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传来接线员冷静的询问声。
整个宴会厅像被按下了静音键。
水晶吊灯的光砸在每个人惊愕的脸上。
陈景明的脸色从铁青转为暴怒前的猩红。
苏清指甲掐进他手臂的布料，声音发颤：“她疯了...景明哥，她真的疯了！”
我对着话筒继续补充：“病人有暴力倾向，曾多次在公开场合情绪失控。”
“需要报地址是吗？”
我抬眼看向陈景明，他正一把挥开苏清的手朝我冲来。
“地址是星河酒店宴会厅。”
“病人姓名陈景明，身份证号310...”
陈景明的手在离我脸颊一寸处僵住。
他不可置信地瞪着我。
显然没料到我能一字不差背出他的身份证号。
这三年我替他处理过多少需要证件的事务。
连他保险柜密码都是我生日倒着写。
现在倒成了最锋利的刀。
宾客中传来压抑的抽气声。
有人举着手机在录像。
闪光灯像细密的针，扎在陈景明骤然苍白的脸上。
他压低声音，每个字都从齿缝里挤出来：“林晚星，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挂断电话，平静地收起手机。
“很清楚。”
“在帮一个精神病人联系专业治疗。”
苏清冲过来挡在我们之间，眼泪说来就来：“晚星妹妹，你怎么能这样对景明哥？”
“他这些年容易吗？好不容易还清债务...”
我打断她：“债务是怎么还清的，苏小姐要不要听听细节？”
她像被掐住脖子的鹅，哭声戛然而止。
陈景明深吸一口气，试图找回掌控感：“保安！把这个疯女人请出去！”
可惜没人动。
今晚的安保费用还没结。
负责人是我大学学弟，三小时前刚收到我转账的双倍酬劳。
以及一条简讯：
“无论发生什么，都别插手。”
我向前一步，逼近陈景明。
他下意识后退，撞翻了香槟塔。
玻璃碎裂声和女人的尖叫声混作一团。
在这片混乱中，我拿起桌上被红酒浸透的离婚协议书。
慢条斯理地撕成两半。
再撕。
直到变成一把无法拼凑的碎片。
扬手一撒。
纸屑像雪片落在陈景明精心打理的发丝和西装肩上。
“离婚可以。”
我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大厅重新安静下来。
“但条件得重谈。”
窗外由远及近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
红蓝交替的光透过落地窗，在陈景明脸上明明灭灭。
他眼中终于掠过一丝真实的恐慌。
苏清试图去拉他：“我们快走...”
但已经晚了。
宴会厅大门被推开。
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和保安一起出现。
学弟保安精准地指向陈景明：“就是这位先生。”
医生上前，语气专业而温和：“陈先生，我们接到电话，需要您配合做个检查。”
陈景明暴怒：“我没病！滚开！”
他挥手推开医生。
这个动作成了“暴力倾向”的最佳佐证。
医护人员交换一个眼神，迅速上前制住他。
苏清尖叫着去拉扯：“你们干什么！放开他！”
她被轻轻隔开，踉跄着摔坐在地，裙摆沾满香槟渍，狼狈不堪。
陈景明被强行按住，西装皱成一团，发型凌乱，额角青筋暴起。
他死死瞪着我，眼神像淬了毒的箭。
“林晚星！你会后悔的！”
我站在原地，静静看着他被带走。
就像三年前，静静看着他跪在雨里。
医护人员经过我身边时，我轻声补充：
“病人可能需要长期治疗。”
“他总幻想有个白月光为他守身如玉。”
“事实上——”
我看向瘫坐在地的苏清，微微一笑。
“那位苏小姐在国外结过三次婚，最近刚因为诈骗罪被国际通缉。”
满场哗然。
苏清的脸瞬间惨白如纸。
陈景明挣扎的动作猛地顿住。
他扭过头，难以置信地看向苏清。
又看向我。
眼中第一次浮现出陌生的、彻底的茫然。
救护车门关上前，我对他做了个口型。
无声地说出三个字。
“刚开始。”
