白眼,“开条缝透透气怎么了?我们农村孩子都皮实得很,哪像你们城里孩子,吹点风就要死要活的!”
我还没说话,副驾的陈伟就先开了口:“哎呀昭昭,妈带孩子你还不放心吗?别这么大惊小怪的,妈有分寸。”
我从后视镜里,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也就在那一瞬间,我清楚的看到,后排的张桂芬和陈大强,飞快的交换了一个阴冷的眼神。
那眼神里居然有一丝迫不及待。
我的心沉了下去。
车子继续往前开,进入了老虎散放区。
几只东北虎正懒洋洋的趴在不远处的草地上晒太阳,看上去好像没什么攻击性似的。
就在车子经过离一只老虎最近的位置时,后排的张桂芬突然“哎哟”一声尖叫。
“手滑了!”
伴随着她这声喊,我儿子小小的身子,竟然有一大半直接从那道车窗缝里探了出去!
“哇——”
孩子被这突然的失重感吓得哇哇大哭。
那只原本懒洋洋的老虎,瞬间被这边的动静吸引,它猛的站起身,金黄色的眼睛盯住了窗外那个小小的身影,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迈开步子就朝车子这边走了过来!
“啊——!”
陈伟吓坏了,整个人僵在座位上。
公婆也吓得脸色惨白,抱着头缩成一团。
那一刻,我来不及多想,身体已经先动了。
我甚至来不及解开安全带,不顾一切的从驾驶座翻身扑向后排,用尽全身的力气,在老虎靠近前,把我儿子从窗外拽了回来,紧紧的抱在怀里!
“砰!”
就在我把孩子抱回来的瞬间,惊慌的张桂芬胡乱的按下关窗按钮。
车窗猛的升起,狠狠的夹住了我还没来得及缩回来的右手臂!
与此同时,那只被吸引过来的老虎,巨大的虎爪也拍在了车窗上。
虽然隔着玻璃,但爪子的边缘还是划过了我的手臂。
“嘶——”
骨头被挤压和皮肉被划开的痛一起传来,我疼的倒抽一口冷气,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
一道很深的血痕,从我的小臂一直延伸到手腕,鲜血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染红了我的衣袖。
孩子在我怀里,被这接二连三的惊吓刺激得大哭。
而我的好丈夫,我的好公婆,在惊慌过后,第一反应不是看我和孩子有没有事,而是开始互相指责,然后,把矛头对准了我。
“你!你反应那么大干什么!差点害死我孙子!”张桂芬指着我的鼻子骂。
“就是啊林昭!你是不是疯了!谁让你扑过来的!”陈伟也回过神来,对我吼。
张桂芬甚至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喊起来,对着车里的行车记录仪哭诉:“天杀的啊!是林昭!是她把孩子推出去的!她好狠的心啊,为了害我们老两口连自己孩子都不放过!”
我忍着手臂上钻心的剧痛,抱着怀里啼哭不止的儿子,冷冷的看着这一家畜生在我面前卖力的表演。
我一言不发。
我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我白色衬衫上,那颗纽扣摄像头。
它正闪着微弱的,代表录制中的红光。
救护车很快就来了。
我趁着这一片混乱迅速拿起她放在我这的手机解了锁——迅速安装了一个我准备好的后台监控软件。然后又放回了原位。一切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到了医院,医生给我包扎伤口。
“你真是命大啊,这位女士。”医生一边给我缝合,一边感叹,“伤口很深,再偏一点,你这手筋就断了,以后这只手都得废了。”
我低头看着手臂上那条狰狞的伤疤,血肉模糊。
可我的内心很平静。
没有疼痛,没有后怕。
我只想找她们好好算账。
就在这时,我的口袋里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
我拿出来,是一条来自保险公司的通知短信。
“尊敬的客户林昭,您尾号xxxx的意外伤害理赔申请已提交,我司正在加急审核中,请您保持电话畅通。”
我盯着这条短信,嘴角的冷笑越来越大。
我没有申请理赔。
唯一的申请人,只可能是我那位好丈夫,陈伟。
他可真是,一秒钟都不愿意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